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上面,看着韦明德乐颠颠的过来,坐在最下面一层,笑得嗓子都快变音:“公主有事?”纪沉鱼莞尔:“你知道我不是公主。”韦明德不减热情:“殿下说是就是。”他说得诚挚无比,引得纪沉鱼多看他一眼,也为许王高兴,必竟收伏一个人不是容易的。韦明德对许王的推祟和敬爱,由言语中一听便知。
有了这敬爱,纪沉鱼就方便得多。她双手随意握着摆在膝上,目光沉如流水落在草地上,秋波流慧明眸如珠。韦明德不敢惊动她,又不能不提醒:“是睡的时候,要是殿下回来见您还在这里赏月,只怕……”忽然心中一喜,此时赏月再没有别人,只有两个人一上一下的坐着,周围偶有人声都听不到,仿佛光晕中只有自己和她,少年的心扑通扑通的狂喜起来。
“你愿意殿下赢吗?”纪沉鱼轻轻地问,声音和月光一般的流淌着。
韦明德从绮梦中惊醒,冲口道:“当然!”他不仅嗓音坚定,就是身子也绷直一下,以示自己随时可为殿下出征。
纪沉鱼欣赏地看着,柔而轻地道:“那你帮我办件事好吗?”
“您说。”韦明德忽然红了脸,她的眸子如宝如晕,似少年时见到的最好一弯西江月,不算太清晰,唯不清晰,见到的人无不要折腰。
少年一时欣喜一时羞涩,纪沉鱼都看出来他喜欢自己,不知道许王为什么把他放在自己身边?她当然是忽略去,悄声用说小秘密的语气道:“帮我打探安陵主帅是谁,性情脾气如何,”少年愣住,纪沉鱼再道:“你也知道殿下不许我去,他是担心我的安危,可是明德,此时有用我处,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少年冲口道:“我也担心你!”再面红耳赤。心中甜甜的想到刚才那一声“明德”,少年快乐得似要爆炸,心中有什么在大喊大跳,她知道我的名字她是这样称呼我。
“明德,”纪沉鱼恳切地再喊一声,见少年脸涨得通红,痴痴的看着自己,纪沉鱼柔声道:“你我全为殿下,这事情悄悄的,是我交待你的第一件事,不要让殿下知道。”她故意笑得很亲密:“你也知道殿下对我,有些婆婆妈妈。”
韦明德没有为这句话吃味,他只沉浸在两声呼唤中,不知不觉点了点头。纪沉鱼越过他看向前方空地,主帅大帐前空地不少方便跑马,月光灿烂下,一个明亮的身影耸立那方,许王在和几个人说笑。
他笑得比月光清,比月光亮,就是纪沉鱼也打心里承认他是一个少见的英俊男人。
可是英俊归英俊,只是欣赏。纪沉鱼并没有见到王妃之位就雀跃,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过为王妃之位,有了公主身份就自我想像成可以获得一个男人永生的关爱。
她还是自己的心思!
许王无意中回过头,头一眼见到的就是高架上坐的纪沉鱼。月光如水,把她洗得碧落出群,她甜甜的笑着,似宝相花更灿丽,似芙蓉花更端庄。下面还有一个傻乎乎笑着的人,许王不放心上,毛头小子不足挂齿。他话还没有说完,只招招手就走开。
纪沉鱼歪着头看他稳重的步子,再给韦明德一个暗示的笑:“你可不许多嘴。”韦明德不是有意地道:“殿下明天不在,等他回来前,我早就打听得清楚。”纪沉鱼咦一声:“他去哪里?”韦明德道:“这倒没有吩咐,只是说给马喂精细草料,过几天才回。”
纪沉鱼回帐篷里去梳洗。才睡下,许王回来,当然要过来为她掖掖被角,纪沉鱼又调皮了:“你放心韦公子在我身边?”许王举手在她嘴上轻打一下,笑骂道:“他算得了什么!”纪沉鱼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不算什么!”
许王忍不住笑:“坏丫头!”
小鱼儿睡床上,殿下睡榻上,小鱼儿不时看他几眼,见睡得四平八稳十分羡慕。刚才问话其实是为殿下以后担心,万一公主回归,又听说公主十分厉害,如果她三下五除二把韦明德收伏了,嗯,一个多好的面首……
她胡思乱想着睡着,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走动,猛地一睁眼,哈地一声笑出来:“我也要去!”许王还想骗她一下:“我出去见将军们。”纪沉鱼撇嘴:“那我也跟着你。”她晨睡慵懒,乌黑的长发垂在红色绫被上,初起的肌肤熠熠有光泽,许王看呆住。
“咄!呆子,只是看什么!”纪沉鱼笑骂他,再摇头晃脑:“你要去凡元城里玩离间计,给你两个选择,一,带我去,二,我自己去。”她端着下巴:“我是公主,你走了还有谁能看住我?”其实心里知道,许王离开,一定会派一堆的人看住自己。
许王手指点了又点,纪沉鱼磨了又磨,最后许王让步:“权当带你去玩,不过你路上听话。”他主要不放心的是纪沉鱼单独和杜莽客在一处,再说这一次进城计划停当,并没有太大风险。
早饭快快送来,乌黑一碗饭,清香又滑,纪沉鱼吃了两碗才想起来问:“这是什么?”许王拿架子:“还有你不知道的?”纪沉鱼哼一声,忽然想起来,往外面看看,缩着头小心翼翼地问:“军需官天天对我白眼儿,就是为这个。”
她是多要强的人,今天好似偷油吃的小老鼠神态。许王乐不可支:“回来我打他,你快吃我们上路,城里最多这个米。”
纪沉鱼扁扁嘴:“这到底叫个什么?”还是不知道。
雕胡米生在水中,现在已经没有,不能怪纪沉鱼不知道,就是现在知道的人也不多。
春天里的第一场雨,润得桃花晚霞般盛开。如天锦铺开的天色里,独太子殿下不喜欢。他冷眼瞅着坐在一旁的方尚且,越看他越不喜欢。
方尚且满面笑容,看似听人议事,其实眼神儿飘忽直飞窗外。那里有一株半开半吐的桃花,只要看一眼,就映得人心花开。
他在想自己的母亲,是最爱看桃花的。昨天才扶她出去看桃花,喜欢得还要簪花……
“方尚且!”冷不防宗行风喊他,方尚且一惊忙问:“在?”他看出来太子面上有不悦,宗行风看出来他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