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浮生之落羽霖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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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且把浮生散尽

千冰羽望着人,也不知是梦是幻,轻轻呢喃一句:“阿落。”

她的脸苍白如纸,目光还有些呆滞,似还未回过神来,又似在忍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

“寒意泠然岁月中,知是有情却无情。”千冰羽望着人微微笑着,痛苦的皱了皱眉,脚下突然发软,嘴角溢出一滴血渍,眼前也暗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她好像看见了那少年一脸担忧的跑向了自己。

千冰羽笑着,真好,若这真是梦境,我愿沉睡在这温柔的胸膛永不醒来。若真要醒来,请让这瞬间的温存永远铭记。

荆落赶紧将人搂在怀里,将手中那瓷瓶的东西就往人嘴里送,又觉放不下心来,也顾不得自己一路追赶而至的疲惫,背起人就往城里跑。

终是找了个医馆安顿好,荆落望着医馆内床塌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冰羽,目光有些苍凉。

“羽,到底还是小生害了你。”

“我们相遇,是彼此的幸运,也是彼此不幸的开始。若是可以选择,小生宁愿从不曾遇见你,如此这般,你依旧做你那冷艳的女子,而小生也不过寻常百姓。”荆落叹口气,“是小生的优柔寡断负了你,也伤了霖儿。”

荆落伸出手想替人理一理鬓角的碎发,手伸到半空,却苦笑了起来,垂下了手。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既已缘尽,便是陌路。”

“阿落,是你吗,我没有做梦吧!?”千冰羽带着泪悠悠醒转,眼神追随这荆落,是那样的诚挚与喜悦。

荆落脸上闪过一瞬喜悦,却也只一瞬随即又被冰冷覆盖,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人。

“不是梦,是小生,小生来向你告别。”

“告别?”

“是,也许今日是最后一次相见,也许不是。无论如何,小生都要离开了,若是走不出这医馆,也踏不进黄泉路的话……”荆落嘴角上扬,笑的有些苦涩。

“好。”千冰羽噙泪望着人,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却还是对人笑着,“阿落,我放你自由,但是,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快的转身把别人拥在怀,好吗?”

荆落望着人轻轻的却郑重的应了一个好。

又道了一句珍重,轻轻的挥了挥衣袖,一个转身便走了。

干脆利落。

“阿落……”直到视线完全模糊,千冰羽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笑容,“我放过你,可是我该怎么放过自己?”

时霖在无名山隐居,求着君倾帮忙设下了结界。

荆落来到无名山,想和时霖告别,却是被结界挡在了外面。

轻声叹息,荆落转身离开,轻轻的呢喃随风而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霖儿,希望你以后能开心地生活,忘了我吧。”

时霖永远也不会知道荆落来过,因为他再未踏出无名山半步。

千冰羽昏迷之前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青色身影:“倾......哥哥......”

“冰儿!”君倾闪身到人身边,把人抱起,看着人,眸中闪过哀伤,“你这又是何苦呢?你们三人这孽缘,一再受伤,何苦执着。”

君倾缓缓地往千冰羽体内注入神力,保住了她因动用魔力差点消散的魂魄,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回了魔界。

过了一段时间,君倾听到千冰羽离开了魔界的消息,急急忙忙的去魔界,却只看到了魔尊转交的信。

信上只说了:告别,珍重,勿念,勿寻。

回到雪山,君倾在发呆的时候恍惚里会经常看见千冰羽。

一如当初的模样,噙笑浅浅,手上提着他最爱的酒,跑到他面前说:“看!倾哥哥,你最爱的酒!”

嘴角上扬,笑着去接,回过神来才知是幻觉。

在人间,长安的一个茶楼里,说书人声情并茂地说着关于一妖一魔一人的故事,听书的人不胜唏嘘。

二楼窗边,一个紫衣女子,吃着桂花糕跟糖葫芦,听着说书人的故事。

桂花糕跟糖葫芦吃完了,故事也结束了,人们还在问着说书人,那人和那魔去了哪里?

那女子拍拍手,将赏银放下,起身离开了。

她没有注意到,在楼下,有一位蓝衣公子,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平静,然后一直看着她,直到她离开。

荆落没想到再见到千冰羽时,他却连上前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

将赏银放在桌上,他也起身离开了。那说书人说了什么,他没有去听,也许,在看见千冰羽的时候,他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又或许,他亲身经历过那样的剜心之痛,便不想再去触碰了。

他们的故事,还在被说书人讲述着,还在被人们感叹着。

人们赋予了他们很多不同的东西,有各种各样的版本被人们传颂着,真相到底如何,只有他们那些故事里的人物明白了。

人们或许会为他们难过,却没人能说清他们到底谁对谁错,孰是孰非,难以分辨。

千冰羽错了吗?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又放不下罢了。

时霖错了吗?他只是想好好爱一个人罢了。

荆落错了吗?他只是忘了曾经的刻骨铭心罢了。

而人们唏嘘猜测的故事的主角,一个在无名山中种种花,再不踏出一步,生活倒是就这样平平淡淡的,难得的安宁。

至于另外那两个,六界之中,兜兜转转。

荆落当初因千冰羽的魔力获得了长生。也许,千年万年,他们会再次相遇,过往尽散;也许,他们再次重逢时还能相视一笑;也许,他们会擦肩而过,再无交集。

谁又知道呢?

君倾还在寻觅着千冰羽的消息,他拜托了很多朋友去打探。

有人告诉他,曾经在妖界见过那个紫衣女子,在桃树下静静地吹箫。有人跟他说,曾经在冥界忘川河边,见过她跟孟婆谈笑饮茶。

听到消息,君倾释然一笑,也许,如此,也未尝不是好事。

当一场梦,以最惨烈的方式清醒的时候,才恍然大悟,一场劫,明知不该,却还是如飞蛾失翅扑火像自刎姿势,骨血里的偏执,孤注一掷,以自残般的方式互相试探。

若有来生却是不愿再相认,若无来生,只当随风飘散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