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子看到妙子在姐姐背后给系腰带,就问:“二姐系这条带子去吗?记得上次出席钢琴演奏会时,系的不正是这条带子吗?”
“嗯,是系的这条。”
“那时我坐在旁边,二姐呼吸的时候,它就吱吱地作响。”
“我不知道呀。”
“声音虽然很轻,但每次呼吸都听到吱吱地响,真难受。我看系这条带子去参加音乐会不行。”
“那么系哪条带子呢?”
幸子边说边打开衣柜,取出几个纸盒摆在手边,刚揭开纸盒,妙子从中挑出一条千堆雪图案的带子说:“用这条吧。”
“这条合适吗?”
“这条好,这条好,就用这条吧。”
雪子和妙子早已穿戴好,只等幸子一个人了。妙子像哄孩子似的拿了那条腰带又走到姐姐背后,好不容易给系上身。幸子重新坐到镜台前,刚一坐下就怪声叫了起来。
“不行!这条带子也不行!”
“为什么?”
“还问哩,你仔细听听,这条带子也吱吱地响呢。”
幸子说着故意吸了一口气,让带子的中央部发出吱吱的声音。
“真的在吱吱地响。”
“那就系那条草茵图案的吧。”
“不知究竟怎样,细姑娘,请你找出来试试看。”
姐妹三个,只有妙子穿的是西装,她伶俐地在那堆杂乱的纸盒里东挑西拣,终于找到了那条带子,又走到她姐姐背后给系上。幸子一手按住系好的带垛,站立着呼吸了两三次,说道:“这下似乎行了。”边说边取出衔在嘴里的带扣,穿进带垛,才一收紧,又吱吱地响了起来。
“怎么这条带子也响。”
“真的!呵呵呵呵!”
幸子腰部一发出响声,姐妹三个就笑得前仰后合。
“呵呵呵呵!筒式腰带系不得,这种带子不行。”雪子说。
“不,不是带子不行,而是质地的问题。”妙子说。
“可是,近来的筒式腰带不都是这种质地的吗?这种质地做成筒式的,非吱吱地发出声音来不可。”
“明白了,二姐,我明白了。”妙子又取出另一条腰带。
“系这条试试,我看这条不会再响了。”
“你那条不也是筒式的吗?”
“先照我说的试试看,发出响声的原因我知道了。”
“已经一点多钟了,不赶快去就听不上了。像今天这样的音乐会,正式演奏的时间是很短的。”
“怎么,雪妹,腰带问题不是你自己提出来的吗?”
“是我提出来的呀,专程去听音乐会,要是耳边响起这样的声音,不是白去了吗?”
“哎!多费事!系了解,解了又系,折腾得汗都冒出来了。”
“笑话!我才费劲呢。”妙子跪在她姐姐背后,一头收紧腰带一头说。
“针在这里打吗?”阿春捧着盘子走了进来。盘子里盛着消过毒的注射器、维生素药盒、酒精瓶、脱脂棉以及胶布那类东西。
“雪妹,劳驾给我打一下。”幸子说完这句,又冲着阿春的背影吩咐说:“喂!你去叫汽车吧,让车子十分钟以后开来。”
针每次都是雪子给打,她熟练地用砂轮划断瓶颈,把药水吸进注射器,拉过幸子的左臂,——幸子那时正站在镜台前把衬垫塞进带垛里,雪子用蘸着酒精的脱脂棉使劲擦了擦,灵巧地把针头扎了进去。
“哎呀!好痛!”
“今天许是有点儿痛,因为没有时间,不能像往常那样慢悠悠地打了。”
维生素B的强烈气味一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雪子给她贴上胶布,在进针处又拍又揉,使肌肉松弛下来。
“我这里也好了。”妙子说。
“这条带子配哪个带扣合适?”
“你那个就行,快点吧,快点吧。”
“别这样使劲催,越催就越糊涂,弄得我晕头转向的。”
“二姐,这条带子怎么样?你吸口气试试。”
幸子听了妙子的话,接连呼吸了几次。
“真的,这下子不响了。细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是新带子,就吱吱地响;这条带子是旧的,使用久了,所以就不响了。”
“真的,原来是这个道理。”
“稍稍想一下就明白了。”
这时,阿春从过道跑进来说:“太太,您的电话,是井谷老板娘打来的。”
“哎呀!糟了!忘了给她打电话了。”
“听!汽车好像来啦。”
“这怎么办?这怎么办?”幸子急得直喘气,雪子却纹丝不动,仿佛和她全不相干似的。
“我说,雪妹,怎么答复人家呀?”
“怎么答复都行。”
“可是,那个人要不好好应付,她是不会罢休的。”
“那就请你酌量着办吧。”
“不管怎样,明天的那个约会请她暂缓一下吧。”
“嗯。”
“这样可以吧?”
“嗯。”
雪子低着头坐在那里,站着的幸子无论怎样也看不到雪子的面部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