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已进入警戒区，全部信号装置将被屏蔽。”
一个冰冷机械的提示音响起后，戚歌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被监视感，那种感觉与空气一般，萦绕周身却又难以捉摸。
这算是第二次进入白湖底部，总算没有上回那么狼狈，不过戚歌也没有办法观察湖中的情况，周围既没有潜艇圆窗提供视野，也没有实时转播湖底环境的显示屏。微微的失重感让戚歌知道乘坐的小艇正加速下降着，这种感觉消失得很快，他感觉腹部微微一阵悸痒后，小艇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触达了湖底，失重感随即消失。
呲——呲呲呲呲——
一阵空气对流的风啸声之后，戚歌感觉耳膜一阵挤压，捆缚住腰腿的安全带自动解开了。斗法胜首先站起来，走到了门边的点击了几处按钮，小艇的大门轰然打开，一股淡淡的咸味涌入鼻腔中。
“走吧，戚歌。”斗法胜说，“跟着我来，不要乱走。”
“我能乱走到哪里去。”戚歌紧张地说着，赶紧拾步跟上，“这是我上次遇到中年······校长的地方吗？”
“我不能回答你。”斗法胜拒绝了回答。
两人走到来一处圆形平台上，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残余的水渍正在消失不见，地面也没有明显的流水口，肉眼看上去，积水仿佛是“渗入”建筑材料之中消失的。
戚歌的身体有些僵硬，时刻处于戒备状态，警惕着一不留神就会跳出上次那个吓死人的“鬼面怪人”。可沿途走下来却没什么大意外，进入湖底建筑后，装潢布置越来越庸俗怪诞，路边的花盆用黄金打造，盆边镶嵌宝石，因为镶嵌太过密集，使人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廉价感”。地面贴着的瓷砖也绘制了大红大绿的喜庆招财符，充满科技感的墙壁到这里消失无踪，被贴满了“招财进宝”“福”“莫生气，气坏自己又何必”之类充满中年感的字符。
戚歌越看越惊，心中对校长的品性多了更多的理解，也隐约猜到了为何老师们在提起的校长时，都是那样一脸的不耐和鄙夷。他只看不说，静静地跟着斗法胜走到了一扇磨砂玻璃门前面。
“到了。”斗法胜回过头来，“前面的路你自己走吧，校长等着你。”
铃铃铃铃，一阵中国传统风格的丝竹声响起，磨砂玻璃从中向着两边打开。映入眼帘是金灿灿的办公室，戚歌被金光晃眼，有些睁不开眼睛，情不自禁地想要举起手遮住面庞，隔了好一会，戚歌才看清校长办公室内的布置：奇珍异宝各自罗列、中西名画满墙乱悬、断臂维纳斯两侧各站着一个兵马俑，仿佛被逮捕、唐三彩两侧摆满招财猫，不知主人招财还是招灾。
戚歌大吃一惊的表情，斗法胜似乎见怪不怪，他指了指内间，让戚歌走进去。戚歌前脚踏入，后背就传来了大门自动关闭的声响。一个高背老板椅缓缓自旋，赖元宝将大脸支撑在的扶手上，努力营造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者形象。戚歌看了却只觉得有些搞笑，嘴角和脸庞憋得生疼。
“臭小子，”赖元宝一动不动，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语气问道，“你最近可是给我惹了不少麻烦啊。别的也不重要了，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要再次借用魔王的力量？明明已经给了天工开物了。”赖元宝一吹胡子，“怎么，自己的东西怎么都比不得偷来的？”
戚歌听完这话，知道事情已经被赖元宝全知道了，不由得一阵委屈，“这，”他阵阵口干舌燥，本来一肚子的话这个时候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也不知道怎么用那本书啊，瑞曼没有教过我，我还以为您在等什么时机再传授给我呢。”
