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多情爱因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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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伯尔尼时期(下):婚姻转折(2)

但是,米列娃却被留在了这个世界的外面。她被排斥在他的科学生活之外,两人交流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凄楚地说:阿尔伯特只要有一点点空闲的时间,都花在和孩子们玩上。而她则好像是他的母亲,与他的科学生活距离遥远。她抱怨爱因斯坦对她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爱因斯坦的成就不断增大,名气逐渐提高,米列娃的担忧在加剧。1909年晚些时候,米列娃给她的好朋友海伦妮·萨维奇写信:“您知道,有了这样的名气,给妻子的时间就不多了……您知道,我是多么渴望被爱。”

因为“爱物青”从不料理家务,米列娃的心情开始烦躁起来。她在写给朋友的信中诉说:“爱因斯坦一头钻进了物理学,他留给家庭的时间少得可怜,甚至根本没有。”

这一切都是事实。爱因斯坦的名气越来越大、事务越来越忙,与此同时,他也越来越全神贯注于自己的工作。对于他,工作不仅是生活的第一需要,而且能使他逃避私人生活中的烦恼。而米列娃却只能独自待在家里照看两个孩子。

随后,在其他一些方面,他们的分歧也接踵而至。散步、野餐、交友、家庭音乐会,所有这些都不合米列娃的意。而爱因斯坦慢腾腾的性格也使她反感。他们开始疏远了。

正如著名的传记作家布伦达·马多克斯所说:“看来爱因斯坦确实是个非常糟糕的丈夫,一个深感内疚的不称职的父亲,一个漂亮的喜欢交际的男人,一个出色的小提琴手和不错的徒步旅行家--或者说,一个典型的生活在20世纪初的中欧男子……他的妻子米列娃则成了一个喋喋不休的只知道指责和抱怨的漫画式人物,不是郁郁寡欢,就是妒火中烧;与此同时,她还要和婆婆展开一场生死搏斗,因为婆婆是犹太人,而她却不是。”

这个他曾那样热烈地爱过的女人,如今在他的眼里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用他后来对爱尔莎的话来说,她已经变得“异常令人厌恶。嫉妒遮蔽了她的眼睛,把她变成了一个典型的敌视一切的斯拉夫人、一个冷酷的阴谋家”,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整天铁着脸、令人无法忍受的怪人”。在一封给好友贝索的信里,爱因斯坦写道:米列娃鼻子里呼出来的难闻气味,使他们家的空气变得像墓地那样恶浊。

由于性格不合,而且经济拮据,结婚没过几年,米列娃就被爱因斯坦称为“我的十字架”。到了1909年,他俩之间卿卿我我的日子已经结束,从此开始长达4年的分居。

时好时坏、时冷时热的夫妻生活坚持了7度春秋,恰恰是一个七年之“痒”--莫非这只是巧合?

除了繁忙的工作,婚姻的破裂也让爱因斯坦既痛苦又无奈。

爱因斯坦是“大石头”

有时,一个男人的视角、观感,可以高效地看出两个女人之间的质地落差。居里夫人曾经作为某科学团体的成员招待过爱因斯坦,事后爱教授给他们写了感谢信--爱因斯坦最擅长的2种文体,就是情书和感谢信。也就是说,他在信里表现的善意,必然大于他的实感。

信是这样写的:“居里夫人,很有学识,但恕我直言,她真的没什么女性魅力。”他还说,尽管玛丽·居里是个才华出众并富有激情的女子,但她并不具备成为一个“危险女人”的足够的吸引力。

爱因斯坦有时确实使人觉得他是个鄙视妇女的人,对女性的评价不高。他曾说女人都是没有头脑的;女人的创造中心不在她们的大脑里,没有一个女人会创造出微分学;女人比男人弱;她们依赖男人,缺少主见;她们中间有才华的只是极少数,而这些才女通常对男人没什么吸引力。

物理学家马克斯·博恩的妻子赫蒂是一位很有才华的剧作家。她看到报纸上有一篇关于爱因斯坦宣扬大男子主义、歧视女性的言论,便给他写信说:“那些黄色报刊会抓住这篇报道,并用它来往您脸上抹黑。在德国以及其他所有的地方,将会煽起新一轮更疯狂的迫害,直到把您弄得无法忍受……到那时,您就别想再在任何地方过上太平日子了。”

赫蒂的结论是,该诅咒的是那个采访者,是他引诱爱因斯坦谈论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博恩则认为是当时爱因斯坦的第二任妻子爱尔莎希望发表这篇访谈录,因为她想帮助那位穷困的采访者。

