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读过《生活》周刊里“望远镜与显微镜”一栏的人,没有不知道有徒然先生其人;他不是靠着这一栏而造成他在文坛上的声誉,这一栏却靠着他的生花妙笔和缜密思考而增加精彩,替《生活》辟一新园地。我深信读者一定要用欢迎“望远镜与显微镜”的热忱来欢迎他这部小说集。
读徒然先生文章的人,谁都想不到他是未进过正式学校全由自力造成的一位二十五岁的青年作家,我最近正在编译《革命文豪高尔基》一书,对于高尔基的奋斗生涯,感觉很浓厚的兴趣,高尔基虽在幼时进过几个月的和他很像冰炭不相容的学校,但他却丝毫没有受到正式学校的培植,也是全靠自力造成的一位人物,他做过学徒,做过码头上的脚夫,做过更夫,做过厨房里的工役,做过阍人,做过园丁,做过糕饼匠,做过书记,做过报馆记者……最后从艰苦困难中做到全俄人民所崇拜的普罗作家。徒然先生曾否尝过脚夫更夫阍人等等滋味,我虽未听他说过,但我知道他也做过学徒,做过小店的账房先生。朋友重在互相淬励而切忌标榜,徒然是一位前途未可限量的青年作家,我更不愿作无谓的捧场来害他,我不过略述事实,勉励他注意继续不断的努力,为力求有所贡献于大众而努力。
我和徒然先生做朋友的经过,回想起来,也颇有趣味。他原是一位《生活》的热心读者,前年在沈阳的时候,他时常替《生活》撰著通讯,后来到了九一八的极危险的时期,他在这一两天内每隔数小时,还在枪声炮吼风声鹤唳中执笔作快函寄给《生活》,叙述当时的种种状况,虽街道上及邮局中布满了日兵,丝毫不能减低他的热诚和勇气,我当时每接到他的一封信,即受一次很深的感动,周刊付印有定期,往往临时赶往印刷所把他稿勉强抽出,把他的通讯插入。后来他由沈阳回到上海,《生活》周刊社适需人襄助,便请他加入共同努力于本社的工作。我们敬佩他的奋斗生涯,敬佩他的忠勇奋发,希望他于出版这本小说集之后,还继续努力,为我国文艺上多开几朵灿烂之花。
韬奋序于生活周刊社。廿二年,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