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液如同失去重力，缓缓漂浮在空中，它被一股奇异的聚合之力攒成了近乎标准的球体，仿佛一颗暗淡的恒星正在虚空中自旋。戚歌站在木槿的身边，有些介意地看着自己胸口，那里传来了阵阵灼热的感觉，他虽没看见木槿将自己开膛破肚的景象，但却也察觉到胸口刚被她动了刀子。
木槿仰面看着水滴，手术目镜将水滴放大了无数倍，并且在她眼里投射了大量与血液相关的信息，她皱了皱眉头，搓动了手指将一撮细密的粉末在指尖研磨到高热，粉末很快自燃并蒸腾成雾，混入了血滴内部，木槿摧动极限目力，镜片则取用了最大倍数。木槿眼里，一对扭曲盘旋“丝线”正缓缓转动着，它的上部被染成了红色，下半部分却有许多地方无法被染色。
“我观察了你的基因序列。”木槿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收起了装备，将那滴血液存放起来妥善安置，“那股力量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不能被找出来，也不能被剔除。你明白了吗？”
戚歌一脸难以置信，他扭头看了看，“一般手术结束不都要过两三天才有结论的吗。”
“你也可以两三天后再来听一次呀。是不是再给你开个纸质病历，你才心里有底？ ”
“呃，倒不必这样，”戚歌窘迫，说出了心中疑惑，“还能通过分析血液的方式来检测吗？难道灵能者的血液与寻常人类不同？”
木槿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一旁的显示仪上，随意敲动了一个按钮，一副巨大的虚空幕布在空气中展开，精密的图案、复杂的公式、详细的注解一一展现出来。两幅巨大的图片上，一副绘制着一枚血滴，无数注解线从血滴上拉开，详尽地解释着每一项研究结论；另一副图，则展现了两条相互交叉的曲线，这曲线让戚歌想起了在外部世界上学时看见的染色体配图。
“血液和基因分析，是我在这个世纪新的课题研究方向——当灵能者突破为灵主，他们就能掌握灵蕴的本源——这时，来自灵蕴的力量并非是借用，而是与真真切切的与他们融为一体，”木槿瞥了戚歌胸口一眼，戚歌发现自己还是不着寸缕，顿感羞愧，嘟囔着让木槿给他弄一件衣服，木槿没有理睬他而是继续说道，“届时灵能者的肉身得到改造，便会出现新的未知基因序列，成为比寻常人跟强大的存在——这也就是为什么灵主比普通人和灵能者都更长寿的原因。
木槿轻轻滑动手指，天空投影的幕布变幻为了一滴血液，周围的注解让戚歌看出这就是从他体内取出的那滴血液样本，“我使用了凡胎染色方法对你的血液进行了检测。你看，”木槿指着血液中一道双曲线，“上半边已经被充分染色，这些属于你的原胎，可以被正常染色，但是下面的部分无法被染色，这些部分就是你体内异化出的新基因。你血液中的基因已经出现改变，或许只有“天生灵主”才能解释。”
戚歌脑袋嗡嗡响，被一大堆枯涩的理论弄得头大，没听懂太多，只是觉得木槿“这一世纪”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木槿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说话却老有股老气横秋的沧桑感。
戚歌的思考很快就被木槿感慨打断，“比起天生灵主，我更羡慕你这种狗一样的复原能力，不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不彻底死掉，都能快速养好。可能这就是你这种怪胎的天赋吧？”
戚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的确，就连刚才还有的那种火辣辣的感觉都消失了，伤口也让戚歌想到了别的事情：“说到养伤，西蒙的手术情况如何了？还没来得及去看他。”
木槿怂了怂肩膀：“西蒙手术已经完成，刚刚申请休学，返回卢塞克修养——永夜岛有人能潜入幻境谋害他，显然这里对他并非安全之地。”
戚歌脸上浮现了幽微难舍之色，“又走了么？当时叉烧他们也是这样走掉了。朋友又少了一个呀。不过西蒙还会回来的吧。”
当——当——
一阵悠长的钟声响起，初听还以为又有什么突发的事情发生，戚歌不由得浑身绷紧如临大敌，几声之后，他才发现这只是普通的计时钟，这钟声连响了十二声。
“过凌晨了啊。”戚歌呐呐地说道，突然听见背后“啵”的一声，他回头，正好看见一个软木塞像颗小炮弹一样落下，砸在他的头上，木槿拿着一瓶香槟，满脸冷漠但却尽量挤出了一个笑容说道：“生日快乐。”
“看不出来你也是喝酒的人啊？”
木槿把头一歪，看着戚歌：“怎么我不能喝酒吗？”
“哦……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学生个人信息里有写啊。还没喝酒就醉了么？似乎脑子不是很清醒。”木槿伸出手指屈指一弹戚歌的额头，“谢谢你的血”。
“……你怎么会注意到呢？很少有人会注意我的生日。”戚歌感到脸上有点发热，被木槿看中的血液对戚歌来说不值一提，倒是自己的生日被记得让他极为在意。
“我实验室的每只小白鼠都清楚记录了生卒日期。”
“也是，”戚歌释然，这就是他认识的木槿了，他愣了愣，向木槿举起酒杯：“干杯。感觉好奇怪啊，听说手术之后应该修养百多天，滴酒不沾的，我们却……”
“啰嗦！”木槿冷淡地说，“再说了，今天也不只是你过生日哦，12月31日和1月1日的交接，我们算是一起庆祝吧。这世，我比你小两岁。”
“这时？”戚歌惊讶万分，甚至有些惊喜，完全没有留意到木槿说的“这时”是什么意思。 “真看不出来，木槿小姐，原来你比我还小两岁。那么，这个生日还是祝你生日快乐吧，也祝我们两人都长命百岁。”
木槿落寞地笑了笑，她一挥手，周遭的手术仪器开始缓缓消失，逐渐消失在墙壁之中，“我啊，我可不奢望长命百岁，如果明年能再在一起庆祝生日就已经很好了。”
那种木槿历尽沧桑的怪异感再次传来，戚歌尴尬地笑着说，“木槿小姐是说我这么危险的情况，要活到明年是件很困难的事情了么？放心吧，你不是猜测我是天生灵主吗？我一定可以活下去，年年陪你过生日的。”
木槿翻了个白眼，一脸嫌弃：“别以为天生灵主有多好，秦始皇一夜启灵，然后只活了49岁，”木槿露出了平日那种可怕手术者的面孔：“他呀，也是短命鬼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