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我的四十年”丛书(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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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遇上横店 毕华

Airaldo Piva

[意大利]

1963年出生于意大利,住在米兰附近。1992年首次来到中国。2006年至今担任横店集团欧洲分公司总经理。2008年7月,获得了横店首个“荣誉市民奖”。2009年9月,获浙江省政府颁发的“西湖友谊奖”。2010年9月,获得中国政府友谊奖。

1978年12月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上,邓小平为中国的社会经济发展指明了方向。四十年前选择的极具挑战性的道路不仅对经济增长和国家快速现代化产生了重大影响,而且也极大地改变了中国人民的生活,以及我的个人生活。

首先让我简单介绍一下自己。我1963年我出生于意大利。来中国前,我和我的妻子、十七岁的儿子住在米兰附近。目前,我是横店集团欧洲分公司总经理。在意大利,我在米兰天主教大学获得了经济学和国际商业学位。在意大利警察局工作一段时间后,又到美国圣地亚哥州立大学进修了管理课程。之后,我加入了住友商事集团意大利分公司,担任制药部门总监助理。1999年,我被任命为公司欧洲药物业务与中国业务发展主管。2000年,住友商事分拆并创立了一家制药业务新公司,我担任公司董事总经理。2007年1月,出于对中国文化的兴趣和对中国发展前景的看好,我决定接受一个巨大的挑战——离开住友,接受横店集团的邀请,在意大利米兰创建横店集团欧洲分公司。主要任务是使横店集团在欧洲的市场营销活动中,在“非价格”因素(通信、服务、研发等)方面更具竞争力。我还帮助集团在零售业务中挑选发展方向,与欧洲一些奢侈品公司达成协议,扩大其在中国的零售业务,并将欧洲的业务经验带到中国来。在横店集团内部,我直接向董事会主席报告,主席在欧洲投资问题方面也直接咨询我的意见。

我的第一次中国之行是在1992年。它至今让我印象深刻,因为那一次我真正地接触到古老的中国文化。当时我就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国家,而这个国家的人民也热情地回应了我对这片土地的热忱。我所到之处都能见到真诚的笑容,还有造型独特的建筑、绚烂的灯光和鲜艳的色彩。我还记得从杭州坐车到横店花了差不多五个小时。道路不太好,人们并不太习惯看到外国人,许多人都把我当作一个“外星人”盯着看。尽管如此,令人惊讶的是我自己却感觉很舒服,并且这种感觉让我克服了一切困难。

1978年是改革开放的起始年,但我认为现代化开始成为现实应该是在90年代初期,也就是我第一次来到中国的这段时间。那时走在街上,你可以感受到中国老百姓普遍的热情以及他们对持续变革和改革的意愿及支持。1992年10月,中共十四大制定了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有关的框架和规定,更加坚定地加快了改革开放的步伐。

中国是个乐于接受和了解多样性的地方。在国外遇到一些问题是正常的,在中国也一样,当你开始一项新事业时,一切看起来都很困难,但如果你耐心、积极、有信心,“不可能”最后也会变成“可能”。我喜欢把这种情况与在水中游泳做比较:如果你在水流中逆水而游,会很困难;而顺着水流就可以少很多困难。

我认为在中国,尤其是在浙江,有很多积极的能量和保持和谐的力量。人们应该足够敏感地去认识并且运用它们。我所引用的利玛窦的格言之一就是关于友谊的,他说:“友谊的稳定性在生活不稳定时最能受到检验和考验。”当我回顾我与中国的关系,尤其是与浙江的关系时,我清楚地意识到,几乎所有我收到和给予的东西都直接或间接地受到友谊的影响,所以除了为中国经济和社会进步做出努力外,我还尽力在此过程中与中国人建立真挚的友谊。我刚来中国时,与年轻、喜欢挑战的中国人建立职业和个人关系,这种关系后来变得越来越强大,并且延伸到我们的家庭。在那一年,我遇到了一位年轻的经理。他领导着一个大集团底下小型的仍在发展的化学公司。我们那时都是二十岁出头,却已经建立起深厚而稳定的友谊。近十五年过后,我又与他共事。自90年代以来,即使在商业关系上,我也尽力不求个人利益,避免轻易地去要求回报,我的努力目标是建立双赢关系,帮助别人做得更好。

