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 黄炎培
吾壹不知夫今人所为作生日,其用意果何在也。凡人乐生,蕲生年之永,情也。爱其人重其人,从而祝其生年之永,亦情也,故自寿与寿人皆情所宜有。不谓今之人自寿以鸣其豪;博人之寿以夸其荣。髫龄壮齿,飞简张筵,遍召亲朋,椎牛大飨,有桃如陵,若崩厥角。或且远江所谓达官名流,一文一字,以骄其乡里:而达官名流,初未相识,不期而门庭若市,心未尝不滋厌之,徒以其所责非奢而易塞也;顾贵人事忙,或又苦于不能文,则雇落魄之士子,袭为骈四俪六之滥调,泥金大书,其名赫然,高张堂皇,谓达官名流厚我也。见者艳之效之,且求胜焉。嗟乎,不知不觉中,即此耗一般人之财力日力,宁复可数计。是日也,风毛雨血,夭百物以寿一人。试察厥庖,又不知其所感何如也。然则作生日可乎?曰可。夫生日何日,乃吾母生我之日耳。诗有之: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又曰: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是日也,亲在则思何以慰之,没则思何以永之,无已其行若干利人事,为之寿者,助而成之。施德无足言,亦报亲德于万一耳。而诗又有言:周王寿考,遐不作人。诚能作人,则不言寿考而寿考至。叶君成铭六十初度,斥千金为中华职业学校贫苦青年设免费额,是为能作人,为能报德,为不失生日真意,吾爱且重之。知叶君不期吾之寿之也,则请为此说,告世之自寿与寿人者。
此篇乃黄任之先生为叶成铭先生而作。叶先生之“能作人”,乃黄先生所言之足以针砭末俗。均有宣布于世之价值,故亟以实本刊。
编者附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