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红绿盘
1501900000030

第30章

原来他就是楼上的那位神秘大户!从不公开露面,掩藏身份股市门口卖报,这老汉可真神奇!令人想起美国街头收破烂的可能是百万富翁的传闻。难怪他那么关注自己买的中龙,还有妻子尚晓云对自己传递的信息,他一直是在暗中捕捉着战机。没想到这次中龙股的恶庄,完全超常规操作,什么江恩理论、巴菲特学说、X线趋势等等统统不起作用,来了个玉石俱焚,只要中龙股持有者统统一起死亡!这哪是炒股,这是在自杀和他杀,如中东巴勒斯坦人的肉体炸弹在以色列人群中引爆!

于是炒股大将徐福老爷子惟有发疯。还能如何?一千多万缩水成几十万,他不发疯谁发疯?如此的神人,谙熟阴阳五学、易经八卦,贯通中外古今,又是小匿匿于林、大匿匿于市者,都这样惨遭失败,这股市中有几人能获胜?

葛锐勇仰天长叹。走出老汉龌龊的黑屋,大口大口地呼吸外边的新鲜空气,老葛的心情豁然开朗了许多。

徐福老汉从后边追出来揪他,仍旧絮絮叨叨自称大将,富翁个不停。手里还拎着一大串股市交割单,那交割单很快发散,在他身后拖拉出一大长串。

这老汉需要送医院治疗,可不知他亲属在何方。老葛一时犯难。想了一下,他决定去街道办事处试一试。污是他喊老徐回屋等着,便转身去寻找那个不知藏在何处的办事处,也不知办不办此事。他已经走出几十米了。

偶然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或许是瞑瞑中的预感。当他就那么回首一瞥,便看见了那一幕。徐老爷子正魔魔怔怔地走向他屋后的那条河,嘴里又唱又笑的,挺愉快。手里捧着那一大串交割单,风吹开了连成一线的长交割单,拖在其身后,如旗帜般地随风飘动起来。

他要干什么?葛锐勇站住了。不干什么,走进河里凉快凉快。徐老爷子就那么下去了,下到河里,依旧唱着笑着,身后飘扬着交割单旗帜,由河的浅水处走向深水处。

葛锐勇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一声,便冲向河边跑去。

可已迟矣。扑嗵一声,徐福老爷子笑了最后一声,愉快地沉进了河水深处,双手张扬了几下不见了。

河面上亲浮起那串白色的交割单。老葛傻眼了,他呼喊着,跟岸上的其他三两人急忙下水救助。老葛海军出身,有水性,可他几进几出,就是没摸到徐老爷子的身体。有人报警,岸上聚集了好多人。水里也下来不少勇敢者,大家摸、捞、寻,各显其能。奇怪的是,就是找不到他的人影。跟他平时为人一样,又这么神秘地如水遁般消失了。

老葛穿着湿漉漉的衣裤蹲在岸上发愣。屁股下的地上汪了一滩水。也忘了擦拭脸上的泥巴、头上的水,并不顾众人的夸赞和纷纷询问,直直地冲着那条卷着小浪花的河水发愣。手里紧攥着那串湿透变烂的股票交割单。他就那么一言不发地愣着,蹲着,冲着静静流淌的河水。

徐福老爷子的尸体终被捞出是三天后的事了。据说来了好多送葬者,其中不乏达官赍人。

元诚完成了夏老板最后一道电话指令之后,几乎瘫在座位上。冲屏幕长叹:完啦,中龙终于成了终龙,彻底垮了!

他几乎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经自己的手完成的。有些不寒而栗。小林也看着他,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个共同感觉:这钱是多么经不起折腾啊!上亿元的资金,基本成了空壳,几乎是一文不值了。不可一世的陈氏家族的提款机,终成一具死机,还吞掉了他们多年巧取豪夺的财富,宣告中龙时代已经结束。

也许是因出色完成了任务,或者其他因索的考虑,夏总已放了他们的长假。并告知他们的年薪已提前全部打进他们的工资卡里,而且大方的夏老板还多送了可观的一笔红包。

两个人都喜出望外。筹划着这长假上哪儿度。

元诚是在其宿舍门口被人击昏的。当时两个人从墙的暗处走上来,客气地向他问一地名时,他还笑嗬嗬地纠正他们地名错得厉害。他接过那人的纸条低头看的一刹那,后脖颈上一麻一阵痛,便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个人搀扶着他,如朋友们搀扶醉友或病人般,把他搀扶进了停在一旁的黑色轿车。一溜烟开走了。

他再睁开眼睛时,已不知天南地北身处何方了。跟平时电影电视上司空见惯的那种地方:黑屋、水泥地、白墙上涂着乱七八糟的字画,强光灯照着他的脸。他是五花大绑。

不同的是,他们上来就打,并不先问话。打得死去活来,满地找牙。昏过去,又被弄醒,接着打,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他巴望着赶紧问话,早想好问什么说什么毫不隐瞒。可这两人哑巴了般,只动手,不动口。就是打。他都哼哼叽叽地呻吟着问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是要钱?要他卖别人?还是寻仇复仇?

