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还要替他说话?”君倾心里难受。
却再看见人因哭泣而颤抖的身子时，更多的还是心疼。
半晌，又抬起头来，一双狐狸眼噙满泪水望着君倾。
“阿倾，该魂飞魄散的人明明该是我，却教冰儿……我……”
一句话未说完又是抽泣了起来，与此同时将内力悄悄凝聚右手，一掌朝自己打去。
许是有了冰羽前车之鉴，君倾竟是动作快过反应，青藤钳住时霖右手之时，一掌化解了人的功力，并以万物精灵庇护。
“哥！”
“时霖，你这是做什么，搁本君这闹什么脾气。”
面对君倾愤怒的脸，时霖动了动被封住内力的右手，擦了擦眼泪：“这一切皆因我而起，冰儿是我妹妹，荆南是我爱人，他们之间任何一个，我都无法舍弃。”
“所以呢！”
无法舍弃其一，所以就要全部舍弃吗！君倾的脸色并不好。
“只有我消失在你们所有人的世界与记忆里，只要我死……”
又是死，最近君倾对这个词的敏感度真的是燃爆了，时霖话还未说完，就被君倾呵斥住了。
“死了好啊！”君倾带着怒气的双眼堪堪望着人。
时霖不敢去看人的双眼，这条龙一向温和，但若发起怒来，任谁也扛不住那噬人的眼神。
“死了你就一了百了，呵！”君倾有些咄咄逼人，“你说冰儿是你妹妹，你无法舍弃，那你想过冰儿吗！你若因此而死，她就该一辈子活在内疚里吗？那本君呢，你有没有想过本君，有没有在意过我们的结义之情！哪怕一点！”
“你们都忘了我不就好了。”时霖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忘了你，好啊！你们都非要在本君眼前魄散是吧！这万年的相伴之情，千年的结义之情，你不在乎，冰儿不在乎，本君还在乎什么！”
君倾怒吼一声，一袭惨绿衣袍颜色竟深的可怕，身后百藤齐出，双眼盛满了火苗，似要一触即发。
“哥……”时霖第一次见这种状态下的君倾，竟也是生出了一丝恐惧。
天上飞来几片雪花，连同周遭的空气都冷了起来。
之前还张牙舞爪四处延伸的藤蔓怕冷般开始回缩。君倾的怒火似乎淡了些，瞳孔的绿色也淡了。
随着雪花飘落，一白衣女子已出现在两人跟前，缓步而行，温柔开口：“小君。”
君倾又恢复了那一袭惨绿罗衣，眉心皱了皱，下意识的后退了小步想解释什么，却终是沉默了。
“嫂嫂。”时霖却是率先开了口。
泠然却并不看人，只看着君倾，一步步朝人走去，每走一步，就越寒冷。
“泠，本君……”君倾说的有些没有底气，刚才他脑中的确闪过邪恶的念头。
“小君，你的喜怒由你不由物。”泠然望着人淡淡一句，又转过头去看着时霖。
伸出手的瞬间，层层雪花纷飞将三人围绕其中，转眼如同置身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世界。
万物寂静，拂面而来的风都带着凉意，两人情绪开始平稳，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哥，对不起，我……你就作从未有过我这个弟弟吧。”时霖率先开了口。
“你能当做从未有过本君这兄长吗？”
“……”
时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哎！”君倾长长输了一口气，“今日你为了一凡人要轻生，你可知为兄也会伤心难过，也会感到无助。”
“对不起，哥，是我感情用事了。”时霖望着人双眼澄清。
君倾伸手拍了拍人的肩，像千年之前温柔道：“时霖，这般念头万不可再有。”
“嗯。”时霖扯着嘴角微微笑着，双眼因哭过还泛着泪花，模样更叫人心疼。
“哥，我打算从此隐居无名山，再不出世。”
君倾本想反对，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这样也好，你先静一静，有些事发生了，过去了，也就没有了。”
“我都明白，让阿倾忧心了。”
本想劝慰一番，最后君倾又只是拍拍人的肩头道：“什么时候想本君了，就回来看看吧，那凡山山洞的花本君一直照料着。”
“嗯，还真是怀念那段时光啊。”时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来。
那段日子，无忧无虑的，君倾还是山间一只小龙，没有成神，没有遇见千冰羽，也没有遇见泠然。自己也没有遇见荆南，只是偶尔去奈何桥转转，什么事都还未发生，真好。
“是啊。”君倾也是孩子般一笑。
两人都未再提及荆落，泠然也只是静静站在君倾身侧。
之前救回千冰羽魂魄，君倾耗费不少法力，也未多做停留，便随泠然离去了。离开妖界前又偷偷去了君芊羽处，拜托哥哥代为照顾时霖。
君倾刚到奈何桥头，就看见了正前方一身白衣踌躇不前，会心一笑便悄悄落在了时霖身后。
“既然来了，何故彷徨。”
“哥……”时霖显然没有料到君倾会在此刻出现。“我，我只是……”
“来了就进去吧。”
“冰儿她……没事吧。”
“真是难得，你俩还会同来我这忘川。”一声清冷之音响起。
两人皆是回头一笑，也确是许久不曾同游了。
“孟婆姐姐，冰儿如何了？”时霖站在未动，眼里真切却也不容掩饰。
“性命无碍，已醒来了。”
“醒了？”君倾显得有点激动，却又生生止住了步伐，按制住了想要飞身而去的冲动。
“果然，你们都是来看冰儿的，倒是忘了我这孤寡老人了啊。”孟婆声音依旧轻柔冰冷，确是难得这般玩笑。
俩人不好意思一瞬，纷纷说着好话讨好着。
“她刚醒，还有些虚弱，进去看看吧。”孟婆说着就要转身。
“不，不了，冰儿无事便好。”时霖笑着，“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看看?”
“不了。”时霖低着头，并非矫情。他是真不知该怎么面对，相见争如不见，冰羽如此，荆落也是如此。
“时霖，冰儿不会……”君倾话还未说完，时霖便出声了，显得有些突兀。
“既然无碍，我便先回无名山了。”
说完便消失在原地。
孟婆无奈摇头，君倾想了想拜托了孟婆一番，叹口气也转身消失不见。
他怕自己忍不住心疼，也忍不住要责骂，更怕见冰羽愧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