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漂知道阿娇离开了长安是在三天后。她见女儿不在家,以为阿娇到长乐宫去了,便也没太在意。两天后,刘彻过府来寻,刘嫖这才知道阿娇并不在宫里。
刘漂:“她能到哪里去?怎么会不在宫里?”
刘彻敛目:“姑姑,昨日我便去了长乐宫,听宫娥讲她前日有进宫,但是她去了宣室殿。”他怎么也不好问父皇,阿娇去哪了,只好由姑姑代劳了。
刘嫖疑惑:“去宣室殿干什么了?”
当刘启向刘嫖说明了情况,刘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阿娇胡闹,你不拦着,还送她出去,万一她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和我交代?”
刘启安慰:“朕有派护卫相护,皇姐无需担心。”
刘嫖甩袖离开,有气不能发。
见刘嫖出来,刘彻连忙上前询问,刘嫖没好气的开口:“阿娇出了长安城,说什么去感受大汉江山,简直不可理喻。”说完丢下愣住的刘彻,怒气冲冲的走向长乐宫,估摸着是向窦太后诉苦了。
刘彻黑着脸愣在原地,刚收了他的心意,便在第二天远离长安,这个阿娇,他越来越看不透了。她……为什么要离开?是去见刘荣了么?
刘彻阴冷的眯起锐利的眸,三年前刘荣并没有入侵太庙,所以并没有死,那时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为什么该发生的没有发生?除非有人和他一样,然后阻止了刘荣,而仔细排除,就是阿娇了。现在想来,他已经肯定,阿娇也是从新活过的,现在他连试探都省了。
可作这般肯定后,刘彻突然又有些庆幸。有了前世记忆的阿娇曾对他非常恶劣,因为他在前世负了她。不过还好,虽然阿娇曾多次拒绝嫁给他,但是最终她还是同意了;还好,这一世他还没有伤害过她;还好,他也有前世的记忆,才知道一定要抓住她;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还在他身边,不是么?
想到这里,刘彻的眸子又一暗,不对,她出了长安城,她有可能去找刘荣了……
第二日,一行几人包括阿娇他们一起上路,前往临江。
看一个地方是否繁华,首要看这个地方的商业发展。临江的市集的人非常多,可以看出刘荣将这里治理的很好。进了临江地界后,阿娇便与郭解他们分道扬镳了。
阿娇本想过府看看刘荣的,可却在休息的茶楼上,看到了他们一家四口。
刘荣依旧是那袭白衣,他前面是他的王后孙氏和他的两个孩子。虽然他们之间有一段距离,可是阿娇却觉得莫名的温馨,这或许也是她曾经想要的。
也许,她本不该来打扰他的……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明日离开吧。”
清灵不解:“翁……姑娘不是要来看临江王的么?”
阿娇微微一笑,看着刘荣已经埋没在人群中,却依旧醒目的背影,轻声道:“也许没有我,他会过得更好。”
清灵歪头想了想,不太明白。
“你……是阿娇吗?”
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阿娇回身。
来人两鬓斑白,一身月白色的汉服,有一种飘然成仙的感觉。阿娇瞪着双眸,不可思议的唤道:“缇萦夫人。”
缇萦夫人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感慨道:“没想到当初的那个小翁主也都这么大了。”
阿娇连忙拉缇萦夫人坐下,让清灵上茶。阿娇好奇问:“夫人怎么认出阿娇了?”
缇萦夫人:“小翁主和太后娘娘年轻的时候很像啊,太后近年来可好?”
阿娇略有些惆怅道:“前年小舅舅因病过世后,外婆的身子大不如从前了,也要日日喝那腥苦的药了。”
缇萦夫人点点头:“药总不是什么好东西,过些日子我再去趟长安为太后娘娘把把脉吧,改用膳食调养,或许会好一点。”
阿娇大喜:“阿娇先替外婆谢谢夫人了。”
“倒是你,阿娇你怎么会在临江?”
阿娇:“我看夫人不就是在云游么?我也不想困在长安这一方天地里,所以出来长长见识啊。”
缇萦夫人赞赏的点头:“你小时候,我便觉得你不同于他人,果然没错,这个想法很好。”她顿了顿,又问:“你如今也该及笄了吧,你如今出来,与太子的婚事该如何?”
阿娇掩下眸:“这个夫人也知道?”
缇萦夫人:“自然,当年太子的一句金屋藏娇已经传遍天下,我不想知道也难啊。”
阿娇自嘲一笑,目眺远方:“等我回去了,我们便该成亲了吧。”
缇萦夫人叹道:“你这孩子的性子,本不该生在帝王家,更不该嫁给未来的帝王啊。”
阿娇苦笑,是啊,可以娘亲偏偏将她送入那噬人的深渊。阿娇深深呼出一口气,问:“夫人接下来去哪里?”
