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韵点了点头,嘴角牵出一个笑容,道:“是的,小姐。辰王醒过来了,他的身子已无大碍,而且手部的经脉也已经被修复,只要休息一阵子,就会痊愈。以后,小姐……不用再忧心了。”
他醒了!如陌倏地坐起身,眸光璨亮,发自内心的欣喜之色没有半分的掩饰,就这样映在了鸾韵的眼中。明明是欢喜的神色,看的鸾韵却只想哭。本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却又随之带来了另一个极大的不幸,小姐她若是知道了,还不定如何伤心呢?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家小姐,为什么就不能让小姐过上真正幸福的日子?
如陌并未注意到鸾韵的异常,因为这一刻,她的心情,很激动,满心满脑子里装的,都是那一个身影。
南宫晔他,终于醒了!他的经脉得已修复,这真是太好了!她一直担心,他是那样骄傲的人呵,若是经脉无法修复,即便他醒了,也会活得很痛苦。就算她将来日夜陪伴在他身边,他的痛也还会存在于心,无法真正的获得幸福快乐。如今,她终于可以放下心来,专心完成她要做的事。想起临走时,给他留的字条,他看过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呢?眼前忽然浮现她在曲竹园挽着他的手臂,他笑得很幸福的模样,那样的他,抛却了一切阴冷和伤痛,只剩下温暖和幸福,真的很让人着迷。
蔚蓝的天空,偶尔飘过几朵浮云,她抬头望,忽然觉得今日的阳光很温暖,很温暖。原来,温暖与否,从来都不是阳光的问题,而是取决于当时人的心境。
转眸看向鸾韵,却见她眼眶泛红,目中浮泪,隐有悲伤流泻。不由得心一沉,笑容顿时敛了去,微微蹙眉问道:“鸾韵,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鸾韵一怔,连忙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牵着唇角,很不自然的笑了笑,方道:“没,没有……什么事都没有。那场仗,封国大胜,莫阁主他们……都,很好……”
她的声音微颤。跟了小姐这么久,她从来都没对小姐说过谎,这是第一次。她有些紧张,神色间略显慌乱,垂了眸,不敢看小姐的眼睛。
如陌越发的感觉到不对劲,对鸾韵,她再了解不过,看鸾韵此刻的模样,明摆着是有事瞒着她。不禁沉了脸,道:“鸾韵,你几时学会撒谎了?”
鸾韵心底一震,不自觉的就跪倒在地,眼中的泪簌簌落下。欺骗小姐,她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可是,她真的不想让小姐伤心,哪怕这样会惹她生气。心一横,能瞒多久就多久吧。“小姐,我……想起了星魔,怕说出来坏了小姐的心情,所以才……才说谎骗了小姐……请小姐恕罪!”
如陌心中一疼,忙伸手扶了她起来,望着她闪躲的目光,虽然对这个理由不是很相信,但也没再追问。鸾韵,她是相信的,无论她隐瞒了什么,她都相信她不会对她不利,只是,究竟是何事,会令从不会说谎的鸾韵竟然对她说了谎?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这时,院外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她连忙敛了思绪,对鸾韵使了个眼色,鸾韵会意,立刻转身,飞身越墙而出。
如陌半靠椅背,看了一眼棋盘上的残局,伸手端过盛着白子的黑玉盘,一派悠闲状。
金翎走进院中,步伐轻快,面上笑意轻松,似是心情极好。看到她的时候,眉轻扬,径直走到她身旁,随意找了个凳子坐了。然后直盯着她瞧,也不言语。
如陌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自顾自的捻着盘中棋子玩,仿佛那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唇角微勾,他不开口,她就当看不见他。
她总是这样无视他,金翎目光微暗,所有的好心情在她彻底的忽视中消失殆尽。他有那么招人厌吗?她就这么不将他放在眼中,宁愿看着一盘死物,也不看一眼他这个大活人。轻锁眉头,心头没来由的堵得慌。收回目光,看了一眼棋局,随手拈起一枚黑子,望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不想知道我今日去了何处么?”
