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宋若从团长办公室出来，先回到排练室。
不同于其他团的热火朝天，接连下了几天的雪，管弦乐团排练室日渐萧条，窗户紧闭，窗帘都没拉开，地上一片狼藉，许多天都没有打扫过的样子。
按照往年的惯例，这个时候管弦乐团的成员都还在宿舍里睡大觉，反正除夕晚会没有她们什么事，只是过去凑个热闹看看别人的灯火辉煌罢了。
宋若穿过走廊，只有她走路的声音，她一打开大门走进去，张笛抬起头看到她有些诧异：“你不是被张团长叫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宋若有气无力地走过去，钥匙随手放到桌子上，拉过来一把椅子，吹吹灰，坐下：“来来回回就那点破事，几分钟就说完了。”
张笛颇有些无奈，也有些失望地望着手里的竹笛，说：“分配的时候我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留在管弦乐团的，那时候我就想，我只就会几样器乐，跳舞唱歌都不行，离自己擅长的东西近一些总归不会被埋没，兴许还能扬名立万，没想到现实这么残酷，也不知道是我高估了自己还是高估了这个团。宋若，我爸跟我谈话了，年后我就转去别的团，具体哪个团还不确定，我爸说他实在看不到我的前途。我想了一下，我自己都看不到。你跟她们不一样，你有想法有梦想，我不是舍不得这里，我是舍不得你。以后不跟你在一起了，我大概也跟她们一样堕落了吧。”
从排练室出来，宋若直接到图书馆。
她耳边还回想着刚才张团长说的话。张团长说他过完年就要调走了，刚听到这个消息宋若心里很是震惊，不过很快她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在部队，人员调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只不过一开始她就是被张团长挖来的，在文工团的这段时间张团对她关爱有加，就像一个父亲对女儿一样。人都是有感情的，这么好的领导说走就走，宋若的确有些不舍。
“这次调动事出突然，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之前把你留在管弦乐团是出于私心，想让管弦乐团在你手里壮大，现在看来却是害了你，管弦乐团的存在本身就存在很大的争论，接任的领导有什么打算谁都不知道。撤并或者听之任之再也不给一丝机会，对你都不公平，临走之前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把你调到好一些的团里，宋若，你很有才华，不应该就这样埋没在这里。虽然做了最坏的打算，但我还是希望能在走之前看到你的表现，如果有想法，就大胆地去做，不要拘泥于形式。”
张团的确是值得尊敬的领导，就冲着他的坦诚，宋若觉得不能辜负。
进入图书馆的时候，宋若想：张团长所谓的不要拘泥于形式，跟许奕所说的“谁都没规定你出的节目必须要人多”是不是一个意思。因为这是管弦乐团能出的节目里最大胆的想法了。
暮色西沉，大雪纷飞。
图书馆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图书管理员帮宋若找到她上次借的书。坐在书桌前，她一页页翻看之前挑出来打算排练的曲目。
《梁祝》是她最先想到的，而且规划的时候志得意满，仿佛当时就听到了轰动全场的欢呼喝彩声，因为她知道张笛的小提琴拉得很不错，现在，她只能轻轻地在“祝”字那里打一个叉。
完全不可能。
宋若一直看到最后，没有特别让她眼前一亮的，这些曲谱太旧，毕竟年代摆在那里，因为条件所限，很多都是老歌，翻来覆去地演，没有新意。
翻完一本书，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白纸，开始乱写乱画。
“有新意，惊艳，没可能……”
没头没脑地写完这几个词，旁边忽然响起清冷的声音：“怎么没可能？”
宋若被这空旷的空间里响起的声音吓得一个机灵，眼珠子瞪得老大看他：“……你，怎么来了？”心中禁不住吐槽，就算没可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别人的世界里真的好吗？
许奕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出现吓到了别人，眸光冷冽地看着她垫在白纸下面的书：“什么意思？”
宋若往后一靠：“就是字面意思。”
许奕看她一眼。
宋若鸭梨山大，吃不准他这个时候出现在图书馆到底是偶遇还是其他什么，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无聊，不管是哪一种都跟她关系不大。
这时许奕在她旁边坐下来，伸手拿书的时候身子靠过来，挨着她的那只手搭在椅背上，“还有没有其他的，我也看看。”
宋若一愣。
他伸手捞书的时候头发从她的侧脸贴过去，她感觉自己像是缩在他的怀里，那一股熟悉的气息再次跃入鼻尖，是他头发上的味道。
宋若感觉有些不自然，也能感觉到脸开始发热，她一把推开书，身子往旁边侧过去：“都给你。”才说完，手腕一热，被他宽大的手捉住：“再往过去就掉下去了。”
宋若又是一愣。
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最近好像跟许奕走得太近了，而且还是肢体上的接触，更奇怪的是她居然一点都不排斥跟他肌肤相亲。
宋若忽然打住，她赶紧摇摇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部赶出去，怎么能有这么不纯洁的想法呢，他做的每一个动作都极其自然，她居然在亵渎他！
老天。
这时许奕开口问：“这些你都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