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感觉好些了吗？”当艾玛裹着毛茸茸的白浴巾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丹正端坐在床上。今天是星期天，是在毛里求斯的最后一天，艾玛早早地从浅睡中醒了过来，她决定还是最好起床冲个澡。起床后，感觉总会好很多。
“好多了。”她说着靠坐在了床沿上。周五晚上在餐厅吃过饭后，他们在酒店周边慵懒地度过了周六。他们在泳池和海滩边闲逛，后来又谈论了所担忧的事，想要从长计议。“我感觉我们终于可以把所有的事都抛在脑后了。”看着丹早上起来总是那般凌乱的头发，她笑了。
丹从床上向她挪过去，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吻。“很好，”他说，“太棒了。我们得向前看，小艾，真的需要这样。不然的话，被囚禁的就是我们，而不是彼得·迈尔斯了。”
艾玛用另一条毛巾攥了攥她依然潮湿的头发，说道：“我决定了，我肯定会去见咨询师，又不会有什么坏处。”
“就像我昨天晚上说的，你觉得怎么做最好就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
“如果她真的有米兰达说得那么好，你也许也会很想见一见她的……”
“或许吧。”丹说着从床上爬了起来，张开双臂伸了伸懒腰，望向玻璃阳台门外。“看看外面的景色呐。”他踱步到了阳台，艾玛在一旁思索他究竟会不会接受建议，找人谈谈自己的经历。也许他不需要那种支持。但是每次只要艾玛提出要找人谈谈，他就表现出逃避的反应，而且他还是对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这都表明丹对自己被彼得·迈尔斯囚禁一事仍然难以释怀。他只是装出了一副勇敢的样子，也许是为了她好。
“我肯定会想念这景色的。”艾玛说着走向门边，站在了他身旁。天空澄净湛蓝，海水仍然宛如撒入了千万颗钻石般闪闪发光。
丹推开滑门，让凉爽的空气吹拂进来。“我也是。外面很舒爽。这天气最适合游泳和在海滩散步了。我们应该在和这里道别前，充分利用好今天上午。”
“你说得对。”旅行社的小型巴士会在下午一点来接他们去机场，以便他们及时赶上四点半回希斯罗的飞机。12个小时后，他们就会降落在更为阴冷，甚至可能更为潮湿的伦敦西区。而这片天堂般迷人的岛屿，将仅仅留存在记忆之中。
***
他们穿好衣服，前往一处可以眺望海滩的露天甲板享用最后的香槟早餐。上午剩下的时间则在金色的沙滩上散步，在温暖的大海中游泳，在饮品齐全的酒吧畅饮——今天只喝不含酒精的饮料。这间海滩酒吧提供形形色色的无酒精鸡尾酒。
艾玛从沙滩椅上坐了起来，丹递给她一杯“毛里求斯阳光惊奇”，这是艾玛特别喜欢的一款鸡尾酒——橙子、芒果和许多其他热带水果混合成的一杯可口饮品。“给你。”
她一边喝了一小口凉爽的饮料，一边望向远处的印度洋：“我真的会想念这里的。”
“是景色，还是饮料？”
“两者都是。”
“给，”他说着给艾玛递上了一张纸条，“能够减轻痛苦的东西。这是我们能带回伦敦的一丁点儿关于毛里求斯的纪念。”
“他们同意给你了！”艾玛从头至尾看了纸上写着的鸡尾酒配方清单和调配步骤。
丹笑了笑：“我成功说服了酒保。”
“但是，怎么可能？”
这鸡尾酒是酒店秘制特调的广告款，酒保是你能想象到的、最友好、最愿意帮忙的人了，但两天前还是拒绝透露其制作方法。
“那个，昨天我又非常友善地问了他一次。然后我就央求他。接着我就达成了交易。”
艾玛把太阳眼镜推了上去：“交易？”
“我用某样东西换来了配方。”
“是什么？”
丹犹豫了一下：“我的一件曼彻斯特联队球衣。”
“你不会吧。”
“恐怕是的。那件很旧了——好几季之前的。没关系。”
“是他们在欧洲杯决赛时候穿的那件？”
丹看起来似乎是被识破了：“呃，是的。我还指望着你不记得了呢。”
“但那是你最喜欢的东西之一了，”她说道，“你用那个换了鸡尾酒配方？”
“只是件衣服，”丹一笑了之，“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候艾玛发现了那件球衣。酒保已经穿在身上了，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开怀大笑。
“嘿，听着，我让两个人都很开心，”当酒保向一个顾客炫耀衣服的时候，丹也看到了，“他是联队的超级粉丝——说自己已经支持他们25年了，在这儿电视上能看的比赛他都看了。他的梦想就是去一次老特拉福德。”
艾玛继续看着，只见酒保假装一记头球射门。“我不敢相信你这么做了。”
丹耸耸肩膀：“是我愿意的。现在你在家也能调酒了——在阴沉潮湿的伦敦，享受一点毛里求斯的阳光。”
艾玛亲了亲丹：“你真是太体贴了，丹·卡尔顿。谢谢你。”
“不用谢。”
***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就要和酒店道别了。他们登上小型巴士，上面已经坐了不少同样要离开的旅客。他们不到一小时就到了机场，很快就办理了值机，并在休息区找到了两张座位。但直到他们爬上了飞机的舷梯，进了机舱，感觉才那么真实——他们的蜜月就此结束了，他们是真的要回归现实了。
艾玛坐在靠窗位置，飞机准备起飞，她看着窗外。丹的手扣放在她手上，飞机滑行离开航站楼，朝着主跑道的尽头驶去。他知道她不喜欢起飞的过程。对于艾玛来说，这绝对是飞行中最糟糕的部分。也许这算是家族特性吧，威尔也一样，但他更严重，在飞行中他也会怕。飞机停了一分钟左右，艾玛在座位上不安地换了换姿势。
我还是你的头号粉丝。
艾玛脑海中意外地冒出了这个念头，这可不是她想要的。她瞟了一眼丹，他正微笑着宽慰着自己。
引擎启动，噪音变大，几秒后，飞机前行的速度就快得让人不安了。
我等不及要再见到你了，艾玛。
飞机离开地面，冲上蓝天，远远甩开大地，艾玛一把握住扶手。飞机向右猛转，同时继续上升，她闭上了眼睛。
你又回到我身边了，我真高兴。
艾玛尽力赶走这些思绪。这周她就要预约见咨询师，如果可以的话。
***
丽兹周日基本都待在她的公寓里，为该怎么和艾玛说起他们不在时候的这些事而深感忧虑。这是个难题。她刚刚度完美好的假期回来，正准备开启新生活，这时就把坏消息告诉她合适吗？丽兹也想过不把那个寄信的男人和他留下的东西告诉艾玛，但事实却是她必须说出来。如果她保持沉默，但又出了什么事呢？她绝不会原谅自己。不，她必须告诉她。问题是，什么时候呢？她觉得最好能给艾玛一点时间适应回来——也许在幸福的泡沫破裂前先不要知情，让她快乐几天。
她又拾起了照片。“一定有别的解释。”除此之外，她无法想到别的。她看了一眼手表。艾玛和丹现在应该已经起飞了。
如果她直接把照片给扔了呢？
毫无疑问，如果正如看上去的那样，这照片很可能会破坏艾玛和丹的感情。
也许先找丹谈谈更合适。
但那会是更冒险的一招。
尽管她很不愿意去想，但如果事实就是照片上那样，那么去质问丹肯定是鲁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