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七娘吞毒自杀,而这毒既有可能就是给她饭食里下的毒,没了那毒粉,她又怎么让人配制解药?
夏秀安心里一阵茫然,听到赵管事质问,她反而敛了神情,淡淡道:“你一再说是我给徐二公子下毒,拿证据来。不然,即便你是我夏家的管事,当着众人的面,我这个主子也是要治了你。”
赵管事冷笑,“把秋韵提来。”
夏胡氏甚为糊涂,“为何要提秋韵?”
这时夏秀安忽然又觉得有一丝不对。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毒是夏胡氏指使厨房吕七娘下的。可是见赵管事拿人搜物时的迅捷模样,这事与赵管事肯定无关,而夏胡氏看吕七娘被抓来的神情,分明对吕七娘这个人也不甚认识。若是……夏胡氏根本就不清楚吕七娘给她下毒的事,那原主和原主的娘亲这么多年的毒,又是谁所投?
那吕七娘,究竟是被谁指派,要无声无息之中毒杀原主母女?
夏允衡将之前赵管事所说的话给夏胡氏复述了一遍。夏胡氏听得大怒,却又不好当众发作,只好问夏秀安,“五丫头,赵管事说的可是真的?”
夏秀安细细盯着她,“母亲,吕七娘藏毒,你只能联想到我身上?”
“那我还能联想到谁身上?”
“比如吴含。他是厨房的管事,吕七娘是他管辖下的人,他辖下的人有问题,不是应该质疑吴含?而吴含是吴妈妈的侄儿,这事儿,说不定是你身边的老人吴妈妈的指使呢?”
“五姑娘可别血口喷人。奴婢侄儿管着厨房,平素生恐厨房出了差错祸及至他,里面进进出出的人确实都是他在小心把关。可是这个吕七娘,我侄儿却是不太敢动的,因为当年她是你胡姨娘安排到厨房里的人,吴含见她平日做事兢兢业业,从没出过差错,也才就一直留着她。五姑娘若说这事与我侄儿有关,还不若说与你姨娘有关。”
吕七娘居然是胡芷烟自己安排到厨房里的人?
夏秀安更是糊涂了。照这么说,吕七娘应该算是胡芷烟的人,她没道理还要对原主母女接连下毒。
“太太,秋韵提来了。”有人带着秋韵过来。
夏胡氏看向赵管事。
赵管事领会,说道:“秋韵,把刚才你在厨房外面说的话再当众说一遍。”
“是。”秋韵瞅了一旁站在夏兰安身后的冬梅一眼,有些畏缩道:“之前奴婢去厨房,看到冬梅姐姐拿了一个纸包给吕七娘,说里面的药粉是按方子抓了研磨的,也不知是说撒到什么糕点上给哪位公子吃。奴婢一听吓了一路,慌慌张张跑出来,恰好撞到赵管事……”
赵管事脸色一变,一口截断她,“秋韵,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
秋韵吓得腿一软,抖抖嗦嗦道:“没错,奴婢之前怕管事找我算旧账,又怕前面的贵客真有什么不测,才故意说是五姑娘买通了吕七娘给大姑娘下药。如果当时我说是冬梅把东西给吕七娘,管事怕是不信的。”
一旁的冬梅脸色一白,怒道:“秋韵,你敢污蔑我?看我不撕了你的烂嘴?”
说着,冬梅就朝秋韵扑了过去,却叫夏允衡一把揪住,“住手!有话可以说!秋韵,你说冬梅给吕七娘药粉,可有证据?”
秋韵眼神闪烁,“有……有的……奴婢当时看到冬梅拿出药粉时,还掉出了一张纸,吕七娘问是不是药方子,她没应,就急忙捡了起来,又……又塞回了兜里……”
冬梅几乎要跳脚,“我哪有?你在无中生有!”
一直旁观的徐澜庭凉凉道:“有没有无中生有,把你的衣兜翻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冬梅气得在襟前一摸,脸竟然瞬间僵住。
苏小满嘿嘿一笑,就近将她的手拉出来,她手上果然拿着一张纸。
“还说没有。”苏小满将纸一把抢过,大声念道:“百花蛇舌草30钱,虎杖20钱,苦味叶下珠20钱,生甘草6钱……马菌草30钱……”
“停!快把方子拿来我看看。”张大夫忽然大叫。
苏小满莫名,将张方递过去,“有什么不对么?”
张大夫看着方子,随后捋须点头,“我明白了,前面的药都是清热的,偏是这味马菌草与这些药性相冲,才形成了烧喉的毒性。快拿纸笔来,我马上开副解毒的方子,二少爷喝下去后,不出半日,就可无事。”
夏允衡闻言,立即让人取来纸笔。张大夫方子开出来,谁也不敢耽搁,赶紧去抓药。
冬梅被抓住现行,夏兰安脸上最为难看。
因为自苏小满所念的药名,她想起了之前去晟郡王府时,为了给夏秀安挖坑,她亲手递给她的那个方子——如今,那方子为何会在冬梅的身上?而偏偏徐二公子还中了与那方子毒性一般的毒?
她转头朝夏秀安看去,见她低垂着眉眼,仿似已神思方外,根本就没有关注暖阁里的事。
可她不相信这事与夏秀安无关。
她何时……竟有了这般阴险害人的手段?而她究竟意欲何为?
“冬梅,究竟是谁让你干出这等龌龊事的?快从实交待,不然,现在就要了你的贱命!”夏胡氏已经按捺不住,厉声喝问。
冬梅好不冤枉,“扑嗵”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太太饶命,太太饶命,奴婢真不知道这方子哪里来,更没有给吕七娘药包……奴婢冤枉……”
“咦?不对啊,我瞅着这方子上的字迹这般眼熟,刚刚想了又想,原来和兰安姐姐的十分相似。兰安姐姐,不若把你的墨宝拿出来比对一下?”之前被夏兰安阴了一把的林青辞忽然语出惊人。
夏兰安从来没有觉得一个人比夏秀安还讨厌。她温婉道:“青辞妹妹不要胡乱猜测。冬梅虽是我身边的丫头,以我的性情,绝不会让她干出这等事。也不知她为何拿着这张与我字迹相仿的方子来害我。或许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也罢,这等心怀不轨的奴婢明儿就发卖了人牙子。没的日后还要在府里害人。”
她目光瞟向冬梅,眸光深沉,隐含深意。
冬梅看着她,想到同在夏府为奴的爹娘和弟弟,只得咬牙伏地,算是认了罪,不敢再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