我坚信,文化应该在增进欧洲与中国的关系中发挥关键性作用。然而在欧洲,有时还存在对中国文化的误解。我衷心希望能为避免这种误解做出我的小小贡献,以免双方为此付出昂贵的代价。我对文化交流非常感兴趣,我乐于分享我在公司治理和家族企业国际化方面的经验。我确实认为这两个方面对于未来几年中国民营企业的可持续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东西方应该更好地相互了解、加强对话,改变双方仍然存在的许多刻板印象。这就是我尽我所能组织会议并邀请中外名人来参加的原因。过去我计划组织一些大型会议或邀请足球明星和电影导演到浙江来时,有些人嘲笑我说:“哦,这是不可能的!”“这太复杂了,需要很长时间。”“你做不到。”根据我的经验,如果你能够真诚待人,而不是专注于短期回报,实际上你可以成功地一一实现。比如我在宁波组织第一次中国-意大利-瑞士家族企业合作论坛。乍看之下,我和我的公司并没有特别的优势,这只是在浪费时间。但是,我可以与几家公司的总裁和创始人建立亲密友好的关系,这对我的工作是非常有帮助的。另一个令人感动的故事是罗伯托·巴乔(Roberto Baggio,意大利著名足球运动员)在2015年对杭州和横店的访问。罗伯托为人行事低调,不太喜欢现身参加活动。我不得不承认,我花了好长时间说服他和我一起到杭州和横店。可以肯定的是,有几个因素对他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首先是我建议一起参观浙江省残疾人体育训练指导中心,特别是建议由他亲自鼓励当地盲人足球队球员。该中心位于杭州市西湖区,主要目的是帮助残疾人进行一些体育活动,培养优秀的残疾人体育人才。第二个因素是我介绍了横店集团在社会工作方面做的事情,所以罗伯托想亲自在横店见到集团创始人和总裁,感谢他们为改善整个社区做出的贡献。

我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终身学习者。这意味着首先要谦虚,不论年龄、职业和社会地位如何,我都愿意向他(她)请教。其次,我乐于与我的团队和同事分享知识、经验。我这个年纪的管理人员都很难离开工作和生活的舒适区,这个舒适区里好像以前学到的东西是随时随地都可以使用的完美知识库。但是,我们所有人,包括个人和组织都生活在一个瞬息万变的世界中,旧的答案经常被证明是错误的或者不足以应对新的挑战。在任何地方都是如此,而在中国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国家,意识到这一点尤其重要。

我对横店怀有极大的敬意,现在我仍然对它的发展十分看好。我可以预测它和浙江的光明前景。横店,一个在90年代兴起的影视城,以它的摄影棚和现代化服务,现在可以吸引数百万的游客,这简直不可思议。横店和整个浙江的每一次进步都很快。我个人比较喜欢横店这样的小城镇,而不是在拥挤的城市里生活。也许这是因为我在意大利也不住大城市。小城镇有许多自己的优点:经济适用的住宿,人流少,交通不拥堵,社区亲密,美味佳肴遍地,更容易结交朋友……当然也有一些缺点,特别是在教育、文化活动、购物等方面和大城市相比没有那么便利。但就横店而言,由于地方政府投入大量资金,这些不利因素的影响正在减弱。现在我甚至可以在那里找到好的比萨和咖啡!浙江已经是一个美丽而发达的省份,而在不久的将来,它会吸引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在这里安家落户。

2008年7月,我获得了横店首个“荣誉市民奖”。2009年9月,浙江省政府为我颁发了享有盛誉的“西湖友谊奖”,以表彰我为浙江与欧洲建立良好商业关系所做的贡献。2010年9月,我荣幸地获得中国政府友谊奖,这是给为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外籍人士颁发的最高奖项。同年,我被中国国家外国专家局认定为“私营企业公司治理和国际化”的“外国专家”,并于2013年进入咨询委员会。我经常受邀到意大利的大学讲授我在中国的企业管理和领导经验。

最近某天深夜,我有机会独自沿着上海外滩散步。那里还有欧洲风格的建筑,这是历史上的“外国租界”的一部分,是外国入侵的象征。这让我回忆起1992年夏天的一个夜晚,我第一次沿着黄浦江散步。浦东一侧河边的土地空荡而昏暗。这一年,中国政府决定设立浦东新区。在不到三十年的时间里,这里已成为亚洲乃至全球著名的金融中心。我想,最高的、令人叹为观止的摩天大楼在浦东而不是浦西一侧,这可以理解为中国自己拥有全球化和自我开放的愿望与抱负,而不是依赖外力的帮助。

我的脑海里依然保留着那些年的许多影像,这些旧影像可以很容易地与现在的情形进行比较:高铁飞驰的同时,街道上仍有数百万辆自行车;大型购物商场林立的同时,电子商务也蓬勃发展;街头飘着白菜气味的饭馆隔壁就是时尚优雅的餐厅;简单的服饰店旁是挂着各种不同现代风格衣服的高级成衣店……

与四十年前相比,现在的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我发现,中国人民始终抱着谦逊的态度,团结在一起,不断迎接新的挑战,解决新的问题。

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我看到中国面临着新的巨大挑战,其中包括日益加剧的环境污染、扩大的贫富差距、年轻夫妇的买房压力等等。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通过改革开放,迄今中国有8亿人摆脱了贫困,人民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虽然部分外国人抱有悲观看法,但我相信,中国政府将更大程度地实现和分享改革开放红利,使人民享受更美好的全球化生活。

(张士晨/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