如陌拿眼角扫了他落子的位置,棋如人生,每一步都需深思熟虑,否则,一子错,全盘皆输。金翎,的确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他心思缜密,最擅长的便是隐忍不发,懂得看准最佳时机,方能一击制胜。
她伸出两指,夹了一子,却并未落下。只淡淡道:“太子殿下想说便说。”
金翎一只手臂随意的搭在石桌的边缘,修长的腿缓缓抬起,与另一只交叠,晃了几晃,身子微微后仰,这样慵懒的神情与动作在他做来,却是如斯的优雅,看上去,赏心悦目。他懒懒的抬目,语气中微有兴味。“都快要做太子妃的人了,怎可对你未来的夫君如此漠不关心?”
如陌挑眉,冷笑道:“太子妃?我有说过同意吗?”
金翎微愣,淡笑道:“圣旨都接了,恐怕由不得你我。”
如陌放松了身子,将重量全部交给了身下的软椅来担负。轻勾唇角,微带嘲讽道:“我是封国人,为何要遵从你金国的圣旨?更何况,这道圣旨,是太子殿下您一人所接,与我何干?”
金翎面色微变,却也没恼,只定定的看了她半响,目光变得有些复杂,道:“在我们还未准备好之前,不可逆她旨意。你我成亲,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可以降低她的戒心。”
如陌漠然道:“我不介意你去找个替身来跟你拜堂。”
“不行。这次婚礼她非常关注,不但准备大肆操办,并且还安排在除夕之日,要在皇城中的天台举行,百官臣民一同观礼,若是找了替身,一旦揭穿,不止先前所做的一切全部功亏一篑,且你我性命难保。”他说到此,顿了顿,见她面色微动,忽然往前倾了身子,靠近她,目光灼灼。“不过是逢场作戏,大家都是男人,行个礼拜个堂,有什么要紧?本太子都不介意,你又有什么可顾虑的?”
如陌望着手中的棋子,有些怔愣,莫非这一次,又要用她的婚礼来成就?
金翎见她沉默,扬了扬唇,笑得别有意味,道:“也许,有一个方法,可以不用这么麻烦。”
她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方法?”
金翎道:“边关传来消息,与封国在临绝谷一战,封国辰王用计使杨项将军带领大军退守山谷,而他们的人却在山顶炸湖,引发雪崩,我国二十多万大军悉数被埋葬于谷底,最终全军覆没。”他的声音有些沉痛,虽然杨项是忠于皇后的人,但是那么多的将士送命,身为一国太子,又怎会不痛心。
如陌淡淡道:“这与赐婚圣旨有何关系?”
金翎见她神色间毫无反应,心中不禁有些诧异,按说,她听到这个消息,至少该有一丝喜色,除非,她已经知道了这个事实。但是,如果她真的得到了消息,据封国发生的事,她应该不会无动于衷才是。按下疑惑,道:“当然有关系,皇后今日一早收到消息,当场吐血昏迷。若是她就此一病不起,那我们不就省事了?”
如陌身子一震,手颤了颤,不由脱口道:“那她现在怎样了?”说完便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连忙收敛情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金翎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双眸,状似无意道:“你,似乎是在担心她?我很好奇,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自从第一次带她入宫,他就感觉到她与皇后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她对皇后的过去似是很了解,轻而易举的几句话,令皇后动气咳血,见皇后咳血,她还会担忧,可她却又是为夺皇后之权而来,这背后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秘密?
如陌心中乱极,没理会他的疑问,只是尽量放平了声调,再次问道:“她,后来怎样了?”
金翎道:“御医救醒她之后,整个人变得有些呆滞,不说话,也不喝药,即使有人给她喂了药,她也会全部吐出来。”
如陌心中一痛,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权利和仇恨对她而言,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一场战争的失败,就将她彻底的击垮了?“御医……可说了是何原因?”
金翎道:“长期郁结在心,难以疏解所致。”
长期郁结在心?她的心狠狠一颤,想起上一次见到她咳血,心中翻江倒海,百味陈杂。
金翎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悲痛,心中有一种极为陌生的异样情绪波动。皱了皱眉,忽然站起身,绕着梅树转了一圈,来到她身边站定,手撑着软椅,俯身看她,不紧不慢道:“她的病因,似乎并非因为战争的失利而导致,而是,在听闻了另一个消息之后,脸色大变,控制不住剧咳,方导致吐血昏迷。”
如陌微愣,不是因为战争,又是因为什么?还有什么事情会将她打击至此?令她连药都喝不下去!挪了挪身子,不着痕迹的与他拉开些距离,问道:“是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