赖元宝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不由感到微微尴尬，好在他面厚皮实，红晕并未透出，他捏了捏胡子，突然冷哼一声，“哼！瑞曼这家伙，真是办事不牢靠，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到头来还得我亲自来教！书带了吧？”
戚歌大为窘迫，“这个，我放在宿舍了，抱歉校长。”
赖元宝眼看戚歌气势弱了下去，干脆跳了下来，“《天工开物》岂是什么凡品，还需要你呆在身边！”他张开胖短的五指，手心的绽出了一圈淡蓝色的符文，符文在空中旋转，随后在一阵清脆的碎裂声中化为无数光点，这光点散开又攒聚，在空中拼出了一本书的投影。这书看起来如梦似幻，细节栩栩如生，每一页自然地翻卷扭曲，就如同真书一样。
“书还能投影么？”戚歌大感惊奇，忍不住伸出手去，让手指穿过书的投影，虽然手上并无任何感觉，但他却感觉好像手背微微冰凉，如同摸到了灵魂，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后背一凉缩回了手去。
赖元宝看着戚歌的缩回的手，忍不住皱眉，“把手伸回来，”他打了一个响指，这本书在空中再次合并起来。“把手放在封皮上，心神合一，调动你的灵韵就好了，这个你应该会吧。”
戚歌挠了挠头，“这个会的。”今天来到这里没有说多少话，戚歌却接连感到了挫败感，就好像一个没有做好作业的学生见到老师的时候天然感到畏惧一样。戚歌将手放在了书投影的封面上，闭上了眼睛宁神静息，开始尝试调用灵韵。突然之间，一阵剧烈的刺痛从手掌心传来，戚歌尖叫一声睁眼再次将手缩回，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
“一点小痛罢了，没出息。别人如果能看到这本书，剁手都愿意你信不信？”赖元宝眼睛盯着书籍投影上的悬浮的血滴，挥手招呼戚歌也过去看。戚歌凑近了脑袋，发现那枚血滴逐渐地裂解成细碎的血珠，一颗颗融融入了书本投影之中。“血飨饲之，血契祭之。”
看着戚歌惊叹不已的样子，赖元宝嘴角浮现了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笑容，心中盘算着，“与《天工开物》缔结血契，却也缔结了媒介，这之后就能更好地“观察”你了，如果必要的时候，你体内那个尚未苏醒的家伙，也能被我抹杀掉。不要责怪为师，毕竟为师承担了这么大的风险，也需要一些保障的。”赖元宝沉浸在快乐的畅想之中，也不忘开口吩咐：“魔王这次消耗过度，陷入看沉睡。这一段时间，你要尽快掌握天工开物的使用方法，我感觉到永夜岛和整个世界越来越不太平，很有可能，未来几年灵主世界随时可能爆发战斗。”
“校长，校长？”戚歌嗫嚅着， “为什么您明知道我是魔王转世，还敢教我东西呢。”
赖元宝把粗短的胳膊在背起来，得意却又嘲讽地说：“人人都说地狱恶魔无恶不作，殊不知恶魔比某些天神有底线多了……我虽然不愿意魔王复活，但也不想亲手杀死他。只要世界能维持现状就好了”。赖元宝突然恶狠狠地说，“谁也别想破坏这个美好的世界，更别想藉由魔王归来掀起战争。”
戚歌觉得赖元宝脸色说变就变，仿佛神经病一般。察觉到戚歌的惊异，赖元宝也懒得多作解释，他伸出手掌轻轻挥动，看似无力的动作却忽然凭空汇聚了飓风，将戚歌朝着门外推去。戚歌以为这是幻觉，因为办公室内的其他物品纹丝不动，只有自己快速飞出，见过许多种逐客令，却唯独没有见过这样的。
“喂——”戚歌被吹得五官扭曲，却什么都抓不住，被硬生生地吹出了房外。
戚歌最后听见赖元宝的声音说道：“这都是大人们的事情，你这种小虾米，只要能够按我说的保护好自己，不要利用魔王的力量，不要给他复活的机会，就阿弥陀佛帮了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