缇萦夫人沉吟道:“去江都,那里最近天灾不断,正是缺医者的时候。”
“我也随夫人一起去吧。”
第二日,阿娇他们才刚出客栈,便被郭解等人拦住了。
郭解:“缇萦夫人,在下郭解,终于找到你了,请夫人救命啊。”说着便要跪下。
缇萦夫人忙扶起他:“郭侠士莫急,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阿娇扯扯郭果的袖子问:“你们找夫人什么事?”
郭果吐舌,小声回道:“对不起啊,上次骗了你,其实我们老家在夏阳,这次来临江就是听说缇萦夫人在这里,我祖母病了。”
阿娇点头。
那边,缇萦夫人听完郭解的话后,问:“令堂在何处?”
“在夏阳。”
“这……。”缇萦夫人有些为难,夏阳与江都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一方是重病垂危的老者,一方是一群受苦的百姓,让她如何取舍?
阿娇不明就理,她不知道两地的差距,所以也不知道缇萦夫人的迟疑。
郭解:“夫人……。”
缇萦夫人说出了自己的迟疑,众人大悟。
显然,郭解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既然夫人要去江都去救百姓,解也不好阻拦。”
郭齐忍不住道:“爹,那祖母怎么办?”
郭解怒斥:“一人之命如何与众多百姓相比?”
阿娇适时开口:“不若这样吧,夫人随他们去夏阳,我去江都稍信给舅舅,让他派些人下来。”
缇萦夫人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郭解大喜:“谢谢姑娘。”
郭果、郭齐也都很感激的向她道谢,就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齐洵也很诧异的看了阿娇一眼。
郭果小声道:“你是我见过最没有架子的官家女了。”
郭解提议道:“江都现在一定非常乱,姑娘带着两个护卫一定还不安全,不如让我的徒儿护送姑娘去江都吧。到时我们再护送夫人与姑娘会合。”
阿娇挑眉看向一直冷着脸的齐洵,刚想拒绝,没想到他竟然开口答应了。
阿娇当即写了一封信交给承瑞,让承瑞火速送给舅舅。
承瑞快马加鞭,将阿娇的信送到了宣室殿,刘启看后也是万分感慨,连忙写了手喻给承瑞,让他带最好的太医去江都。
承瑞领了旨意,在宣室殿门口遇见了刘彻。
刘彻穿着玄色阔袖蟒袍,装束严谨,他拦住承瑞问:“你怎么回来了?阿娇有没有回来?”
承瑞行礼道:“见过太子,属下是从临江来替翁主送信的。”
刘彻眉头一抽,她还真的去了临江。
承瑞又道:“翁主如今又去了江都。”
刘彻:“去江都干什么?”她与江都王刘非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承瑞简单的向刘彻交代事情的始末,刘彻若有所思的点头道:“你先去吧。”
“诺。”
刘彻踌躇了半晌,敲开宣室殿的门。“父皇,儿臣听说江都天灾不断,父皇也要派太医前去,儿臣想代父皇去看看。”
刘启从奏折堆里抬起头,看着在下面垂首的儿子。想当年,他刚被立为太子时他才七岁,如今他都这么大了,或许也该自己学着处理事情了,等他百年后,也好放心将江山交给他啊。“彻儿,你可要想清楚了,那里天灾不断,你是太子,万一出了意外,该怎么办?”
刘彻低沉着声音道:“儿臣会小心,若真的不幸发生意外,那便是天意如此,儿臣绝无怨言。”
刘启赞赏的点点头:“好,成大器者就该有这样的心胸,你去收拾一下和太医们一起过去吧。”
“诺。”
其实江都的情况本没有众人想的那么糟糕,只是那里接连几天暴雨,淹没了房舍,以致于有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再来房屋倒塌也压伤了不少百姓。可是现在是三月天,怎么会有如此的暴雨,却让人觉得是天灾降临。
“姑娘,我们是要去江都王府么?”清灵小声问。
阿娇道:“先去客栈安顿下来吧。”她与江都王不甚熟悉,这么冒然去了别人也不相信她就是陈阿娇。即使她有身份证明,这里是江都,若是刘非不给面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然而,因为流民较多,客栈多是客满,好不容易才找了有两间空房的客栈。
阿娇有些嫌弃的暂住下,清灵为阿娇整理了行礼,见天色也晚了,便服侍阿娇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