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娘亲在宫外的生活是平淡温馨的,那么在未央宫里的生活就是充满危机的。在娘亲再次怀孕,看着外婆给娘亲的那一系列防护时,我深感体会。好在开始时娘亲一直都没有出现事故,然而却因为我的一不小心心,使得娘亲早产了。
如果我早知道因为我的赛马,让娘亲失去了一个女儿,使我失去一个妹妹的话,打死我也不会再去这么做。我站在椒房殿门外听着娘亲在房间里的痛呼声,第一次有一种杀人的冲动。
当娘亲的稳婆裹着一个包裹从椒房殿的冲出来,我听见自己微颤着问:“这是……。”
“这……。”稳婆跪下道:“娘娘还在昏迷,产下两位公主,一个已经早夭,陛下让老奴……。”
我听不到稳婆的话,只是颤抖着双手接过稳婆怀里的孩子,这个小小的,没有了生命的孩子,是我的妹妹啊。她的小鼻子和他很像呢,唇却很像娘亲,可是她却再也看不到了,她永远都不会知道,她的哥哥会有多疼她了。她还没有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疼她的娘和哥哥,就已经没了呼吸。妹妹,都是哥哥的错,害得娘亲还在昏迷,害得你……
我看着稳婆的背影,慢慢的握拳,娘亲,原谅孩儿没有先去看你,我一定会找出凶手,为你和妹妹报仇。
要想找到幕后黑手其实并不难,那个黑手做的并不隐密,只要有一点苗头,就可以抽丝剥茧找出真相。只是这一环套一环,还好他发现的及时,不然又让娘亲处在危险中了。可是娘亲还是知道了,娘亲没有怪他。
娘说:“娘知道你在想什么,所以娘不怪你。娘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又怎么舍得怪你呢?还好你没事啊。”
娘说:“傻睿儿,娘自己有印像,又怎么会不知道呢?明明痛了两次,生了两个孩子,可最后见到的却只是一个。”
娘说:“你若真的觉得对不起死去的妹妹,不如就代替娘好好的疼爱还活着的妹妹。”
是啊,还有一个妹妹等着我去弥补呢。
可是在弥补之前,我还得先去处理掉那些伤害娘亲的人。看着李姬惶恐的后退,我慢慢的上前,捏住她的下巴将药塞进去,冷冷的看着她在地上抽搐,她说:“你……你这个恶魔!”
恶魔?我微微勾唇,我从来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要怪就怪你伤害了我最在意的人。而卫子夫,这个曾经就伤害过娘亲的人,算她跑得快,在我动手之前就选择了自杀。
我的妹妹,取名叫刘霜,霜与双同音,我想这就是娘亲取这一霜字的用意吧。霜儿是早产儿,自幼身子便不太好,可是在父皇和娘亲的呵护下,倒也没有生出什么大病。所以,她小时候圆嘟嘟的,就和一个小球一样,可是看着她健康的成长,甚至到后来她嫁为人妇。我想,我的心酸一点也不亚于父皇和娘亲。
霜儿从小就喜欢上桑叔叔家的三小子桑锦。好吧,其实我很不看好桑锦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霜儿喜欢啊。
其实吧,我挺羡慕霜儿可以这么快就找到了中意的人,而我的那个她又会在哪里呢?
我听说,自从我搬到太子宫后,娘亲的椒房殿每天都有官家夫人携带着名庚来拜访。
娘亲就这件事情也曾与我谈过,我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娘亲说:“你日后是要继承你父皇帝位的,而你便也注定了不可能只有一个妻。可是,睿儿,娘亲还是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你爱的,也爱你的女子,与你一起共渡一生,不让自己留有遗憾。”
有一个共渡一生的女子,其实我也有想过,只是茫茫人海,我又到哪里去寻这样的人呢?
娘亲和父皇之间终是得了一个圆满,父皇为了娘亲,变向的废了后宫,他们是要一起白头携老的人啊。
赵昀这小子,也娶了郭无忧为妻,成功的抱得美人归。郭骁已经跟随破奴舅舅一起行军打仗,据说在边境那里娶了一个外族姑娘为妻了。而我的宝贝妹妹,也终于放下了那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嫁给了大她十岁的桑家二公子桑锡。虽然有点奇怪,被一个比自己还大一岁的人叫哥哥,可谁让他娶了我的妹妹呢?身边的人,都一个个得到了自己的幸福了,那么属于我的那个她又在哪里呢?也许……我并不需要特意去寻找,她或许就在我的身边也不一定。
我的太子妃上官氏,是娘亲为我挑的妻。娘亲很认真的对待了我的亲事,将各家送上来的名帖都过目了一遍,最后挑中了她。
娘亲说:“名帖被留下来的,我都有将她们一个个招过来瞧了瞧,只有这个上官小姐,不卑不亢,没有过分的清高,也不会过分的放低自己。”娘说,她还是很喜欢这个上官小姐的,如果我看得上,不如就选她当我的太子妃吧。
我是无所谓,太子妃是谁都可以。既然连娘亲都看上了,那么就是她又有何不可呢?
