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王回答她:“我没有见她!”
纪沉鱼意外,抬头和许王对视了一眼,他的眸子里如大海平静,蓄积良多。有什么,纪沉鱼看不懂,但她也不急在这一时,随随便便就是一个借口:“就要离家,想多陪伴祖母家人。”
这倒不是虚话,许王没说什么,哦了一声,转身离去。
“殿下,”身后一声呼唤,留住了他。
文杏没有走远,又见一回神仙天人似的许王,她又晕了双颊。府里姐妹们的恭喜,让文杏晕了头。
她听不到,所以不知道纪沉鱼和许王的谈话。
留住许王的纪沉鱼,艰难的动了动膝盖。许王轻笑:“你起来吧。”纪沉鱼咧一咧嘴,敢情不是你跪。
硌痛了的腿要起来,身子是歪斜的。一只长袖送到面前,上面绣着云纹,还有金线,许王微笑:“你这个傻丫头,以后跪的地儿,要先看好。”
有东西可抓,纪沉鱼伸手抓住,起来后,对着这方圆地方左看右看,你站的不是好地方,没看到这里水边,全是石头。
许王又一笑:“好了,我还有事,你要说什么?”纪沉鱼无语,有事您跑来干嘛?你有事,也不能匆匆的说,说话,又不是打仗。
“家里一年不如一年,”换成古代姑娘这么说,好似要聘礼,可纪沉鱼不是,她喜欢这个开场白。
许王打断她,以为自己知道了:“聘礼五千两银子,你觉得不足,可以再加。”纪沉鱼有了笑容,真畅快,真大方。等过了门,赏银子痛快点儿,走的时候还可以当个小富婆。
她不再措词:“殿下您想错了,”
许王眼睛有神,我想错了?你指责我,嗯?
“家里虽说一年不如一年,日用可以供给。不过人手少,只有几个忠心老家人。请殿下恩准,我不带陪嫁丫头。留下她们,代我在祖母和父亲面前侍候,算是我的孝心。”
纪沉鱼一气说完,许王有了一丝欣赏,当即答应:“你放心,不会少你的侍候人。”
“殿下,”纪沉鱼亮晶晶的眸子看过来,轻声商议道:“这话,是我自己个儿的孝心,但是,不合体制。请殿下吩咐下来,祖母和父亲才会答应。”
计划中会离开王府的纪沉鱼,不认为自己走以后,留下两个丫头在那里有什么好。她们生长在纪家,还是这里最熟悉。
许王又一次认为自己洞察了她所有的心思,答应得更爽快:“我知道了,这样吧,你和陈氏都不带陪嫁丫头,明天起,我给你们派侍候的人来。”
他瞬间就找了一个说法:“给你们派教导的人来。”
纪沉鱼满意了,许王也满意了,两个人,一个有自己的心思,一个因为身分尊卑,自大在所难免。
菊花开得绿意犹卷,纪四姑娘恭送许王殿下,在他背影上,看到自己以后的美好生活。许王走过后,文杏乐颠颠的过来,很想打听最新消息:“姑娘姑娘,殿下是特地来看你。”
消息,是让文杏不高兴的话,纪沉鱼不忍心现在就让她难过,等于在她如火山喷发的喜悦上,当头浇上南极寒冰。
她故意抿抿嘴唇,不喜欢也不是难过的道:“没什么,就是交待几句。”
文杏还是很喜欢,送纪沉鱼回房后,找来碧杏,传达新听到的最高指示:“殿下交待四姑娘,亲事会办得很体面。”
不然殿下会交待什么?
碧杏也快乐了,因为要陪嫁,一定是她和文杏。陪嫁丫头,大多是自小陪着的那两个。这快乐没过一时三刻就被浇灭。
纪四老爷来见纪老太太,满面春风,步子轻快,嗓门儿也很大:“母亲,喜事,许王殿下说,明天给四丫头派来教养的人,另外还有侍候的人。”
纪老太太奇怪了:“怎么,不要我们出陪嫁的丫头?”纪四老爷乐呵呵:“是殿下亲口所说,他说陈家也是这样办理,说王府里侍候的人多,又体谅到母亲年迈,说家里不必再陪人过去。”
从纪老太太到纪四老爷,都认为这是件好事。
纪四老爷归还王氏的嫁妆,家里就更艰难。好在纪士文懂事,取出自己多年的积蓄,还有父母留下来的积蓄。这种时候,纪大公子取出积蓄,而且和纪四老爷诉苦:“父亲,我不怕担上不孝的名声的。”
纪四老爷没听出来他的调侃,反而为他感动一下。
但是,他只取了一个部分,不好意思全让长子出。余下的家里出了,其实是不小的一笔钱。纪四老爷赶走王氏,嫁妆按当时的全数归还,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纪老太太管着家,母子两个人都清楚,家里多少要备纪沉鱼的陪嫁,再陪上人,其实不少。
许王殿下,在纪家母子心里清晰起来,殿下,竟然如此贴心。
纪四老爷可爱的说了一句:“是我们家四丫头招人喜爱。”纪老太太心里这样想,嘴里不说出来:“是殿下为人仁厚。”
仁厚的殿下就此传开来,文杏和碧杏马上蔫了。
纪沉鱼发现一件事,她不好意思面对文杏,没到晚上,不知背地里哭了几回,眼睛已经红肿。纪老太太当看不到,可纪沉鱼很有歉疚,不让你们跟去,真的是怕自己走得不好,反而给你们惹祸灾。
晚饭后,纪沉鱼留下文杏在房里,带着求告的安慰她,再全推到许王身上:“好妹妹,这是殿下的意思,”
文杏泪眼汪汪,纪沉鱼再装喜欢一下:“其实也是件好事,你老子娘全在这里,家里又是你服侍惯的,我不能尽孝,你为我祖母和父亲面前尽孝,好妹妹,我谢谢你了。”
文杏泪眼汪汪。
纪沉鱼再拿出一手,故意叹气:“要知道王府里不是好呆的,以后我履薄冰的过着,一不小心就要获罪,就要得罪殿下,就要被欺负,唉,你们自小陪我长大,我其实不忍带你们去受罪,现在殿下的意思……”
她垂下头,文杏说话了,忘了流泪:“真的吗?四姑娘,王府里有这么可怕?”纪沉鱼用帕子挡在眼上,黯然神伤的嗓音:“你看看咱们家里,最近就不太平。王府里,只怕比府里还要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