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浮生之落羽霖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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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换壶新茶

这长相极美的少年在自己耳边叨叨的讲了许久。

大概好像是自己与他关系还不错,出门来踏青,不料自己脚滑没留神从山坡上滚了下来。

或许大概是在滚落的途中碰着脑袋了,所以忘了……

“如此说来,小生出门许久了,也该回去了。”荆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伸手理了理头发。

嗯?

自己脸上怎么还挂着半张面具,正思考着要不要摘下来,自己是不是极丑所以才戴着面具?

“你知道怎么回去吗?”时霖一脸担忧。

呃……好吧,真不知道,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怎么还会记得这些。

“不记得,不过小生总是要回去的。”荆落手握竹笛尴尬一笑,“时霖你可知道?”

“知道,可荆南你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时霖的眼睛闪着光。

“小生真不记得了。”荆落有些尴尬的理了理袖口。

出趟门不仅连回家路,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这确实好像,不太容易让人相信啊。

“你这一口一个小生,倒是没忘啊。”时霖半带着调侃,眼睛带着失落,似带着委屈的咋舌道,“你以前都唤我霖儿的。”

时霖嘟着嘴,阳光在他背后散开,风吹起他一角白衣蹁跹,秀发也随着在风中舞动。

这若是女子,大概能用我见犹怜来形容,可偏偏是个男子啊,那这也太过阴柔了吧。

似乎又阴柔的有点可爱了。

荆落忍不住内心咆哮,我的天,这不是人吧,否则怎么能把这份柔弱驾驭的这么恰到好处!

“荆南,你怎么了?”

“啊,没……没事,霖儿,还请带小生回去吧。”荆落回过神来,这男子,这美色,绝对误人子弟啊。

怎么说自己也应该是书香门第吧,看自己穿着打扮不说满腹经纶,至少该知道的道德伦理是知道的吧。

自己怎么能对第一眼看见的朋友,呃,还是同为男子的时霖生出别的想法。

不行不行,荆落在心里念叨: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一路上时霖又大概说了一下关于云乐坊,自己也并未签过什么卖身契,只是闲来无事在那混口饭吃混个住处。

这么说,自己这得多颓废啊。

说的好听些叫不慕名利,说真相点那就叫不思进取。

可自己究竟是怎么来到临安,又怎么会安心留在云乐坊呢?

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人和事,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内心深处那一片迷雾,何谈拨开。

当自己生气勃勃回到云乐坊笑着向各位打招呼时,那群人无不瞪大了双眼,似见到什么不得了的妖怪般。

有人甚至夸张的拿手狠狠擦了擦眼,伸手捏了捏脸颊,尤恐是在梦中。

荆落却莫名的心生感动,这都是关心的表现啊。

可,抱歉,自己一个人也不认识,什么也不记得了。

自己尴尬的说完失忆,众人一副狐疑的表情,看看时霖,看看荆落,又相互看看。

“荆南真的失忆了,大家多多担待。”时霖走出来站在荆落面前,对着众人笑笑,又眨眨眼,“就当重新开始吧,那些不开心的总是要抛弃才能走的更远更好不是吗?”

众人领悟一般点头,纷纷笑着,一脸欣慰。

“忘了就忘了吧,只要还能编曲就好。”

“是啊,也没什么,荆……呃荆南,你别急,总会想起来的,顺其自然吧。”

“是啊,是啊,现在挺好,还会笑了呢,要是能把面具摘了,估计会更好……”

荆落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任由时霖拉回了房间。

坐在铜镜前,轻轻将竹笛放在一旁,那张黑色面具还真的是突兀,正想着手已不自觉的将其取下了。

荆落怔怔的看着铜镜里那张无暇的脸,剑眉星目,眸如辰星。

说不上有多英俊潇洒,可也算是模样清秀。为何自己之前却不愿以真面目示人呢?

荆落挠挠头,丝毫也想不起了是为了什么,干脆起身在屋子里转悠起来。

依旧很陌生,他都要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在这里住过了,没有一样东西能勾起记忆。

眼角瞥到刚刚放下的竹笛和半张面具,这两样东西,从醒来就在,可脑子里也是没有关于它们的丝毫印象。

这种完全处于无知的状态虽说不上讨厌,可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明明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才是,结果这里所有人都比自己清楚。

之后半个月,时霖依旧时常跑来听曲,陪自己说话,拉着自己在临安的大街小巷穿梭。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总觉得时霖显得异常开心,笑起来的时候也暖暖的,像阳光。

就连坊里的人都很开心,隔三差五总会有人来拜访,讨教琴艺。

从这些人嘴里七零八落的,荆落大概能描绘出一个以前的自己。

自己以前待人接物也是谦逊有礼,却总是隔着一种距离感,性格温和却不苟言笑。

不摆脸色那是因为没有表情,但乐于助人。

每天除了编曲几乎都在看书,也不喜与人交谈,一副看淡世间之态,生在凡尘,却又不像凡尘之人。

也不知道怎么了,有一天突然就投湖了,是时霖救了自己。

救回来后也整日浑浑噩噩,不吃不喝,一心寻死。后来时霖带着自己出门散心,再回来就是现在了。

当然这后面的是自己偷听来的,当然看时霖缄口不提的态度,荆落知道真相几何便是无望了。

“掌柜的,小生听坊里一些姐妹说,小生是你带回来的?”荆落依旧笑的温和,手握竹笛微微抱拳,眼里有些期待。

“是。”站在一旁窗前正逗着鸟的柳潇伸手将鸟笼挂在窗上转过身来,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折扇悠悠打开来。

“那……”荆落有些踌躇,关于那些往事,潜意识的并不想知道,可他又总觉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日偶然经过长安,见你投湖,便顺手救了。”柳潇说的风轻云淡,轻轻摇着折扇,人如其名般潇洒。

投……投湖?

怎么又是投湖,自己到底是寻死了多少次啊,还都没死成,这到底是自己的幸还是湖的不幸啊?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否则活的好好的干嘛要自寻死路。难不成是仇家追债?

不能啊,虽不记得以前,可荆落自认为自己不像个会轻易欠债惹麻烦的人。

那这生活得有多不顺啊,荆落瞬间就不想知道以前的那悲催的生活了。

“有些事忘了未必不见得不好,这世上很多人都想忘,却没你那福气说忘就忘。既然都能轻易忘了,想必也是你不愿想起的。”

“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依。荆南,天意如此,你就别再想了,好好活下去吧。”柳潇端起茶壶自斟了一杯,拿在手里微微摇晃,“且将新火换新茶。茶水凉了,臭了,总得换壶新的。你不能因一壶坏水就不喝水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