他的肿成肉祧的两只眼睛,使劲睁着想看清对方,可强光晃着什么都看不到。他就放弃了想知道原因的好奇心。

大概是第二天了。

说吧。有个似是熟悉的声音对他说。

说什么?他一时发懵不知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闻到迷人的香烟味。

好吧!他已经想起来这审问者是中龙那边的,和盘托出,毫不保留。到了这份上,生命诚可责,友情价不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其实何必这么折腾打他呢,只把他带来吓唬吓唬问话就行了嘛,让他多遭这份皮肉之苦。

他告诉他们,有个新成立的克龙公司炒中龙炒成这样。这克龙公司国内外都有背景,市府有后台,美国有资金,深不可测,目的只有一个,整垮中龙,取而代之。他只是个高薪聘请的操盘手,按老板的指令办事。

老板是谁?

尚晓云。他毫不犹豫地供出。尚总公开注册,天下皆知。

蒙谁呢?

尚总后边,好像也有人指挥,我从来没见过。说得也真的似的,丝毫不打奔儿。

没见过?

真的没见过,都是电话指示尚总,或写条子,然后尚总再给我指令。如此说着,元诚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替夏总隐瞒,为的是知遇之恩?为的是小雨之魂?他真不相信自己还有勇气跟他们周旋。打也打了,还能怎么样,杀他灭口不成?这么做没价值,自己毕竟是小人物,陈杰再傻也不会这么干的。

又是一顿暴揍。

简直是奇迹。就像严刑拷打下的旧日地下党或英雄们,他居然宁死不讲,一个文弱书生,只认钱的股市操盘手,竟然还真有如此骨气和抗击打能力。显然这种时刻精神比肉体更重要。

再打就咽气儿了。打累了的打手说。

他可能就知道这些,吐得差不多了。又一人说。

迷人的香烟味又飘过来。

我差不多猜到那个后台了。那人吞云吐雾着,又问元诚,你小子刚才说克龙公司市府有后台?

是,是,有一次听尚总说办照时找了哪个哪个原副市长什么的。

哪个原副市长,姓什么?

好像是姓陈吧,我也记不准了。

胡说!吸香烟者拍案而起,复又坐下,显然不想暴露了身份。一阵沉默。

关着他,先别放走。吸香烟者说完消失了。元诚把水搅混,有意外效果,或许把自个儿命也救了。

当晚,陈杰就去找自个儿老子陈平。免不了挨一顿臭骂,把中龙搞成如此局面,三亲六姑所有老鼠仓全数套死,中龙不是关门就被人合并收购,这一切他陈杰逃不了干系。

混账东西,你太让我失望了!陈平的骂很直。

等骂够了,陈杰冷冷地反问其父:您知道搞垮中龙的幕后操纵者是谁吗?

谁?陈平颇有警惕地问。

可能就是您的那位小蜜,美国来的夏小姐!

胡说八道!啪!陈平终于怒不可遏给了儿子一耳掴子。

你打死我也这么说。陈杰摸着变红的脸颊,继续着他的话,克龙公司老总尚晓云,原本是个普普通通的出版社编辑,半年前突然辞职办起了这克龙公司,而且资金大得吓人,都是从国外转投的资金,利用各种手法变幻着花样,打进咱们国内股市,大量吃进了中龙股票。你想一想,夏小姐也正好是半年前回国内的,又称在国内寻找投资机会。重要的是,咱们接夏小姐那天,她有个表姐也去接机,咱们一块儿吃的饭,我清楚记得那位表姐也称姓尚!

这又怎么样?我记得,小洪也跟我讲过,她那表姐叫尚华!不叫尚晓云!

尚华、尚晓云其实是一个人,你看看这照片,这是尚晓云,克龙公司的老板。陈杰把一一张大照片扔在老爹的桌子上。

陈平拿起照片细细端详。显然是那天一起吃饭的女人,他依希记起来。

他更是不解了:夏洪和她的表姐一起对付我?对付你和中龙公司?为什么?打死我也不相信!陈平简直嚷起来。

这可是事实,其中奥妙只有老爹你才清楚了。陈杰不阴不阳地说。听说,她们办照时还找过您呢,是吧?

