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锁魅什么都听见!其实从刚开始蓝锁魅就没有睡,锦茜与阡树的对话中的每一句,他都听得很清楚并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在向明国首都行走的过程中,大家才发现阡树的“瞬移”的“可怕”之处。用它几秒钟就完成的路程,他们居然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才完成。
不过这也是有原因的:蓝锁魅的病情日渐恶化,当他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便会呼吸困难。阡树只好背着他走,而锦茜也十分地主动分担着她力所能及的事务。
尽管一路上两人非常小心地照顾着蓝锁魅,可是在到达首都的时候,蓝锁魅还是衰弱到无法单独站立的情况,甚至常常处于昏迷状态。他身体上的溃疡更加严重、沉淀在体内的毒素形成青紫色的淤斑,触目惊心地散布在全身各处……
进入明国首都入口已经很久了,却看见一个行人在街上通过。几个月都没有保养过的龟裂的公路上,稀稀拉拉停着一些锈迹斑斑的汽车;路边的商店的门几乎都没有关上,可里面却是空空荡荡的;有着破碎玻璃的橱窗下,密密麻麻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植物,与荒草丛生的街心花园里的野草,通过龟裂的公路缝隙连成一片……不到四个月的时间,一座繁华的城市就这样荒废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看不见一人?”锦茜走在最前面,观望着四周的情况。“难道他们都逃走了?”
“不可能!我们还没有离开皇宫的时候,我们国家的交通就被封闭了。”阡树否定了锦茜的猜想,“他们一定躲在什么地方。”
“那我们再找一找!至少问问情况。”锦茜打定了主意。
“可以……”
在空旷的街道步行了三个小时,他们来到了市中心的广场。
“看!那里有人!”锦茜指着广场一角的布告栏。
果然在那里围站了一群人,此时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布告栏上的东西。
“我们去看看。”锦茜好奇地向那里奔去。
“等……”阡树真想抓住锦茜不让她去,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布告栏上肯定没什么好东西。可是背上的蓝锁魅的重量使他的阻拦动作失败了,他也只好跟了上去。
阡树猜测是正确,这个该死的布告栏上仅贴着一张通缉令。不用说,通缉的对象便是锦茜公主和她的两个骑士。
“妈妈!如果抓到画上面的人,我们是不是就会有钱了?”站在最外围的一个孩子,拉着他旁边的妇女的裙角问。
“是啊!”
“如果抓到了,那就可以买吃的了吧!我很饿啊!”
“呵呵……如果抓到了,我们就买吃的!”妇女苦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
“对啊!到时候我们一定要吃个饱!再换上秋季的新装!”旁边几个大人也附和着妇女的话。
“好啊!那我抓到了啊!”孩子尖叫道,“我要吃鸡腿和牛排啊!”
“你在胡说什么……”大人们不以为然地转过头……
“啊?”锦茜小声地叫了一声,因为孩子已经将她的腰部紧紧抱住、死也不肯松手。
阡树暗暗做好了应付的准备,同时他也在考虑,既不会伤害那些百姓,也能够让他们成功脱身的方法。
“嘿嘿……”锦茜胆怯地看着,那些瞪大眼睛盯着她的人们,不知道怎么笑才能使现在紧张的气氛变轻松。
接着下来是一段寂静的对持,秋风卷着树叶在他们面前旋转着,时间的游走,让每一个人都感觉到腿的酸痛……
“你们在那里聚集着做什么?”忽然从广场北入口,来了十来名穿着贝类威军服的人。他们见布告栏傻站着一群人,就直径向这边走来。
“过来!”妇女忽然向孩子伸出了手,“放开那个姐姐!听话!”
“不要!我要吃……”孩子显得很倔强。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孩子的脸上,孩子松开了抱住锦茜腰部的双手,“哇”地一声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为什么打我?妈妈是坏人!”
“你哭什么?那么没有礼貌!抓着别人……”妇女将孩子拉了起来。
“我只是抓……”孩子一边反抗着母亲对他的搀扶一边尖叫着,却被母亲捂住了嘴。
“你再说话,我就不要你了!”
妇女将孩子抱了起来,带着歉意的表情说:“对不起!我的孩子没有教养!”
“我们走!”其他人围上来拉着母子俩,向那几个军人走去。
“他们会不会……”锦茜看着那群人笑着与贝类威的士兵交谈着,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像寒月说的一样——很莽撞。
“那我们赶快走!”阡树拉了拉身体僵直的锦茜。
在他们逃离的步伐,还没有迈出一步的时候。奇迹出现了!那些军居然转身离开了广场。而那群人则在原地商量着什么,接着他们回到了锦茜跟前,其中一个男人看着锦茜说:
“你是锦茜公主吧!”
