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1596300000037

第37章 家有疯娘,难过我过不去的过去(1)

“没,没什么!”我很怕惹事儿,赶紧拿了鞋跳下去,半会儿都不敢耽搁。

“阿妈,你的鞋。”我把鞋捧到手上递给她,她笑着把鞋抓过去,然后阴着脸把鞋子狠狠砸到我脸上来。脸辣辣的,蹭破了皮地疼,我吃惊地看着她,她阴阴一笑,蛮横地问我:“怎么?有意见?”

“不,不敢。”我知道,这是别人的屋檐,寄人篱下的是我,所以低头的那个人,也只能是我,如果有一天我翅膀硬了,她一定会拿链子把我锁起来,不会留下任何给我飞的机会。“臭小子,谅你也不敢。”她轻轻捋了捋头发,傲慢得不可一世。

“拿来。”她把手抵到我眼皮子底下垫了垫。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明了地问她:“什么?”

“工钱,你做工有些时日了,工资不得孝敬孝敬你老娘我?”她质询地打量我,犀利得像一头老谋深算的狐狸,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捞油水的机会。

“啊,那个……”我挠了几下头,打幌子说:“老板这些天出远门儿,工钱要过些日子才能发。”

“扯谎!”她出乎我意料地揭穿我:“从城里回来的时候,我就去了你做工的中转站,管事儿的说钱你早领了,而且还是好几天以前的事儿!”

她把手再次摊开,一副拿不到钱就决不罢休的样子。我有些慌了手脚,急忙摆手宣称:“不不不,阿妈,我钱丢了,没法儿给您!”

“丢了?”她用力甩了我一巴掌:“混账,你觉得你这么混的借口站得住脚吗?”

“真丢了,”我踉跄着站定了步子,慌乱地翻出空空的口袋给她看:“瞧,真丢了,不信你可以搜。”

“哼,那你到说说,丢哪儿啦?”她冷哼,似乎完全不相信这滑稽到可笑的借口。

“路上,应该是路上,”我尽量镇定地圆谎:“口袋浅了些,该是被风刮去了。”

“听听,多新鲜,我看,你是把钱丢窦泌那小贱人那儿了吧!”

她妄言地猜测让我霎时一惊,“阿妈,”我摇头,一口咬定:“没有,绝对没有,钱是丢了,真丢了,我不确定是丢哪儿了,但绝对跟窦泌没关系,再说,我给她,她也不能要啊!”

“哼,即便她没要,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或许真的是亲戚,阿妈好像了解窦泌的脾气,所以对我说的话将信将疑,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无法完全释然地接受钱凭空消失的事实,于是把矛头不失毫厘地对准了窦泌。

“我早说过了,叫你少跟窦泌那死丫头来往,现在可好,搞得家里头乌烟瘴气,连财运都搞没了。”她无厘头地埋怨,完完全全地把窦泌当成了灾星。

我低头看着脚尖,听着她堪比喇叭般很刺耳的呱噪,感觉自己是一个站在高速路上的快要死掉的人。

头顶上的天像一个偌大的钟,白云刷刷地走,于是时间就跟着滴滴答答地流,阿妈把拳头捏得咯咯响,然后像发死誓一般指着天说:“等着吧,陪玛节那天我要她好看!”

心好像上了发条,七上八下地走,我惊觉着抬头,发现钟还是那个钟,响还是那个响,但在消失了长度的游弋中,每一个格子般的刻度都错位。

我的窦泌,我最亲爱的,如果时光还能倒流,我想回到我们初识的那一天,那时候的我不是你仇人的养子,可你还是你,我愿作一阵风,在有你的方向呼吸,把你我的故事写进回忆里,看白云苍狗,过千山万水,直至所有的世界都塌方,我愿牵着你,沧海桑田。

听说,有雪的地方,就是传奇。

我拾一片雪的纯洁,把眼泪,冻成透明的冰花儿。

没有西下,没有西下的夕阳,没有落落西下中金色的夕阳。

话说,我的天地是如此寂寞,寂寞得——形单影只。

茫茫的雪域,白得荒芜,恍惚间,看不到杏红的夕烟;恍惚间,看不到杏黄的夕照。

一切都是空的,一切,都是看不见情绪地,掏心的空。

无欲无求了,我悄悄地撑一片天,不再过问,那雪夜——漫天雪青的,天寒地彻。

——摘自窦泌的心情随笔《吟雪悲》

天没亮的时候,下了场赶早的冷雨,湿哒哒地把我冻醒了。

脸很凉,身上也很凉,我腾出一只手,拧了拧被水浸透了的被子,这才发现屋檐上的碎瓦还没来得及补,而今漏水的地方,已经被宿雨冲刷地塌了一大块儿,露出个狗啃的洞,丑陋地渗着光。

阁楼里的光线很暗,空气里潮湿的气息使我无法入眠,“唉!”我无奈地叹一口气,把湿哒哒的被子担在了衣柜上,起身走到了窗边。

“吱呀”,窗户在一声沉闷的声响中开了一条缝,就好比一线天般,纳入了天际渺小的缩影。小朵小朵的游云像是灰色的浸满水的棉,把天的轮廓撑大了一些些,我仿佛看到了无数个胀破了肚皮的水管,正朝着破败的屋顶哗啦啦地倒水。

雨还在下,一米清澈的晨光透了进来,我把手搭在头上,借着这一丝模糊在雨帘中的微亮,我看到了在楼下舂米的阿妈,她老了,额前的银发是她最无奈地年迈,空无的岁月,像是褪了色的蒲公英,杂乱地扬在了风中,只是抓不到,只是看不清,因为一切,都是怅惘的遗憾,就好比阿妈一头的花白,愁苦半生。

“阿!妈!”我把手放在嘴边,扬着嗓子喊出了声,可最终回应我的,也只有我自己的回音而已。

“咚咚咚咚咚!”舂米的声响很大,我知道,阿妈又犯病了,她依旧听不到我说话,依旧坐在那个老旧的小木凳上咚咚地舂着米。

“哦,老天!”我的心咯噔一响,只觉得是大大的不妙了,我强压着内心的紧张和不安,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了楼。

“阿妈!你干什么?”我几乎是尖叫着走近她,抢下了她手中舂米用的杵子,呵斥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你把杵子杵在自己手上会把手弄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