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等到晋王出去,这就进来,打算一吐情意,最后努力一把。
太子深情款款:“既见公主,云胡不喜?明日唉,公主就是他国人,我为公主不值。想我宗丘国有数千里丘陵,中有珠玉金银矿石无数。云齐如何能比?想我宗丘有五十万雄兵,与安陵交好数代,互相扶持,云齐如何能比?想我宗丘……”
公主大人眼皮子往下塌,人往袜子里滑,嘴里尽量礼貌地嗯上几声,再接下来呼呼入睡。虽然她很不想睡,可实在太累了!
天倒下来,先睡觉再说。
来表白的太子静静站了一会儿,自己在房中,公主放心安睡,这是信任的意思?这是暗示的意思?他走上一步,注视着玉色绣虫草床帐内的人儿。
姣好面容,如满月之光。眸子刚才见到很灵活,现在眼皮软软闭着,黑长眼睫在眼睛下面留下半月形阴影。白处如皎洁玉壁,暗处细嫩娇柔。梦中不知道有什么?红唇微嘟着……
宗太子的心跳得更厉害了,他再上前一步,似欲想伏下身子,又似犹豫不决,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放下两边床帷,手扶住摇晃不已的鲤鱼金帐钩,若有若无的轻叹一口气,纵身跳出窗外。
才一出来,人就愣住。那阴魂不散,似乎可以不用睡的晋王又在梅花下,负手而立,藏青色锦袍上落几点雪花,和他面上的笑容一样,都有冷意。
他淡淡地问:“死心了?”
宗行风丝毫没有跳窗偷窥女眷的难堪,同样淡漠:“她睡了。”晋王点头,踱步走开。宗行风忽然热血沸腾,追上去揽住他肩头,恼怒万分:“许给我!”
明天晚上才成亲,严格来说还有近一天的时间。
只差一刻,也有机会。
晋王心想房里那是西贝货,你真的要娶公主行啊,以后她面首不止一个,你别哭鼻子就行。反手握住宗行风的手,笑得模愣两可:“机会多得是。”
你慢慢等吧。
刚才收到线报,自己的亲侄女儿现在策马野地,很是喜欢。等到钱花光了,小白脸儿玩腻了,自然会回来。
想到这里,又给宗行风一个鼓励的笑,含糊道:“你不要急嘛。”
两个人雪地里走着,默默想着心事。宗行风开了口:“那火药箭,给我一支看看?”晋王一愣,反应过来:“箭是国君亲自放着,谁也不给。”
“是吗?”宗行风有若有若无的不信。
晋王握了握他手:“你还不信我?”
“也是,”宗行风对他微笑:“你我不比旁人。”
晋王亲昵地道:“你我可以是亲戚,我要是有你这么个侄女婿,那真是开心死了。”宗行风盯着三十才出头的晋王,年青得如去壳白鸡蛋,他也笑起来,亲热地道:“可不是,我也开心。”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走开。
夜空中,几颗小星星调皮的晃出来,见这王宫中总算安静下来。
该睡的人都睡了。
许王早早起来,看着人收拾东西,准备吉服。韦明德没有内伤,只有皮肉伤的他趁着人忙忙碌碌,鬼鬼祟祟溜到杜幽求房里。
杜幽求才睡醒,睁眼见到是他,一晒道:“你小子又来和我抢女人了?”韦明德嘿嘿送上一包子药,小声道:“十全大补,壮精神,有气力,保你一夜十八回。”杜幽求瞪眼以前,他才慢吞吞加上最后两个字:“起夜。”
一夜十八回的起夜?杜幽求笑骂:“起那么夜干什么?”
“起夜想女人呗。”韦明德还在胡扯。杜幽求扑哧一笑:“好了,小子,你很机灵救了我一命,我得谢谢你。”
韦明德吁一口气:“那就好,你不生气就好。”
杜幽求疑惑:“这话里有话,你又干了啥?”韦明德笑得似一朵花:“嘿嘿,嘿嘿。”
追问半天,韦明德才说出来:“宗队问咱们抢女人是不是真的,还说你怎么会行,说你童子身,这辈子没沾过女人,我说真的,你是玩多了身子不行,成天脸白得像抽光了精力,你羡慕我身强力壮,所以从来看我不顺眼。”
再举起手里东西挡住脸:“一夜十八回,我送你了。”
放下东西转身就跑。杜幽求差一点儿拿东西砸他,到握在手里,笑了笑看一眼,上面写着:“上好金创药。”
杜幽求一个人也寻思,这小子身上那么多女人东西,帕子好几个,香粉貌似还有一盒,不然不会说要就有,怀里一掏往自己身上一塞,顺手之极。
再对药看看?杜幽求很是怀疑?这小子一夜十八回?
外面鼓乐声大作,杜幽求收回心思,专心疗伤。殿下还在安陵王宫,正是用人的时候。他才闭上眼,就出现那一群眼睛翻白,大力无比的人,冷不丁的,杜幽求打了一个寒噤。如果他好了,一定再去看看。
到底是些什么人?
这样的人要全上战场,真是所向无敌。
就像安陵国上上下下现在睡不好,都担心许王守礼的火药箭一样。杜幽求也不无担心那些人,那嘻嘻而笑的神态,像个傻子,可那沉重的一掌,足以让人骨碎身裂。
入夜,满城金武不禁,许王和安陵公主吉时成亲。看着这一对人被引入洞房,平陵长公主长长的出一口气,总算可以回去了。
再在这里呆上几天,白头发要出来一堆。
入夜雪大如梅,搓绵扯絮般降下来。雪松笔直披银抖擞精神,一个娇俏的侍女踮起脚尖,给它披上宽大的红绸布。卫士们红衣红甲闪亮新刀戟,尖尖朝天明如铜镜。宫廊上,门匾上,门槛上,斗大的红喜字无处不在,喜花吉鸟争春,灵芝呈喜。十二柄凤头曲柄白玉雕花宫灯鱼贯而来,后面走着许王殿下。
没有一个人不称赞他!
许王头戴黄金冠,镶着指头大小的东珠熠熠有泽。面如冠玉,双眉如画,浓处若远方深山之黛色,浅处若翠幛之重重。昨天嬉皮笑脸和刁难的人调笑,今天正容肃目,眸子深而层层不同,有人看他是喜欢,有人看他是深沉,有人看他则是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