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傀儡师
1607600000008

第8章 赌徒(8)

乔尔瓦要回去,要回黑城堡去,他不能抛下帝法娜一个人承受不属于她的错误,他要把一切承担过来,哪怕是死!

黑城堡离他越来近了,那扇敞开的城门,分明就是他的死亡之门,只要踏入其中,他就等于是进入了地狱。他没有生的希望,即使他真的是魔放的一分子,当做出这样的事后,也绝无生的希望。

但他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此刻最想知道的,是帝法娜的生死!

他如一阵旋风般冲入黑城堡,冲入了罗克家的大门,来到了小楼前。惊讶的仆人们,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上前把他围住。

“帝法娜小姐呢?小姐呢?”乔尔瓦一把抓住达拉,焦急地问。

“她,她就要被处死了!”达拉红着眼圈说。

“什么?”乔尔瓦愣住了。

“几天前的早上,城主突然派人将她捉走,说是她盗走了镇城之宝。”一个仆人说道,“然后今天早上,城里就贴出了公告,要在今天中午将小姐在城主堡前的广场上处死。乔尔瓦大人,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些天又干什么去了?”

乔尔瓦的脑子里嗡嗡直响,身子摇晃。这时,他突然听到了黑风的悲鸣声,于是不顾一切地向马厩方向冲去。

黑风一直被拴在马厩里,它不住地挣扎着,眼睛紧盯着乔尔瓦,这让乔尔瓦感到一阵惭愧。他迅速地解开了黑风,翻身骑上了马背。

“走吧,黑风,做我们该做的事去!”

在嘶鸣声中,黑风如一道黑色闪电,冲出罗克府!

中午,强烈的阳光投射下来,照在帝法娜苍白的脸上。

她并不惧怕死亡,因为她已经彻底对人生失望了。在短短一个晚上,她所爱的人背叛了她,离她远去,再不见踪影,留下的,只是一个罪名。

第二天一早,她就迎来了城主卫队的逮捕,和城主亲自到场的审训,她据理力争,努力证明自己并没有离开过罗克府,但看守圣殿的卫士,却一口咬定她曾去过,而她离开后,神魔之饰就不见了。

看守城门的卫兵也前来作证,说乔尔瓦曾在深夜奉她的命令出城,不知去干什么。而当城主传唤乔尔瓦时,他却不见了。

寻找乔尔瓦的工作进行了近一周,但还是没人发现他的影子。

帝法娜绝望了。她不知道乔尔瓦是如何装扮成她的样子,但她确信,那一定是乔尔瓦干的。这个她深爱着的男人,盗走了城中最重要的珍宝,然后永远地离她而去了。她骤然间失去了一切——身份、地位、名誉,还有,爱情。她不知自己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所以她放弃了申辩,对命运死了心。

就让我死吧。她在阳光照耀下这样想着。乔尔瓦,我不恨你。我感谢你带给我一段快乐的日子,那是我一辈子最值得回忆和珍惜的时光。也许你只是在利用我,但我不在乎,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有那些幸福的回忆。乔尔瓦,你走吧,只要想到因为我,使你能得到想要的一切,而幸福地生活下去,我就知足了……

太阳终于走到了天空正中,正午。

城主的身影出现在广场上,他久久注视着倒缚双手,跪在新立起的断头台前的帝法娜,眼里既有愤怒,又有惋惜。

“我的大骑士长。”他沉痛地说,“只要你交待出乔尔瓦将我们的珍宝带去了哪里,只要你将它追回来,我就免除你的罪。虽然不可能再让你担任大骑士长,却会保留你的骑士头衔……”

帝法娜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那摇头中包含了太多含义,城主根本无法理解。他只能认为,这位背叛了自己的大骑士长,或许早就与敌对势力私通,铁了心要置黑城堡于死地,于是他愤怒地一挥手。

“杀了她!”

刽子手无情地大步向前,将帝法娜的头按低下头,用铁条将她的脖子固定在断头台上。

然后,他解开系住断头台上方大铡刀的绳子,在城主的示意下,松开了手。那只铡刀立刻顺着断头台的刀槽迅速向下滑落,朝着帝法娜的脖子斩去。

帝法娜闭上了双眼,聆听着刀锋破空的声音,倒数着自己生命的最后几秒。

“住手!”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风般袭卷而至,一个高大的男子飞身从一匹黑马背上跳到断头台旁,用两只手迎向了疾落而下的铡刀。

