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家”,看上去无船去不了。纪沉鱼一本正经:“好,你送我回家,要是回不去,就再送我回原来的那个家。”
骗小孩不对,可这小孩子不骗不行。
“等。”小天真回了一个字。
阴风阵阵,水面如有鬼迹,背后寒气直到脚下。箱子里有被子,被装箱的纪沉鱼不敢坐回去,就在外面不停的动着御寒。
心里发毛,又长草时,杜莽客大手一伸,把纪沉鱼驮在肩头。纪沉鱼吓得才啊地叫一声,见对面立即“嗖嗖嗖嗖”,蹿出来十数个人来。
黑衣遮面,衣上有暗红滚边,大气中带着张扬,如奔雷未至时,闪电毫不吝惜闪啊闪。
纪沉鱼迅速被转移到树后,见对面的人苦苦的找呀找,杜莽客小小声道:“嘘!”月光下,他很是滑稽,挤着眼睛,歪着大脸,好似歪脖子猫。嘴里可疑的动着,不知道哪里又来的糖。
纪沉鱼挣一挣,无法从他肩头下来,这人一双鬼爪,只要握住,都有如一把大锁,没有钥匙就不打开。
下不来,却方便别处收拾他。纪沉鱼捏住他一角大耳朵,杜莽客配合的侧过头,人还在笑,嘴里一嚼一嚼的,果然是块糖。
“吐出来,这是我买给听话孩子吃的!”纪沉鱼怒从心头起,发誓要把这小孩以后的糖全扣下来,麻麻生气,一个也没有。
杜莽客只用一只手固定纪沉鱼在自己肩头,另一只手马上掩住怀里,眼珠子骨碌碌转观察对面动静,小小声喊着:“给我买的,全是我的,不给不给不给!”
为表示收走糖这事很严重,他结尾的时候来上三声同样的呐喊。最后一个字落音时,人如迈长风,轻悠淡然地掠了出去。
一掠,水边三丈过了一半,中间有点点浮萍,开着嫩黄的睡莲。花蕊一点,如美人出浴,娇弱无力才点螓首,一只大脚丫子不客气踩上来。
美人一点头,大脚丫子的主人带着肩头的“老婆”,落到了对面花叶上。
花叶上几点露水轻点垂地,杜莽客同时把纪沉鱼放下来。才一落地,就有银铃叮当响起,石凉处,绿林内,亭子上方,水中带着水珠,一起扑出人来。
四面八方无处不在,就见半空中人影跳来飞去,就像敦煌壁画复活,飞天才得了精神,一下子要飞个痛快。
处处有人!
纪沉鱼忍无可忍,骂了一声三字经,转身,瞪眼,抬手就要给杜莽客一巴掌。她认为必死无疑,这无数飞天漫天飞舞,手中不是红锦花碧的绣带,白光闪闪,全是刀剑。
月光,暗下去,不敢和刀光争辉泽!
这种刀,割人脑袋,应该来说不太痛。
“我应该谢谢你给我一个找死的地方?”纪沉鱼紧紧揪住杜莽客:“要么把我带回去,要么你也留下来!”
杜莽客:“嘻嘻!”
他以为是在玩。
四周落下人,如飞花轻叶,几乎不发一声。他们警惕的,审视的,怀疑的,打量这一对男女。纪沉鱼终于破口大骂,死到临头,不必在乎形象:“以后再也不买糖。”手强硬伸到杜莽客怀里,两个人拉拉抢抢。
“糖,全还我!”
“是我的,是你给我的。”
安陵王宫的护卫们面面相觑,疯子?不正常,全家都不正常?
一人冲天而起,如流星蝴蝶,美妙的身子一折,扑通落入水中。另一个人原地一动不动,经过一番思考,认为死也要给别人一个正脸儿,留下最后一刻绝世大笑容。
她转过身子,整着衣带,不管下一刻乱刀砍,还是乱箭穿,对着晕红灯笼光线,纪沉鱼轻描淡写的笑了一笑。
这一笑,众人石化!
这一笑,大家异样!
这一笑,几个半空中的男飞天气一泄,扑通摔下来,地面小小震了一震,四周闲花草要是有嘴的话,估计要一起大骂,还让不让人睡了!
这一笑,纪沉鱼心里一空,笑容就此找不到可放置的地方,空落落对着一干僵化了的人,十分纳闷。
偶有得意,没见过美人是不是?这得意如石头缝中的青苔,一分裂为二,二分裂为四,风不过吹过来,吹过去,青苔已占据到处高地。
一笑倾人城,再笑看呆人。
男飞天对上女鱼儿,大眼瞪上小眼,就此胶着!
只有风,吹过来,吹过去。
有脚步声过来,一双,两双,一丛丛脚步声过来。
一群花枝招展的大丫头,小丫头,老妈妈,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这边来。她们穿着水红嫩绿娇蓝古铜深姜的衣服,成了月下亮丽的风景线。
纪沉鱼呆到现在没敢动,也多看一眼。
风景线们大惊失色,惊呼一声:“公主!”
宫室前面歌舞正欢,鼓点子敲得正急,舞娘们旋转如飞,衣带衣袖张扬如翼,露出白生生的手脚。
许王殿下看得如痴如醉,手中执着金杯,让所有的人不满的不满,无话可说的无话可说。韦明德倒很欢乐,他执剑在许王身后,咧着嘴好似他要娶媳妇一样,笑得一嘴白牙。
他自从明白许王的心意,就无事笑个不停。
魏洪杰鄙视过他好几回,毫不收敛。
平陵长公主实在看不下去,坐在上首的她示意许王:“守礼,”连喊几声不见反应,许王飞起一爵又是一大杯干下去,安陵国的君臣都笑呵呵。
云齐国的官员们战兢兢。
今天第三天。第一天拜国君有国宴,大家还能吃得斯文。第二天商讨亲事礼仪,许王殿下无不依顺,相安无事。今天第三天,算是宫中私宴,这位殿下又喝得醺然。
敬国君,敬王后,皇叔晋王被他敬完再敬,几乎要翻脸。
安陵国的酒,就这么好喝!
嘻嘻哈哈一通笑,拥进来一群人。个个如花似玉,个个青春少女。安陵的官员们有了笑容,有的是慈爱,有的是亲切。
“父亲,”
“姑丈,”
“舅舅,”
少女们呼个不停,有人偷偷看许王,许王就给她一个暧昧不清的笑。他斜坐,似玉山推倒半边,手执金杯,和旁边坐的宗丘国太子说个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