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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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是该说命运使然,还是命运多惴(1)

“不!你让我走,让我走让我走!”

“听我说,听我说!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由张爱玲小说改编的电影《霸王别姬》,这是一部戏中有戏的佳作,里头有个悲剧的人物,叫陈蝶衣,他是一个入戏太深的花旦,因为扮演戏里的假虞姬,而变成了戏外的真虞姬,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人哪,不能活的太较真儿,你不能老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得往前看,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对,自个儿成全自个儿。”

“一个活在过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你要走出来,靠自己走出一条光明大道来。”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高大的影子,撑起了眼看着就要坍塌的那方天,我记得他跟我说,人要学会自个儿成全自个儿,可是他却没告诉我,人要怎么自个儿成全自个儿,是放手么,是该搁下心中沉甸甸的那份放不下,两手空空地活在看不清形状的未来,兀自迷茫么,还是该紧抓着不放,活在回不去的过去,眼看着岁月为过往的烟云憔悴得满脸雀斑呢?我真的是不知道了,他施舍了我一只空无一物的麻袋,却没能教会我该如何做出这顿无米之炊,我饿得头晕眼花,一抬头就望见了满天星,刺眼,炫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嘿,这不是窦泌么。”我转头,就看到了蹲在石阶上洗衣服的柳薪,江水像一根衣袋般飘飘,她一身农家女的打扮,头上裹一块儿枣红色的方巾,跟春树一样招摇。水里映着她的倩影,骷髅头样式的吊坠如同玻璃上的一枚水印,缓缓地浮现在了鱼子江澄澈的水面,霎时间我看到了冥河,上头飘着些泅渡的魂灵,借着白日里碎碎的晨光,闪闪发亮。

“你好啊。”她站起来和我打招呼,纤细的五指像招魂的旗幡,就着北风缓缓摇曳。老实说,这种乍然的感觉很不好,我好像囫囵地咽下了一大块儿冰,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她倒似乎很能适应我的瞠目结舌,指着农家里的一户农舍告诉我:“我跟着阿本来这儿度假,就下榻在那间茅舍里,有空来玩儿啊。”

“你的栗子呢?”她把双手轻轻搭到了脑袋上东张西望:“我怎么不见她呀。”

“你的阿本呢,”我不买账地冷哼:“我不也没见他么。”

如果说从那次撕破脸之后,我还能像弥勒佛一样和颜悦色地对她,那我就真的该弥渡菩提了。

“呵呵呵呵,”她非但没所谓,反而还冰释前嫌地一笑:“妹妹不会还为上次的事儿记姐姐的仇吧,好生淡漠哟。”

“姐姐说笑了,我不过是不想跟假好人打交道,免得惹出什么麻烦,没人会理会我的死活的。”

“假好人也好,真小人也罢,在这荒郊野岭的也能遇到,那也是缘分不是么。”

她又挂起了招牌式地虚伪的笑容,像一个怒放的花苞,承载着太多太多溢于言表的阴险和狡诈。

“缘分?”我讥讽地嘲弄道:“姐姐是福星,妹妹一个扫把星,哪儿敢高攀这样的缘分呢,没什么别的事儿,妹妹就不打扰姐姐浣衣了,”我朝她点一下头,算是告别:“先告辞了”。

“等等。”她歪着个头,跟棵长错位了的歪脖子树似的,咯咯一笑。

“有空替你的栗子看看身份证吧。”她说:“算算时间差不多该过期了,不回到城里头补办一个,搞不好就成了黑人黑户,到时候她可就没办法陪你了。”

“这是栗子自己的事儿,”我冷着脸告诉她:“不劳你费心了。”

“告辞了。”

“哎,妹妹等等。”

我转身又要走,她却像是只烦人的乌鸦,叫起来没完没了。

“有何赐教呢?”

她掩面而笑:“哟,你这跟谁学的,文绉绉的。”

我淡漠地望了她一眼,继而避开她迈步而去,就在我走出不到半米远的时候,她在后面阴魂不散地叫嚷开了:“忘了告诉你,阿本出去遛弯了,他可淫了,别让你们这儿柔弱的小姑娘给他偷了腥去。”

我不耐烦地回头瞪她,她咯咯地笑,朝我做了一个告别的手势,然后抱着湿哒哒一盆衣服,跟只嚣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野鸭子似的,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影子歪歪斜斜地落在了夕照的一角,我看到她脚下那条细长的张扬不停地膨胀,然后铺天盖地的黄沙流入了那暗影中翻涌奔腾的河,浩大,躁动,放肆得不可一世。

“真他娘的有病!”

我很纠结,纠结这不该想的人,我偏偏想起,纠结这不该见的人,又偏偏被我见到,所谓的厄运,难道真就是风口浪尖儿上的颠簸,难逃沉浮么。

未觉悟,日月无法碰头的无奈,未醒悟,水火不能相容的悲哀,未领悟,天地不可相触的凄凉,缘起缘灭,到觉悟的时候,才发现茉莉远比玫瑰芬芳,到醒悟的时候,才发现纸鸢远比烟花寂寞,到领悟的时候,才发现在乎你的人远比你在乎的人珍贵,回忆里可想的,是过去,眼里可看的,才是现在,我忍痛,把我该忘记的,丢弃在风里,狼狈的爬出了阴霾,于是我看到了湛蓝的天,天边有璀璨的光,光晕里有虹桥,桥上有笑脸,在傻傻的笑,那是挂在天边的幸福,冲着我,招手。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悟》“你别这样!”

“怎么,你非要这么抗拒么?”

“我请你出去,现在!”

“我的乖乖,请神容易送神难哪,你忘了,当初我们是有多如胶似漆啊。”

“那是以前,阿本,你走吧,就当我们从不认识。”

“想辨清关系,晚了,老子今天就要你!”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叫人了!”

“那你就尽情地叫吧,我就喜欢听你叫,叫的越大声越好!”

才走到院门口,就听到屋子里的吵吵,像是一壶热水噼里啪啦砸到了手上,尖叫着炸开了锅。

“忘了告诉你,阿本出去遛弯儿了,他可淫了,别让你们这儿柔弱的小姑娘给他偷了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