“啊……”锦茜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你不要担心,我们不会把你给宰相的。”男人接着说,“你有勇气回来,就证明你还是关心你的国家和人民吧?”
“这……”锦茜一愣。
“公主你不用多说了,以前是我们的错!那时侯,我们以为你是为了享乐,打算把国家卖给森林王朝,不过现在我们已经完全打消这种顾虑了。”
“在这种危险的状况下,你愿意亲自回来看我们,我们真的很感动。”
“公主,你放心!不管你打算怎么做!我们绝对支持你!”
“如果你想和森林王朝合并国土,我们也没有意见。”
看着那些人真挚的样子,锦茜又想笑、又想哭。她笑的是,她的子民们终于愿意和她并肩作战了。而她想哭的是,她跟晶晴柔的谈判已经破裂了,今后她只能靠自己了。
“将锦茜逼回明国,让民众为她的‘关心’而感动!寒月真是个狡猾的家伙啊!”
这时在阡树背上的蓝锁魅感觉到,在他们面前有一条“路”,而那条“路”正是寒月为锦茜铺设的。也许阡树与锦茜并没有发觉到“路”的存在,可那条“路”真的在蓝锁魅眼里延伸着,一直延伸到“那个时候”……
跟着那群男女一路沉默着,来到市郊一个度假村边。站在村边的湖边便可以看见,山水楼阁的秀丽风景间,有一栋白色的四层建筑物,它是度假村住宿用的别墅。在别墅的四周种植着许多不知名的树木,将其严密地包围起来。
“公主!我们住在那里!”其中一个男人指着那栋别墅说,“里面还有大约三十来个人。”
“怎么只有这么点人?”锦茜稍稍皱了皱眉头,“城市大约有两万人左右吧!其他的人呢?”
“公主,你不知道。现在在明国掌权的宰相是贝类威的人,他疏散了国家原本的军队,用贝类威的军队代替。那些人清空了城市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接着又来了许多学者模样的人在城市里考察着什么,而我们则被分别遣送到各处集中。他们害怕我们重组民兵队,便规定一处集合地点最多只能有五十个人,除此以外他们还常常派人来突击检查。”
“那群强盗!他们究竟想做什么?”锦茜听完后觉得心里十分压抑,绯沙以前所在国度的命运似乎要重演在明国土地上了。
“我们也不清楚。反正我们被限制在这里,没有足够的食物供应。森林被划为禁区不能狩猎,并由武装军队守卫着,发现违规者、就地处罚。”
在一番对话后,他们止步在别墅大门口。走在最前面的人将房门轻轻推开,便看见一群面色憔悴的人,分散地睡、坐在别墅大厅的地毯上。他们听见响声后就将头快速地扭转向门的方向,一双带着期盼眼神的眼睛扫视着门外每一个人的手。有些干脆站起来围到门边来,异口同声地问道:
“怎么样?今天有收获吗?找到食物或者其他东西了吗?”
“没……还没……”在最前面的人支吾的回答中,人们的目光又移向他背后的锦茜……
“啊!是她!是锦茜公主!”
“她还有脸回来!”
“她怎么还没死!国家都没有了,她还算什么公主!”
“对啊!是公主的!就去死了算了!垃圾!”
“……”
人群顿时像爆炸了一般喧闹,每个人说着不同的话,但却有着统一的憎恨。
“公主!你先在外面等等!我们先进去一下。”开始那群人拨开了锦茜和阡树,并将堵在门口的人推了进去。
当所有人进去以后,门“砰”地一声关上了,只留下锦茜与背着蓝锁魅的阡树呆站在门外。
“唉……”锦茜叹了一口气,表情痛苦地摸着前额,“我以前是不是太过份了?不然,他们不会如此恨我!”
“话虽如此,那时我们也是为了今天的局面,而做准备啊。”阡树安慰着。
“可是事实是他们不肯接受我……”
“你不要想那么多了,现在我们只需要去完成我们的计划。他们以后会明白的……”阡树说着,反着手拍着背上蓝锁魅的头,“包括这个家伙!”
约过了五分钟,别墅门打开了。开始那位抱小孩的妇女探出头来,用带着歉意的口X说:“你们进来吧!我们已经说服里面的人了。”
踏进大厅,锦茜感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相信、接纳她。视线游离在那群憔悴的、横七竖八地躺在大厅地毯上的人身上。目光交汇的时候,锦茜从他们眼里读到的是:怀疑、轻蔑、敌对、以及憎恨……
锦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越大厅,跟着阡树进入事先为他们准备的客房里的。只知道自己的脚步显的十分沉重,笨拙地像随时都能跌坐在地板上。
“你们这里有医生吗?”阡树将蓝锁魅轻轻放在房间里的床上,指着蓝锁魅身上浸着血污的绷带对妇女说,“他伤得很重,而且还中了毒。我们只是简单给他包扎了一下,没有用药,伤口已经恶化了。”
“唔……我们这个集合点没有医生。”妇女想一想说,“这样吧!明天我去其他集合地点,帮你们找医生,至于药品……我再去城市的医院找找。”
“谢谢!”
