书城小说白痴(超值金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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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婚礼之上(2)

不过他发现准新娘明白阿格拉娅对于他的重要性,只是从不说破而已。以前撞上他去叶潘钦家,他看到过她那样的表情。叶潘钦一家离开后,她整个人处于一种快乐状态。无论他多么漫不经心,但是一个想法让他无法安宁。为了逼着阿格拉娅离开,她决心大闹一场。有关婚礼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这里面或多或少有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那的功劳。

这是为了刺激对方。因为几乎没有机会跟叶潘钦一家相遇,所以有一天,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那吩咐马车从叶潘钦家门前驶过,这对公爵来讲是可怕的。但是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车已经驶过。他没说什么但是回家后病了,准新娘不敢再玩这样的把戏了。婚礼前最后几天她开始焦躁,以往她可以使自己快乐起来,但是这次她很平静,没怎么快活。公爵开始注意她,使他惊奇的是她从不谈起罗戈任。只有一次,是婚礼五天前,有人来报准新娘精神失常,大喊大叫说罗戈任躲在花园里,要在半夜杀死她,整整一天她都无法平静下来。就在那晚,公爵去了依鲍里特那,太尉夫人说罗戈任找过她,打听伯夫洛夫司克的情况。公爵问罗戈任是什么时候去的,太尉夫人说的时间正是准新娘发疯的时间。事情似乎只能用幻觉来解释。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那自己去大尉夫人那里比较详细地询问清楚,这才大大得到安慰。

婚礼前公爵离开的时候,准新娘正处于一种亢奋状态。婚礼的礼服等刚刚送来,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公爵对所有的衣物赞赏了一番,她很受用。但她不小心说漏,她已经知道城里有公子哥策划起哄的事情,其他各界人士几乎都赞同。现在她要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她要用华服压倒所有人。让他们尽情闹吧,她心里隐藏了一个愿望。她希望阿格拉娅隐藏在人群里,在教堂目睹发生的一切,为此她悄无声息地准备着。她跟公爵分开的时候是晚上十一点,她脑子里面都是这样的想法。达里娅·阿莱克谢夫纳派人来找公爵,让他“尽快去,情况非常糟糕”。公爵赶到时准新娘在卧室歇斯底里,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后来她只让公爵一人进去,跪在公爵面前。

“我在对您做什么?”她大声哭号。

公爵陪了她一小时,不知道都谈了什么。但是据说一小时后他们愉快地分开。夜里公爵还派人来看过,准新娘已经睡着了。第二天造成她还没有醒过来,公爵两次派人去了,第三次去的人回来说,新娘状况很好,正在思考戴什么钻石首饰。公爵这才放心。

婚礼的情况是知情人士讲的,一些叙述应该是真实的。

婚礼在晚八点正式开始。新娘七点就准备好了,六点钟起列别杰夫别墅周围就陆续挤满了人,七点教堂也挤满了。魏拉·列别杰夫和郭略为公爵担心,但是还有很多事情有待他们张罗。他们此刻正在公爵房间接待客人,好在婚礼后应该不会有聚会。除了必要人士外,列别杰夫还邀请了波奇成夫妇、加纳、脖子上挂安娜勋章的大夫、达里娅·阿莱克谢夫纳。公爵想不通为什么要邀请那位几乎不熟的大夫。列别杰夫说:“他脖子上挂着勋章,是个有身份的人。”开历尔和蒲尔道夫司基身穿燕尾服,戴着手套,打扮的十分体面。只是开历尔仍然有点使公爵和信赖他的人感到尴尬,因为他表现出准备打架的架势,非常敌意地望着聚在家门口看热闹的人群。七点半,公爵出发去教堂了,他自己不要放弃任何一种习俗,一切都是照章办事。

在教堂,开历尔也不停止威严的目光。引领着公爵穿过窃窃私语的人群,让公爵暂时躲进祭坛,他去接新娘。在达里娅·阿莱克谢夫纳屋子旁看热闹的人更多。上楼梯时他听到了喊声,这使得他无法容忍,准备说什么制止一下,但是蒲尔道夫司基和达里娅·阿莱克谢耶夫纳阻止了他。他们把他带进房间,开历尔很恼火,要马上离开。新娘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接着向圣像行礼,便起身往外走。最初有笑声和口哨,但很快被另一种声音代替:

“真是美人啊!”

