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卡尔仍然在路上。他已经养成习惯,到便宜的旅店解决饮食,要是没遇到旅店的话,就找一户庄户人家。至于过夜,他尽量找条件对自己有利的地方,找到哪儿,晚上就睡在哪儿。他认识到必须省吃俭用,而且感觉到自己正在这样做。他第一天就把十美元的钞票给换了,换成一张五美元和五张一美元的钞票。如今一美元的已经花光,只剩下一张五美元的。尽管他到处找工作,可是他还什么都没挣到。
最后一天傍晚时分,他超过了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正和他沿着同一方向走。
“下午好,”年轻人主动招呼说。
“下午好,先生。”
“我能不能问一问你去哪儿?”
“下一个镇子。”
“菲尔莫尔?”
“是的,如果那就是下一座城市的名字的话。”
“我也是。我们为什么不一道走?”
“我没意见,”卡尔说道,心中非常高兴有人做伴。
“你工作了吗?”
“没有,不过我希望能找到一份。”
“哦,像你这么聪明的男孩很快就会找到的。”
“但愿如此。我剩下的钱不多了,必须得找到活干。”
“没错。我是个纽约的推销员,现在正在度假——你瞧,就是背起旅行包,拿起拐杖,进行徒步旅行。这件事的诱人之处就在于我好似仍然在工作似的,能继续领到薪水,几乎足以支付我的一切旅行开销。”
“您的运气真好。另外您还有个好地方可回。你们没有空位置吧,是不是?你们不会雇用男孩吧?”卡尔急切地问。
“怎么说呢,也许有机会吧,”年轻人慢吞吞地说。“你没有人推荐,是不是?”
“是的,我从未工作过。”
“没关系的。我会推荐你的。”
“您也许会看错我的。”
“我想冒一冒险。可靠的男孩我一见到就晓得。”
“谢谢您。您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F.布南德斯公司,是家代理商,在珍珠大街。我自己的名字叫昌西·哈伯德,很愿意为你效劳。”
“我叫卡尔·克劳福德。”
“名字不错。我预计我要是在我们公司为你找到份工作,我们肯定会成为铁哥们。”
“布南德斯是个好老板吗?”
“是的,他人很随和,脾气又好。他对手下很大方。你猜我的薪水是多少?”
“我猜不出。”
“一个星期四十美元,而我才二十五岁。十六岁进的公司,一路爬升到今天这样。”
“您的确干得不错,”卡尔崇拜地说道。
“噢,要是让我自我评价的话,我会说我并不是个无能之辈。”
“我觉得您的薪水足够支付度假旅行的费用是理所应当的。”
“尽管我手很撒,喜欢花钱,不过薪水应该足够。在另一方面,我的前途也很不错。老弗雷德·布南德斯有个漂亮的女儿,很关心我。”
“您认为有机会娶她为妻吗?”卡尔兴趣盎然地问。
“我认为机会蛮大的。那女孩对别人正眼都不瞧一瞧。”
“布南德斯先生有钱吗?”
“是的,老头子很有钱,我估计有五十万的身家。”
“也许他会让你到参股公司呢,”卡尔说道。
“很有可能。那也是我努力的目标。”
“不管怎么说,你都应该把部分薪水存起来。”
“我是应该存钱,不过却没存下来。事实是,卡尔,”昌西·哈伯德推心置腹地说,“我很想对你坦白一件事。”
“我感到很荣幸,”卡尔礼貌地说。
“我有个大毛病——我好赌。”
“是吗?”卡尔问道。他感到有些吃惊,所受的教育让他对赌博非常反感。
“没错,我想这是遗传吧。我爸爸曾经很有钱,却在赌桌上把家产几乎输得精光。”
“我想那对你来说本应该是个警告。”
“应该是,也许还会是,因为我毕竟还是个小伙子嘛。”
“哈伯德先生,”卡尔真切地说,“让我给您提些忠告,我感到底气不足,因为我自己还是个孩子,不过我却认为您应该戒掉这样的恶习。”
“别说了,卡尔!你是个真正的朋友。我会听从你的忠告的。把你的手给我。”
卡尔把手伸了出去,想到自己也许已经把同伴从诱人的罪恶中赎了出来,不禁心头一热,充满快乐。
“我衷心希望能有你这么一个通情达理的男孩与我时刻相伴。那样我会感到安全些。”
“那么您真的对赌博那么痴迷吗?”
“没错。我要是在旅馆看见有人打牌,就会忍不住加入进去。很奇怪,是不是?”
“我很高兴没遇到这样的诱惑。”
“是的,你很幸运。噢,顺便问一下,你身上带着多少钱?”
“五美元。”
“那么请你帮我个忙。我有一张十美元的钞票,需要用它来回家。现在我把其中一部分交给你,你帮我管到我早晨离开为止。把你的五美元给我,我给你十美元。早晨你用十美元钞票帮我和旅馆结账,把找头还给我。”
“您要是真想让我这样做的话。”
“就这么说定了。这是十美元。”
卡尔接过钞票,把自己的五美元交给哈伯德先生。
“您对我真是很有信心,”他说道。
“的确如此,不过我不怕受骗。你是个让人一看就满怀信心的男孩。”
卡尔认为哈伯德先生是个非常和善、通情达理的人,被这样一个年轻人选中作为监护人,他感到受宠若惊。
“噢,卡尔,你还没告诉我,”俩人继续上路后,哈伯德说道。“像你这么个男孩怎么会被迫自己谋生的呢?”
“我可以简明扼要地告诉您原因——我有个后妈。”
“我明白了。你爸爸还活着吗?”
“是的。”
“和你相比,他更关心你后妈?”
“我恐怕是的。”
“我对你深表同情,卡尔。我要竭尽全力帮助你。你要是能在我们公司某个职位,就一切都会好的。你会一步一步地升迁,直到像我这样。”
“能那样我就心满意足了。布南德斯先生还有女儿吗?”
“没有,他就一个女儿。”
“那样的话,我只能好将就着一个星期挣四十美元了。我要是能挣那么多的话,会存下一半的。”
“但愿我也能那样。”
“您要是试一试的话,肯定能的。哎呀,您要是及时存的话,到如今也许已经存了两千美元了。”
“我在赌桌上了输得更多。你肯定会认为我很蠢。”
“没错,我的确这么想,”卡尔直言不讳地说。
“你说得对。不过我们就快到村子了。”
“有好旅馆吗?”
“是的——菲尔莫尔。你要是愿意,我们就要两间相邻的房间。”
“很好。”
“早晨你来结账?”
“没问题。”
两个旅客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早早地上床休息,因为赶路使俩人都觉得很累。卡尔一直睡到第二天早晨八点钟,才睁开眼睛。他匆匆穿好衣服,到楼下去吃早饭。他感到很惊奇,竟然没有见到前一天的同伴。
“哈伯德先生已经下来了吗?”他问服务台。
“是的。他早早就吃了早饭,乘第一班火车走了。”
“那就奇怪了。该由我来为他结账的嘛。”
“他自己结了。”
卡尔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哈伯德先生难道忘了还有五美元在他这儿吗?幸运的是卡尔有他城里的地址,到纽约时可以还给他。
“好吧。我就自己结自己的帐吧。多少钱?”
“一美元二十五美分。”
卡尔从钱包掏出十美元的钞票,交给服务员。
服务员没有立即找钱,相反却把钞票对着光,仔仔细细地看。
“我不能收这张钞票,”他突然说道。
“为什么不?”
“因为它是假的。”
卡尔顿时脸色变得煞白,觉得房间在旋转。他就剩下这张钞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