成婚的前天晚上,我到底是没有忍住,偷偷的潜到了上官府,很好奇,也想看一看那个即将要成为我妻子,将要与我一起携手的那个女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只是没想到会是她。
前几年,我替父皇微服出巡,在路过汾河一带,那里正好闹旱灾,当时那里的几个大户人家都纷纷搬离了那里,却有户人家不仅没有搬走,还开仓济民,使得那里的百姓度过了这百年难见的旱灾。那时我得知情况后,便也如现在这般,潜到那户人家去瞧过。那微黄的烛光下,我看到了一张虽不出众,却让人一眼看去就忘不了的容颜。
原来,我即将要娶的太子妃便是她啊,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我很期待。
后来我问了已经成了我的妻子的她,为什么她会在汾河那里生活,她只是笑笑,然后很淡然的告诉我,她的娘只是上官大人的外室,上官大人惧内,不敢将她们母子二人接回长安,只是安置在了汾河附近。直到前年,上官大人的夫人过世,又逢太子招婚,没有嫡女的上官大人想到了与外室生的一个女儿,这才将她们母女二人接回长安。
我看着她唇角那抹怎么也掩饰不了的嘲笑,轻轻揽住她,心疼她的强颜欢笑。
娶妻后的第三年,她便为我产下了一个长女。初为人父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好,只能呆愣愣的看着,那么小小的女儿,她那小小的鼻子很像我,而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却很像娘亲。这个女儿啊,那么像他失去的妹妹啊,是不是就是老天爷看到了他的悔恨,所以将这个女儿赐给他,让他来弥补的呢?
娘亲和上官都很不理解,我和父皇为什么都很宠爱这个小公主,我只是笑着回答她们,这是我的第一个女儿,自然要好好的疼爱。其实,那个妹妹也只有我和父皇见过,所以父皇的想法,大抵也和我一样吧。霜儿见到此情形,也会假装同我抱怨,说我的小公主抢了父皇对她的宠爱。那时的霜儿已经放下了桑锦,甚至心里已经认定了桑锡,却还是死撑着不肯嫁出去。我只是笑着拍着她的脑袋,想着桑锡愁眉苦脸的样子,然后坏笑着告诉她,只要她成了亲,生了孩子,父皇和娘亲会更疼爱的他。霜儿这个小傻瓜,她的存在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在我和父皇的心里,她就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我的女儿也替代不了。
我对我的太子妃许出了同父皇对娘亲一样的承诺,如果以后的日子都没有什么变故,那么我就只有她一个人,有这样一个人一起到老也不错。如果有了变故,我也会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我想我的感情到了这一地步那也不错,虽然没父皇和娘亲那么深刻的爱到骨子里,但是我也有一个可以寄托的人了,不至于到了晚年会觉得孤单。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我的小公主都快嫁人的时候,那个一直不见老的娘亲终于病了,她花白了头发,一直很漂亮的脸上也起了皱纹。看着娘亲越来越虚弱的身子,不失冷静的父皇终是坐不住了,他广发皇榜,寻求名医,来医治娘亲。他甚至相信了一些术士的话,认为可以长生不老。我知道,父皇不过是不想娘亲早早的离开他。
娘亲去的那天,雪出奇的大,就连那西北风也呼呼的吹,让人心里慌慌的。到了天快黑时,雪和风都停了下来,却又静谧的可怕。那天夜里,我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一片混乱,到了后半夜将将浅浅的睡着了,可是心口一阵抽痛,又惊醒了,披着衣服站在窗边看,外面又突然飘起了大雪,风也呜呜的刮起来,像极了一声声的哀嚎声。
天微微亮了一丝,我便匆匆的赶去了椒房殿。经过后半夜的大雪,椒房殿裹上了一层银装,苍劲哀凉。
路过后院时,我看到了已如一个雪人的父皇。后来父皇也去后,我听宫人说,娘亲去后,父皇为娘亲梳好头后,就走出了屋子,独自一人在大雪纷飞的后院里站了一宿,眉宇间凝结成霜。
第二天,被风雪吹病的父皇下旨斩杀了所有的术士。第三天,父皇终抵不过病痛,随娘亲去了。
无论在怎么努力挽留,最后,都只能有一个先离一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