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山孩子与豆味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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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我的旧识,我不曾熟悉(2)

“你还是那么没出息。”他嘲笑我。

哦,是的,没出息,我不想没出息的,可我还是一直这么没出息地没出息着,我还是我,还是那个一害怕就会尿裤子的我,还是那个被他欺负哄骗却又心甘情愿的我,可是他呢,他还是他吗,或许,他的出现,注定是灾难,是我逃不脱的厄运,或者说,是躲不过的劫。

“是么,”我说:“但我不想的。”

这是实话,我其实一直都很汗颜自己的丢脸,尤其是自己在他面前的赤裸裸的丢脸,因为这绝非我所愿。

狗还在叫,我心悸地下意识走远了些。

他摇着头走到沙发边,冲着我不可捉摸地笑。

“来,换上。”

他从沙发上扔了条干净的裤子给我,我怕难堪,扯着裤子愣在原地犹豫着。

“裤子是用来穿得,你老这么看着算怎么个事儿?”

我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嘴里已经叼了根烟,流里流气地翘着二郎腿坐到了沙发上。

“都是男人,你别告诉我,你不好意思。”

“算了吧。”

我像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地躲进了卧室,可就在我要关门的时候,他跟过来一掌把门击开。

“什么叫算了,”他拿手杵着脑袋斜倚在门上:“你尿得可是裤子,你受得了那股子尿骚味儿,我还怕熏了我鼻子呢。”

像是讥讽,又像是不容拒绝的命令,他冷冷地说了句:“换。”

我当着他的面儿像个女人似的扭扭捏捏地脱起了裤子,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上前拥住了我,激吻。屋子里有很怪的味道,裤子上的尿骚味儿,他嘴里的香烟味儿,我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恐惧的气息,像海水一样的咸,像汗水一样的轻,这是两个男人的缠绵,我带着这一阵窒息的恐惧,顺理成章地和他睡了一夜,记忆中唯一清晰的,只有一只被掐灭的烟头,和跟烟头一样不再明亮的,冗长的夜。

也就是从那次开始,我和阿本确立了恋人的关系,但这层关系,却被世人冠上了一个天理难容的名字:同性恋。阿本并不在乎,他常常牵着我的手光明正大地逛街,天色稍晚的时候,他会来我打工的酒吧小酌几杯,他告诉我他没有工作,钱都是借的,所以在酒吧的开销,基本上都由我来垫付。

和他呆久了,我学会了抽烟,喝酒,常常夜不归宿,柳薪常常打电话来问我我在哪儿,我便不避讳地说是在酒吧,我跟她说,我找到了我的初恋,我们要重新开始,请她忘了我。有一次,她跑到酒吧里来闹,让酒保给打了出去,这一幕恰巧被阿本看见了,他指着柳薪被打得狼狈的侧影,很难听地问我:“姘头?”我担心他误会,琢磨着该怎么解释,谁知他打了个哈欠,不在意地哈哈:“困啦,先回去啦。”

我知道,他不在意我,两个男人间的爱情,怎么能寻常呢?更多的时候,我选择理解他,我宁愿相信他不是不爱我,只是压力大而已。可事实是,他终究未曾爱过我,这以往今来的种种不过是我自我安慰的自欺。他再一次骗了我,为的,只是钱,这无所不能的钱,施舍了我一顿不足以温饱的爱情,却给了他一袋殷殷时时的面包,分手的前一天,他告诉我他经济告急,需要钱来周转。我问他,要多少,他告诉我,越多越好。可窘迫的是,我没有多少,连上存钱罐里的零钱,总共也就两千三百八十七块五毛五。

“凑合着用吧,”他说:“我今晚在酒吧里有个应酬,你把钱打到我卡上来。”

存钱罐是密封的,记得那是我高三那年,省了两顿的饭钱才买到手的,原价68,我抵着面子压价才以34的半价给买了下来,还记得当时老板绿着个比青苔还绿的脸抱怨:“抠门儿。”

而今,我不得不大方地打碎我的抠门儿,钱罐碎裂的刹那,我恍惚间觉得掉到地上的那些碎片不是玻璃,而是白花花的银子,闪得人眼睛疼不说,还割得人肉疼。

那天晚上,我抱着这一堆零钱去银行,一个子儿不少地存到了他的卡里,我想好了,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可是心跑了,就再也追不回来了,如果钱是拴住他心的唯一筹码,那么加再多的箸我也在所不惜。

我回到出租屋里等他,可是十一点了,他还没有回来,我怕大概是因为钱不够,他在酒吧里被人扣了,所以连鞋都没来及换,我出了门就往酒吧跑。

“阿本呢?”我逮着一个啤酒妹,心急地问。

“左拐,”啤酒妹懒散地指了指拐角:“就在第二间包间呢。”

我气儿都没敢缓大步流星地就朝第二间包间冲去。

“阿本!”我急冲冲地推开了门,但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惊呆了,屋子里没有很多人,只有两个人,只有阿本,和一个女人。

我进去的时候,恰好看到阿本把女人抵到墙角,他在吻她,忘情地吻她,女人陶醉地闭上了眼,我愤怒地破口大骂:“婊子,你们在干什么。”

女人惊恐地弹开了,但阿本却十分镇定,我惊恐地望着他,他却平静地扭头望向我,泰然得,像不带表情的的泥俑,无喜亦五悲。

“哼,干什么?”他整理了一下衣角,淡定地说:“干什么你不都看见了么。”

“混蛋,你怎么能这样。”我抡着拳头扑过去使劲儿地锤他,他没有躲,我情绪失控地拽起他的领口,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你为什么。”

我继续不知疲累地打他,他最终厌烦地抓起我的手,不留情面地呵斥:“够啦!就算你觉得我欠你的,那现在我让你白白打这么多下也算两清了。”

“两清?”我愕然:“你这么说算什么,交易么。”

“这本身就是一场交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可怪不得我。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爱上我,我不会对一个男人负责,是你自己不听劝,你怎么还有脸反过来责难我。”

他说:“我是一个男人,要玩儿那也得玩儿女人,你他妈别指望我守着你这么个想做女人的男人过一辈子,我告诉你,这不可能,不可能,你他妈听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