在场的所有观众都发出一声惊呼,他们几乎可以想到,这人的手必然会被那铡刀削掉,作为帝法娜的陪葬品。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在一股奇妙力量的波动中,接触到那人手掌的铡刀,突然变成了一团软泥,在那人手中弯曲变形,然后被他用力地摔到地上。在惊呼声中,他像抓烂泥一样撕破了捆住帝法娜双手的绳子,又解放了她的脖子,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乔尔瓦?”当帝法娜看到那张年轻的脸时,不禁惊呼出声。同时,泪水也从她眼中奔涌而出。

“对不起,帝法娜,我辜负了你……”乔尔瓦的眼中也满是泪水,他一把将帝法娜拉到身后,冲远处的城主喊道:“这件事与她无关,是我假扮成她的样子,偷走了你们的宝物。这就是证据!”

说着,他运用起泥雕塑的力量,将自己变成了另一个帝法娜。这举动立刻又引来了一阵惊呼。

“是我欺骗了她,这一切与她毫无关系!”乔尔瓦高呼着,恢复成魔族男性的模样。“要惩罚,就来惩罚我吧,她是无罪的!”

“不!”帝法娜突然止住了哭泣,高声喊道:“是我干的,是我干的!不要相信他!除了我,没人有圣殿的钥匙,是我一个人干的,与他无关!他只是太尊敬他的主人了,他是一个忠实的好仆人,所以才会撒这种谎,他什么也不知道!”

乔尔瓦深情地注视着帝法娜,缓缓地摇着头:“亲爱的,不要这样,这只会让我的心更难受。错在我,是我利用了你,我该接受惩罚……”

显然,帝法娜的话也没能骗过城主,此刻,他已愤怒地挥起手,冲士兵们喊着:“捉住乔尔瓦,捉住他!”

士兵们蜂拥而上,帝法娜一咬牙,突然冲向士兵,抢过一把长剑,刺倒了数名士兵,拉起乔尔瓦,跃上了黑风。

“走!我们走!”帝法娜吼叫着,挥剑杀出一条血路。

“不能放走他们,不能!”城主高声怒吼着,士兵们挥舞着长枪利剑追赶。

黑风用最快的速度,破开人群,冲出了广场,在黑城中如雷飞奔着,很快就来到城门前。在这里,它却与一队刚刚赶到的骑士打了个对面,帝法娜扬起剑,正要向对方冲去,那些骑士却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

“大人,快走!”

帝法娜愣了,随后她才看清,这正是自己原本所带的那队骑士。

“谢谢,谢谢你们!”帝法娜流着泪,打马飞奔。守城的士兵几乎都快将城门关上了,一位骑士却突然纵马冲过去,大叫着:“我的马惊了!”将准备关门的士兵撞倒一地,然后自己也跌倒在地,那翻滚的身体,刚好将城门撞开,形成一道大缝。

黑风就从这大缝中,一跃而出!

它一路飞奔,离黑城堡越来越远,背后那追逐的喊杀声,也越来越弱,最终,黑风冲入了一片密林中。

“到了这里就安全了,再向前走几天,我们就能到达悔罪之城的势力范围,黑城堡的士兵是不敢追到那儿的。”帝法娜长出了一口气,回头对背后的乔尔瓦说。

“悔罪之城?真是适合我的地方……”乔尔瓦看着帝法娜,淡淡地笑着,努力将自己的嘴向前凑,向帝法娜的唇迎去。

帝法娜的身子轻轻地颤了一下,她没想到渴望已久的初吻,会在这时到来。她轻轻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那神圣时刻的到来,但半天之后,却听到乔尔瓦落马的声音。

一支箭,深深地插在乔尔瓦的背后,殷红的血,早已染透了乔尔瓦的衣衫。当帝法娜看到这一幕时,她惊叫着从马上跌了下来,扑到乔尔瓦身旁,大叫着:“乔尔瓦,乔尔瓦,你不能死!”

乔尔瓦微笑着,用尽力量抬起头,望向帝法娜。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已经无法看清帝法娜那张苍白而美丽的脸。

“帝法娜,其实……其实我是……”

其实他是什么?帝法娜永远无法得知了。乔尔瓦没能把“人类”两个字吐出嘴唇,就合上了双眼。

他的眼,再不会睁开了。他带着一丝微笑,走向了另一座悔罪之城。他走得没有遗憾,因为他想要的一切都已达到了——治好了妹妹的病,赎回了自己的家,挽救了帝法娜的生命。

是的,他没有遗憾。

不,他还是有遗憾的,那在生命最后一刻里惟一的遗憾就是:在死之前,他却没能吻上爱人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