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独占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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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叩首万岁(2)

“甚好!”顾清翎傲然拂袖,句句掷地有声,“我要你们从今天起记着,我是天离的皇后,我要你死,你绝活不成!对我,你们最好半点别存忤逆之心,鄙弃之意——帝后同尊这四个字,你们最好都给我牢牢刻在心里。”

“我知你们现在心里都不快活,如此贻误社稷的女人竟猖狂至此,甚至枉杀忠良!”顾清翎伸出手,候在身侧的海棠连忙将长剑呈上,“顾清翎为天离征战了十一年,比谁都知道寸寸疆土也不能相让!今次一事,是我愧对了圣上,愧对了天离,也愧对了为天离尽忠的你们……”

“此剑,陪了本宫十一年,征战杀伐……顾清翎在此立誓。但活着一天,定会辅佐圣上平定内忧外患,将这天下都纳入天离疆土之内!如违誓言,犹此断剑——”

说罢,她双指并在剑上,只稍稍用力,长剑立即从中间断裂,颓然落地!

顾清翎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去,敛袖屈膝,“臣妾——叩见吾皇——”

深宫内院,雕栏玉砌。

石榴红的宫裙摇曳过开得正盛的月季花,衣袂带起的徐风里散着苏合的香气。微微探下身子,琉璃的耳坠折射艳阳斑斓五彩,景泰蓝的指甲套划过嫩粉的花瓣,惊了停在蕊上的蝶。

顾清翎回过头,唇上胭脂拿金粉点缀其中,笑起来仿若星光熠熠,“你这步棋可想了大半天了,对我认输,也不丢人。”

却无欢一袭紫衣拢纱,袖上金线细密绣着龙爪祥云,那纤瘦手腕停在棋盘上,颀长的手指里夹了一枚黑子但迟迟未曾落下。黑白交织,星罗纵横,这棋,已走到死路。他索性一把推了困局,捧起了茶盏,“你这一子落得漂亮,我认输。你到底还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本事?”

“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歌舞声艺——”顾清翎眼里含笑,话里不自觉带了三分风情,“自然不可能样样精通,但足以侍君。”

“嘁……”却无欢一声嗤笑,自顾自的饮茶。

“狠话都放出去了,我这皇后,也得做得实在些。”顾清翎掰着指头一个个数,“还有五天就是文武殿试,再来便是大宴群臣、官员调配,琐事一个接一个——枉我还想卸了这堆繁复的行头,前去带兵。”

“有承影在,镇北军你不需担心。如今重中之重是朝堂,权衡这些明里暗里的关系,我还要你牵头搭线。我想唱红脸,自然要有人唱白脸,得罪人的事,你最合适。”却无欢瞥了她一眼,问,“卢康锦的女儿已经入宫来了?”

“在我宫里端茶倒水,听话的很。把他的掌上明珠握在手里,我倒看看他还有没有胆子结党私营,意图把权利延伸到这后宫里来。”顾清翎说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听说,早前卢康锦就去见了月颜,又是送礼又是攀关系,说是把女儿送进宫来伺候贵妃——月颜太聪明,不着痕迹就拒绝的干净。牵线搭桥的事,不止我一个人能做。”

却无欢的笑意顿了顿,抬眼望着顾清翎,半天也没说话。

顾清翎不明所以,“怎么着?”

“我在想……”却无欢搁了茶盏,长叹了一口气,“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欠了你这么大的人情,自该还上。”顾清翎低头把玩着棋子,看来漫不经心,“但你放心,我既然回来,就无心再走。大业成后,不论是在这深宫里当皇后还是隐于闹市做一介布衣,都只看我那时兴起。”

“那时……”却无欢垂眸苦笑,“你说待我登上帝位的这一天,求赐休书一封。我未写休书,你便不告而走,独留我一个人对着这你双手奉上的江山,半点也没有退路。现在,你还是同样的想法……”

“你多虑了,且不论你与恒云这一战要打多久,就是胜了,仍有怀临为敌。一统天下这事,说来雄心壮志,我没把握说一句此生定能达成。至少在达成之前,我仍都将是你天离的皇后。”顾清翎说罢,没来由笑起来,“你有这闲心管我,不如回去批阅奏摺来的实际。”

却无欢堵了一口闷气,斜眼睨她,“顾清翎,你当真没心没肺至此?”

她满眼疑惑的看他,好似真听不懂他话里深意。

却无欢拂袖便将杯盏打碎在地,溅起茶汁碎片污了她鲜红的裙子。他倏地站起身来俯视她,气势汹汹,眼里仿佛有一根根针扎进她心口。她正惊着,他突然抓了她的手,她来不及反应,让他拉起身来,腰咯在了桌角上,一阵疼。

“顾清翎,你……”

“你简直……”

他离得她的眼很近,两个人的瞳孔里都能倒映出对方的影子来。顾清翎也不挣脱,只好像无关紧要的笑了笑,笑里没半点其他的意味,“是——顾清翎简直没心没肺。圣上,就饶了臣妾这一回吧。”

他眼里疏傲散尽,迫人气势烟消云散。

颓然放手,转身而去。

圣上与皇后在御花园里不欢而散,没过一天,宫里的婢女都凑在一起小声打探起这件事。都说圣上对皇后宠得昏了头,看起来,倒不过如此。也有人说,圣上无错,怎么看都是皇后侍宠而狂,张扬的过分了些。

流言蜚语,不免入了许月颜的耳中。

是以却无欢晚上来的时候,月颜比从前更揣摩起他的心思。总是不一样了,从前那般相依相许的人,不过四年,就让她陌生的好似触手不能及。

怎么会一样呢?

曾经离经叛道,不顾父母反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就住进了他府里。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受过多少非议指责。总想着,此生早已认定他为丈夫,天下纷争她不理会,惟愿陪着他一方屋檐下清闲度日。日夜相伴,就是地久天长。

别说她还活着,就是她死了,孤魂野鬼的站在奈何桥,她都要在桥头等到他为止——这一世做不成夫妻,下一世、再下一世,她这颗心埋在土里烂成灰念的也是他的名!

她是这么想,一厢情愿的这么想。

从来不知“等闲变却故人心”一句话竟是这样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