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仰望城市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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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上海四明村

刚搬进四明村宿舍半个月之久,为工作,为居所发愁的心终于得到平复。现在工作找到了,就在茂名南路,是一家日本人开的餐馆,经营日本和食,店门面张贴着浮世绘和樱花图案。我的处境是生存为大,对工作几乎没有要求了,只要要我且管吃管住,我都愿干。何况对于和食,先不谈兴趣,至少我的认知日本和食是以一丝不苟力求原汁原味而著称的国际美食。觉日本人做事力求细致入微的高贵品质和他们的饮食要求有一定关系的,那天和主管大陆两家店的日本人几句简单英语交流,他说他三月底就要到美国去开新店了,澳洲那边也正开新店,需派厨房那位来自福州的名叫陈亮的光头去墨尔本带熟新人,光头会说日语,开会的时候他就站日本人旁边当翻译。他当年也是办假护照偷渡去日本,然后非法滞留在日本呆了七年,后来回国不久,又和他亲戚去缅甸深山野林里开采矿山。现在又回到中国,还娶了个上海老婆。听说这次他有机会可以去澳洲,当时我很羡慕他这份差遣活。

我也不知道日本高管怎么给我们安排宿舍在四明村,且是个大单间,就两个人睡,我和一个来自河南商丘的刘明飞,租金4500元一个月,觉得日本待我们不薄,员工餐也是我工作以来觉最高档的,那些澳洲牛肉和马肉,想吃什么烤什么来吃。每天工作九小时,月休五天,还能住进老洋房的四明村,这些对于我的处境知足了。

四明村属联排弄堂的老洋房,没有群租小区那种人多物杂,一条直直的弄道贯穿四明村两头连通延安高架和巨鹿路,延安高架属上海东西走向的交通大动脉,日夜奔流不息的车子,像瀑布泄流的声音源源不断,从四明村铁门这头出来,穿过高架就是上海展览中心。而另一头的巨鹿路算是很普通的一条马路,上海作家协会就在这条路上,其两边有英式、法式风格独栋独院的花园别墅。对于上海市区内规模如此大的老洋房这些看起来也是很普通的,要挖掘其普通中发现其中不寻常的一面,需要有耐心的寻找和观察。

比如四明村,相信过去我也曾走穿过四明村,只是每次都像赶路一样,走过了就过了,不留一点情结,这次又来了,且就住在这里。每天都要从这里走出去和回来这里。好几天下来,发现之前没发现的东西。在四明村靠延安高架的这扇铁门旁第一排最近这幢房子一块斑驳的挂墙上张榜记录着曾居住这里的知名文学家、书法家。有章太炎、徐志摩、陆小曼、周建人、王福庵、吴青霞、泰戈尔等人。后来百度简单查阅关于四明村的介绍,原来是和民国时期宁波人创办的四明银行有关系,也是当时四明银行高管的宿舍区。看了榜名自己都觉得惊讶,每年自己都要在上海腾挪搬家,这次竟和这里天缘巧合,也开始怀疑缘分这种东西在现实生活中的扮演角色。其实,在上海像四明村这样的有名人集聚住的地方,且房子风格和布局也类似的还有静安别墅、禺谷村、张园等。