胡说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敢情是我在操纵夏洪拆你的中龙?陈平几乎跳起来,指着儿子的鼻子质问。

不一定是拆喽,也可以称收购或重组了,假借夏洪带来的美国资金!老爹,那钱可能是你转移出去的灰色收人呢,你可小心了!

你是说,她,她用我的钱来打击你?陈平倒吸一口冷气,颓然坐进椅子里,她这么做,图什么?她图什么?她疯了吗?就是疯了也不会这么干!

这就是我一直无法解开的谜!所以,我来问问你,惟一可说得通的解释就是,您老对我不满,认为我不听话,有野心,所以借夏小姐的手来教训教训儿子就是!

一派胡言!你给我滚出去!我不相信你这混账东西的满口胡说!

陈平气愤之极,骂走了儿子,倒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通红,心跳加速,赶紧摸索桌上的药瓶。这时闻讯而来的老伴儿,问他出什么事了?陈杰,又有什么事惹你生气了等等啰嗦个没完,又被他赶出去了。

心律稍为平静下来之后,他打电话到亚宾斯基大酒店找夏洪。没人接电话。他更有些慌,便叫来车,直奔亚宾斯基。

酒店的前台告知他,九楼包房的美国夏小姐已经结了账离开酒店。他一时愕然。洵问有无留言,大堂经理不敢怠慢,叫来所有当时办理人员查问,都称夏小姐并无任何留言,也不知去了哪里,但并没有通过酒店预订过机票或车票。显然,人可能还在国内。

陈平心里顿生不妙的预感。难道真是叫儿子陈杰说中了吗?她如今在哪里?她在做什么?各种猜测涌上心头。

他突然想起夏洪的手机号码,便抱着试试的念头拨打她的手机,还真通了,半天才有人接。喂,小洪吗?是我。陈平急急说话。陈老,您好,有什么事吗?夏洪的声音依然淸爽。

你在哪里?你离开亚宾斯基,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我在北戴河度假呢,最近太累了。陈老,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你干嘛老想当我的保姆?格格格……夏洪的笑声从话筒里藤荡出来。

我要见你,有事跟你说,我这就去北戴河!陈平沉下脸,对话筒说。

不必了吧,陈老,该省省了。你来北戴河也找不到我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已经没什么意思。

看来,陈杰真说对了,是你想摘垮中龙!

没错,是我。

为什么?

问你那儿子吧。

你真的挪用我的钱,打垮了他?陈平的心在往下沉。

可以这么说,也不是完全这样。操纵小小的中龙股份,用不着太多的钱,我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你这婊子!陈平骂出口。

不当婊子,你这老嫖客能上钩吗?格格格……

你真是一条毒蛇!陈平终于看见美丽的笑容另一面的夏洪。

跟毒蛇睡了这么久,你也值了,陈老!夏洪在那边笑答,你真的以为我这条毒蛇是被你迷住了?告诉你,毒蛇跟你睡是为了咬你,听清楚了吗?咬你!!

格噔一声,那边的电话关掉了。陈平木在那里,不寒而栗。从头到脚,浑身发凉,好像自已的身体缓缓滑入冰窑里,而且无法自拔。他感到这些年辛辛苦苦筑起的金钱美女大度正訇然倒塌,如被风吹散的五色泡沫般,随着空气在消逝。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个这样的结局。金钱没了,美女没了,老年的美梦也没了,美国的阳光海滩也没了,最后还能不能全身而退他还不得而知,此时心中完全没底了。他身上再次引起一阵神经制的颤栗和痉挛。他真想哭场。

他就在亚宾斯基大堂的沙发里坐了很久很久,人也一下子衰老了许多,满脸愁容,双眼无神,服务生几次过来询问需要帮助吗。他那变愚钝的脑海里,一幕幕映现出跟夏洪认识到现在的整个过程,那美丽的倩影、甜蜜的笑声、还有她那令人销魂的玉体……他真不敢相信眼下发生的事是真的,那个美丽的女人真是一条毒蛇。可现实又是那么残酷。一切都是真的。刚才夏洪的话言犹在耳。他绝望地大叹一口气,瘫软在那里。发现异常的服务生,赶紧叫来医生施救,救护车也随着到达。他那受刺激的脑血管,被栓住了,引起半身瘫痪,人们手忙脚乱地送他去医院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