“一切都被花冠掩盖了。”

“公爵夫人,我愿意用生命的代价换您一夜欢爱啊。”一个小职员喊起来。

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那走出来时确实脸色惨白,但她那黑亮的大眼睛看向人群却是闪闪发光。人们受不了她的目光,气愤变成了呼喊。马车的门打开了,开历尔把手伸向新娘,但是她却惊呼一声,从台阶扑向人群。原来人群中有罗戈任,新娘捕捉到了他。她发疯地跑到他面前,抓住他的手说:“求求您,带我离开!”

罗戈任几乎抱起她,送到马车旁,从包里拿出一百卢布,跟车夫说送他们去火车站,如果可以赶上火车,就再加一百卢布。

接着他跳上马车,关上了门。马夫立刻抽了马身一鞭子。事后开历尔说事情太意外了,如果再给他一秒或许都有办法阻止这一切。本来他们也追赶了一阵,但是又改变了主意,他觉得现在强拉也拉不回来了。

“公爵肯定也不希望我们这样做。”蒲尔道夫司基断然说。

罗戈任他们及时到达车站。罗戈任走出马车,就在上车前拦住了一位穿着旧斗篷的姑娘。“我愿意用五十卢布买您的斗篷。”他把钱递给姑娘,没等姑娘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斗篷和头巾拿走了,一股脑塞到纳斯塔西娅·费利帕夫那手里。她的礼服太引人注意了,所以才花高价买旧的衣服。

这件事情飞快地传到教堂。当开历尔走到公爵面前,很多不认识的人也过来询问。人们摇头、嘲笑,但是谁也没有离开,他们都等着看新郎的反应。公爵脸色发白,但是异常平静。他说:“我担心过,但是没料到还是会这样……”他沉默了一会补充说:“以她现在的状态,也是应该的。”这句话被开历尔称为“怪诞的哲学”。公爵从教堂出来的时候很平静,至少别人看到的是这样。

他很想回到家一个人静一下,但是他没能这样。宾客进入他的房间,其中就有波奇成,加夫里拉·阿尔达利翁内奇以及佩戴勋章的大夫,整间屋子站满了闲人。在露台公爵就听到了争吵声,是几个小官吏想到露台上去。公爵想过去看看究竟,客气地让列别杰夫和开历尔回避了。为首的一个站在台阶上,他头发斑白,但是身体强健。公爵有礼地邀请他,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但还是走了进去,他后面跟着第二个、第三个。

走进来七八个拜访者,他们尽力想表现得随意些,但是不久就有人谴责这些喜欢出头的人。公爵请大家坐下便开始交谈,侍者送来茶水,这一切都是谦和有礼的,使来访者颇为惊讶。好几次想把谈话的气氛搞得活泼一点,并且把话题引到“应该说”上面,也提出了一些不怀好意的意见和一些不客气的问题。公爵回答的时候表现得殷切随便同时不失大体,也表示自己相信客人是正派的,所以不怀好意的话题难以继续了,谈话正经起来。一位先生异常愤怒说,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卖掉庄园,相反他要等待出头,在他心里家业比金钱重要。“阁下,这是我的理念,您记住啊。”

因为这话是对公爵说的,所以公爵不愿列别杰夫在他耳边说先生其实没有任何田产,相反公爵热情地赞扬了他。又过了一小时,茶也喝完了,大家不好意思再坐下去。大夫和头发斑白的先生告辞了,所有人都跟着道别。他们也表示了安慰和祝愿,例如:“没什么好痛苦的,也许是好事呢”等等一类的话。也有人想要香槟喝,但是被年长的人制止了。众人散去后,开历尔对列别杰夫说:“我和您引来警察,可他呢,倒是给自己找新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人啊。”列别杰夫叹气:“他对聪明人隐瞒,对天真的人坦白,以前我就知道的。上帝保佑,把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在十点半的时候大家才完全散去,只留下公爵一人,他觉得头很疼。郭略最晚离开,他帮公爵换上便服才走。他没有多说话,答应明天早点来,据他后来说他跟公爵的告别没有预示什么,看来他隐瞒了意图。很快整栋房子就没有什么人了,只有魏拉在公爵的几个房间待了一会儿,把房间的喜气换掉。离开前她去看了公爵一眼,他坐在桌旁,双手捧着头。她走过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公爵愣了一分钟后变得激动起来。最后他跟魏拉提了一个请求,要她明天七点叫醒他以便去赶第一班火车,魏拉答应了。公爵还提出不能将此事告诉别人,魏拉也答应了。当魏拉离开的时候,公爵甚至吻了吻她的手和额头,轻声说了明天见。她为此感到一丝不安。第二天七点,她定了定神去敲他的门,他精神饱满面带微笑。夜里他没有换睡衣,但是睡了。按他所说今天就会回来,他是去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