从那时起,爱因斯坦开始对采访者小心翼翼。

当爱因斯坦发现无法将居里夫人归入普通女性一类时,就说她“有鲱鱼般冷峻的灵魂”,还说她的女儿伊雷娜抱怨起来“就像个猛掷手榴弹的士兵”。但他把这两位女性都看成自己的朋友。

当居里夫人介入保罗·郎之万家庭的婚外恋花絮曝光以后(爱因斯坦为此还曾嘲笑过她),所有人都善意地劝她不要去瑞典领诺贝尔奖,她的反应非常凛然:“这是我的科学成就,和我的私生活有什么关系!”结果一脸铿锵地奔去领奖了。

而米列娃则说:“爱因斯坦和我就是一块大石头啊(爱因斯坦的德文意思就是‘大石头’),他的成就就是我的成就。”就这样,她为他放弃了自己身为一个残疾女人,苦苦奋斗了十数年的科学事业。

米列娃说的没错,爱因斯坦是块生性清冷的石头,还是块滚石。不断追逐新鲜体温的滚石。她再也不会想到,结婚10年后,这个男人竟背着她给另外一个女人(爱尔莎)写信:“我无法忍受这个丑陋的女人了(米列娃),她是世界上最阴沉的女人,我已经和她分床,我无比渴念着你,甜蜜的宝贝。”他还强迫她签下一份婚内分居书,她每日要定时给他提供三餐和换洗衣服,且不许在晚上爬上他的床。

《爱因斯坦语录》里还收录有他对女性的歧视与批判:“很少有妇人是具有独创性的。”“在女人的身体构造中,有某种我们必须承认的天生障碍,它禁止对妇女使用我们对男人所同样使用的标准。”当然,要正确理解他的这些话,必须要看其上下文,以及当时他说这些话时的背景。

爱因斯坦虽然这么说女人,可是女人在他的生活中仍旧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他的身边几乎总是有女人陪伴,不是妻子,就是情人或女友,有时还不止一个。她们大多把他当作崇拜和宠爱的对象。

撇开这个男人的冷硬不谈,对于每个女人,都应该努力建设并完善自己的生活。只有作为一股独立的人格力量,才有资格去爱人,才有能力去承担爱的诸多后果,正数的或负数的,败局或残局。

居里夫人能让后人景仰、羡慕,恰恰因为她是一个感情和理性都非常发达的人。在这样的人身上,人们才可以看到意志力的强度、性格的强度、生命力的强度。就好像看女高音唱华彩的咏叹调一样,发乎于肉身,收之于乐止,磅礴而出,戛然而止。汹涌的情欲被理性的大坝拦住,在一己之私欲和社会生活秩序之间走好这个平衡木。这种控制张弛的意志力,又何尝不是一种壮美的人生境界?

那么他,爱因斯坦呢?他经历了中产生活的少年时代、自由意志和婚姻责任激烈角力的哀乐中年,老来终于又成为婚姻生活的局外人;自横平竖直的广播体操开始,经过踉跄挣扎的平衡木,最后放弃筑坝,任私欲抵达游于物外的太极。他这一生,真像是观汹涌起伏的钱塘潮一般。

爱因斯坦出生的时候,他那畸形的大脑袋几乎挤破了母亲的产道;他死之后,这个大脑袋又被分解成几百块,散落在寰球各地,供全世界的科学家研究基因遗传学,始于幻灭,终于幻灭。这之间,是他,也是世上每个人,仅有的一生。

也许爱因斯坦早就洞悉天机,所以一直到9岁,他都固执地不肯在众人面前说话,却总是躲在角落里、“灯火阑珊处”,小声地对着自己唱歌……

他对着自己唱了一辈子,科学孤旅的漫漫征途,沿途荒凉的风景,两侧空落落的看台,耳边呼啸而过的巨大风声--这一切,生命的荒凉质地,又岂是跑道终点那雷鸣般的掌声所能安慰的?

当爱因斯坦和米列娃的情书曝光后,当这样的字句“我如此渴望着你,渴望用我的身体贴向你甜蜜的凹处”之类大白于众人眼前时,也许全世界大大小小、或伟大或平庸的物理学家们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这个科学巨人,长达半个世纪,用他阴霾的巨大身影遮蔽着大家,使我们压抑地匍匐在他脚下。原来,他和我们一样,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他的爱情也是血肉的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