“不用!你们就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下,晚饭我会叫人送上来。”
门轻轻地合上了,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床边的地毯上。
金色的夕阳完全埋没在丛林中,一抹余光从窗边射入房内,停留在斜靠在床角熟睡的阡树的脸上。与阡树一样靠床而睡的锦茜,刚从梦中惊醒,睁着绿色的眸子注视着阡树安静的面容。
与阡树的过去,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从听说、初见……到现在。阡树对锦茜的态度一直都没有变更过,那种“真诚”的对待,是世界上再很难寻找的。
仿佛上天给她开了个玩笑,可也算是一种优待:在晶晴柔离开她以后,又将阡树带到她身边。上天让她总有个依靠,在最绝望的时候,总有人能够伸手将她从自弃的泥沼中救出。
“……!!”
“……!!!”
这时从楼下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可却因为房门紧闭而无法听清楚。锦茜抬头擦去眼中的泪光,轻手轻脚地上前去将门打开。
“你们怎么那么糊涂!还要送紧缺的食物给他们!你们忘记以前她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吗?”
“我知道,可是她是公主!而且现在回来了……”
“什么公主?她就知道吃喝玩乐,变着戏法虐待我们。死了人还要收税?只有她那种没有人性的禽兽才想得出来!”
“她会帮助我们的!而且她要和森林王朝的人……”
“帮助我们?我看她现在是自身难保了!找森林王朝的人?如果真能得到帮助,她会只带着两个骑士到处晃吗?”
“可能还没有联系上吧!”
“没有联系上?我看人家是不想理她吧!人家那个国家对民众好得不得了!像锦茜这样的寄生虫,人家会有兴趣帮助她吗?!”
“不要那么武断!”
“我才没有武断!我现在就上去叫那个可恶的女人滚出去!”
“不行!她现在是我们国家唯一的希望!”
“我才不要那个希望,反正谁当政都一样!我们永远无法得到公平的待遇的!我没想要把她送到宰相那里领赏都算仁慈了……”
眼泪再次涌了上来,滴答、滴答……掉落在地板上。当听见争吵声中提及森林王朝的时候,寒月那张冷漠的脸浮现在眼前,带着轻蔑色彩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你算什么东西?连自己国家的国印都保护不了!垃圾……”
“呜……”父亲的逝去、宰相的监视、下属的背叛、民众的憎恨、朋友的漠视、国家的消亡……痛苦的记忆和残酷的对话,刺痛了锦茜心底最软弱的地方。她再也忍不住跌坐在地上,低头捂住嘴狠狠地哭了起来。
“砰!”
忽然门重重地关上了,外面的争吵声嘎然而止,接着传来细碎的许多人下楼的脚步声。锦茜抬头一看,只见蓝锁魅正喘着气,背靠着门站在她面前,苍白的脸上透露出严肃的表情。因为活动造成的不适,使他全身上下发颤,汗水也从额头不断地滴落下来……
“蓝锁魅!你怎么起来了?”锦茜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扶蓝锁魅。
“别碰我!”蓝锁魅甩开了锦茜的手,“你现在究竟怎么了?像个小孩子一样!你以前的神气去哪里了?坚强点吧!不要动不动就哭!”
“蓝锁魅?”锦茜看着蓝锁魅带着愠色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样奇怪的问题。至少这样的话,出自憎恨锦茜的蓝锁魅来说出来,很奇怪!
“蓝锁魅?你怎么自己起来了?快回去躺下!”吵闹声将阡树惊醒,他非常干脆地走上前来,一把将蓝锁魅抱了起来,放回床上。并火冒三丈地说:“你不想活了?乱走乱动会加快毒素在全身扩散的速度的。”
“……”蓝锁魅没有理会阡树的好言,只是转身将被子拉到身上盖好。
“公主……你又哭了?”阡树感应到什么,将背对着他的锦茜的身子一转,一张满脸泪痕的脸映入阡树视线。
“首先申明!不是我欺负她的!”蓝锁魅别扭地说,“你不要来打我……我可挨不了几下的。”
“……”阡树回头看着蓝锁魅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拳头!是阡树常常“赏”给蓝锁魅的东西……
“对不起……”锦茜低着头,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以前是我叫阡树……”
“不用道歉,我不想听。”蓝锁魅忽然回头冲锦茜微微一笑,“锦茜,如果你想让全世界每一个人都喜欢你、忠心于你,那是不可能的。没有必要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