这些天,工作之余时间比较充裕,我一直把随走当个人时间里最享受的一件事,我经常从茂名南路的门店走出来,到延安绿地草坪那晒暖暖的阳光,然后走进绿林缓坡那享受清静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觉离上班时间差不多了,才走到淮海路,从国泰电影院拐进茂名南路,最后在和门店相邻的锦****中的花园酒店里边茂密的绿地走上几圈,里面有一棵被视为恋人圣地的龙爪槐树,旁边立一块由法国人赠予的金属牌,下面横着一条锁链,上面挂着很多恋人们留下的爱心锁,很多新婚夫妇在这里举行婚礼仪式。大酒店前有水池喷泉,酒店建筑裙楼曾是法租界的法总会,隔着茂名南路对面几幢建筑集聚着锦江花园酒店、锦江旅游、锦江大礼堂,到时间还有十分左右才直走回店里上班。有时我还会多绕远点的路,去襄阳公园那看那些退休老头用大斗笔蘸水在地面的铺砖挥笔写唐诗宋词研习书法;穿过延安高架到静安公园那看上海街头艺人各领风骚的表演,有编织中国结或用蒲葵叶编织各种动物形状的东西,也有跳舞和吹萨克斯风琴的;在去静安寺后面的常德公寓门口巴望着这幢建筑,想象着当年张爱玲在这里奋笔疾书的场景;再走回陕西南路边上的马勒别墅饭店进去体验静谧优雅的花园环境。感觉我上班点和宿舍周围氛围很适合我的生活要求。而襄阳公园是每天早上必经过的地方,以前也曾路过这里,而这些天才发现在襄阳北路和新乐路交叉处一栋不起眼精致的大楼,大门是敞开着,一辆旧上海曾流行的黄包车停摆在门口,高高的院墙内有两棵高大的广玉兰及盆栽的花木,铁门挂的名头是首席公馆酒店。而恰恰很不起眼是一块带框的牌子,上面有几行文字,介绍该栋建筑的背景,竟然是黄金荣、杜月笙、金廷荪合股成立三鑫公司的旧址,靠经营土烟发财的且名震一时的公司,就是这栋法式风格的大楼。而与其相隔新乐路对面是一座教堂建筑,是俄罗斯风格的宗教建筑,那种建筑顶是葫芦状风格,是东正教教堂。发现这两栋建筑,只因每天都走经这里,次数多了,再隐秘的东西,也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了。

四明村所处的地段从以上这些周边环境讲述,能推测其地段价值了。不错,地处上海黄浦区、徐汇区、静安区交界的四明村,周边房价都是十万左右一平米,其夹在南京路和淮海路中间,这种高贵似乎离太遥远,我还是愿意多说些朴素的话头。四明村是砖木结构的联排房,一排过去,几道木门各贴着门号,我住的宿舍是22号门房,里面布局和这的房价很不相称,贴门号的木门进里边有几个不规则布局的厢房,房门及装饰很普通,红漆门板及木梯,没有宽敞的大厅,厢道内摆张空空的八仙桌,旁边停放几辆自行车,至于各厢房住着几户人家我就不知道了,和邻居也只是点头之交,话头融不进彼此的生活。每天出门上班推开木门,第一眼就能看到好几盆花木摆在墙角,叶子也开始舒展迎接着春天的到来。而有另一排房子带石库门的,门前挤满了花盆,石库门有些人家是敞开着,有些是紧锁着,家家户户门口处都摆几盆花,弄道上还可以看到有磨刀匠、补鞋匠、裁缝匠,他们在认真的完成每一个动作的时候,那种投入那种忘我的敬业,确实很感人。他们不甘安于天命,在用传统手法和敬业的匠心精神来温暖这个世界。他们都是上海本地人,甚至家就在四明村,靠这点主要赚钱,估计难以相信。我想也许是出于做点事来充实自己,又温暖他人,觉这种很符合很多人的价值观。毕竟这些匠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他们这点精神在四明村或者在整个大上海都仍显难得高贵。

每当夜里下班从店里走经那些各种情调的外国餐馆,再回到朴素的四明村,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安详的建筑,行人稀少显得很安静,能听得到延安高架那瀑布一样的车流声,即使这样,那种过去被掏空的灵魂似乎在这里重新得到充实,推开房门,回到居室,把吊灯亮起来,一个人卧在床上发呆,一点也不觉得寂寞难耐,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孤僻症,至少这种症状让我觉很满意,有种回到家的感觉,是过去在上海五年里少有的这种感觉。在享受这种感觉的同时,也有些害怕,害怕很快失去这种温暖。但我确信一点的是,这里也仍只是我临时的安身之地,另一个未知的寄所仍在等着我。我还得继续漂泊,但至少现在我在这里,那还是后来发生的事,时到时担当,还是应该好好享受现在。偶然的机会和四明村结缘,对我来说是吉缘,我应该好好珍惜住在四明村的日子。

二0一七年三月十五日于上海静安区四明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