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你真的变了,你从来都不会耍什么心眼的。”
阿娇看着刘彻甩袖离去的背影,脑子里回响他最后的话,大声道:“我从来都没有变,是从前的阿娇太爱你了,她满心满眼的都是你,哪里还有功夫再去耍心眼。如今,我只是收了心,控了情,生命里不再是只有你,仅此而已。”
刘彻的身子猛的一顿,继而大步离开,有种落慌而逃的感觉。
错了吗?阿娇苦笑。她只是想他有个子嗣,她生不出来,便找人替她,难道有错吗?可是她明明知道卫子夫一定可以为他产下子嗣,为什么不直接将卫子夫送给他呢?
或许真如他所说,她变了。最初时不就想好了让卫子夫爬上高位,然后再推她下去么?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母凭子贵?为什么时候到了她却不愿意了?
因为皇帝六年来第一次宠幸除皇后以外的女人,所以大家都将目光投向椒房殿,想看看皇后的反应。然,皇后的反应却出奇的平静,自皇帝第二天早上去过椒房殿后,就再也没有去找过皇后,而是日日宿在了兰林殿。
“那个小贱人是怎么回事,当初不是说好了吗?”刘嫖气愤的拍着桌案。
阿娇:“娘亲,孩子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生出来的。”
“娇娇,你是怎么了?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刘嫖在椒房殿内走来走去,道:“不行,陛下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椒房殿了,再这么下去还得了,我得去找那个贱人谈谈。”
“娘,不要去。”阿娇疲惫的捏捏眉头,阻止道:“是我们将人带进宫的,我们也需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刘嫖一顿,正欲驳回阿娇的话,可回头仔细看看阿娇,却觉得不对劲:“娇娇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阿娇皱着眉头:“娘,你不要再在我眼前走来走去了,我头都晃疼了。”
刘嫖大惊,伸手摸向阿娇的额头。“娇娇,你头怎么这么烫?”刘嫖扶住要倒下的阿娇唤到:“来人,宣太医。”
阿娇靠在刘嫖身上,无力道:“娘亲,我没事,不用宣太医。”
“还说没事,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头都这么烫了还不知道。”刘嫖唤来阿娇的三个丫鬟,将阿娇扶到床上躺下。
“娘娘病成这样,你们是怎么照顾的?”刘嫖怒问。
欢月跪地道:“长公主明察啊,陛下半个月没来椒房殿,娘娘夜不能寐,许是夜里起身时受了风寒,并不是奴婢们伺候的不周啊。”
刘嫖不耐烦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你们都是从侯府出来的,与宫里的其他宫婢不同,要一心一意的为主子着想。若有什么事,也可以派人传到侯府来告诉本宫。总之,你们是娘娘身边的长御,是未央宫地位最高的女官,要懂得帮衬娘娘,你们可明白?”
“诺。”
刘嫖看着已陷入昏迷的女儿,道:“你们去看看太医怎么还没来,让他们动作快点。”
很快太医匆匆赶来,为阿娇诊脉后道:“娘娘染了风寒,并无大碍,臣这就开些退热的方子,娘娘服下几贴便会没事,公主不必担心。”
刘嫖看着唇色苍白的阿娇,挥手道:“你动作快点。”
“诺。”
“陛下,刚刚椒房殿里传来消息,说是娘娘病了。”杨得意站在刘彻面前,低声禀告,等着帝王的反应。
果然,刘彻一下子站起来:“病了?椒房殿的人是怎么伺候的?之前怎么没有消息?”
杨得意回道:“娘娘病得突然,太医已经就诊了,并无大碍,只是……娘娘还没有醒来。”
刘彻再也做不住:“摆驾椒房殿。”
刘嫖守在阿娇床前,头是不热了,可是怎么还么醒来呢?
“姑姑。”刘彻轻唤。
刘嫖冷脸:“你还知道过来?阿娇病了,你才知道过来?”
刘彻微微蹙眉,不想现在和刘嫖争论,淡淡的道:“姑姑先回去吧,这里朕守着。”
刘嫖自然想刘彻留下来,既然他主动开口了,她便也顺水推舟应下了:“好好照顾阿娇。”
待刘嫖走后,刘彻坐在床边,看着阿娇很苍白的脸色,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脑海里突然浮现了前世的情景。刘彻心一紧,连忙伸手探在阿娇的鼻息下,感觉到有气息流动,这才放下心来。
刘彻握住阿娇的手,苦笑道:“你怎么这么倔?从前也没发现你会这么倔啊。”轻轻的为阿娇顺了顺发丝,又道:“我不过想让你先示弱来找我,就这么难吗?你说你如今收了心,控了情,不再满心满眼的都是我了,你可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娇娇,我不敢来见你,我怕再听到从你嘴里说出这般无情的话。我从来不会害怕,不会后悔的,可是唯独对你,我害怕了,也后悔了。后悔曾经对你的伤害,害怕你不再属于我。可是,你明明就在我身边啊……
阿娇感觉到脸上痒痒的,皱眉睁开眼,便看到刘彻的脸。“彻儿……。”
刘彻笑:“醒了?”然后端起床头的药碗道:“起来将药喝了吧。”
阿娇躲开身子:“不要,好苦。”
刘彻揽住阿娇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哄道:“良药苦口,喝了病才会好啊,这里还有蜜,甜口。”
阿娇憋住气端起刘彻手中的药碗,大口大口的喝了下去,刘彻轻轻的为她顺顺背。
“娇娇,我们不闹了,好不好?”刘彻心疼的拍拍阿娇的背道:“你看,你病了,我也不好受啊。”
阿娇撇目道:“你不是有美人相伴,过得很好啊。”
刘彻解释:“我没有在兰林殿留宿,不过在那里稍坐片刻罢了,这半个月来我都住在宣室殿。”
阿娇沉默。
“娇娇,以后不要说那样的话了,好吗?”刘彻轻轻开口:“我不许你说不再爱我,你不爱我还能爱谁呢?”
阿娇抬起头,直视刘彻,在刘彻锐利而深情的眸中看见了自己的样子,阿娇道:“彻儿,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你问我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让卫子夫进宫的,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彻儿,如果兰林殿的那位还是怀不了的话,你去宠卫子夫吧,我……不介意了。”
刘彻搂住阿娇:“我不要你的不介意,如果你真的那么恨卫子夫,我们送她走,让她走的远远的,不再来打扰我们,好不好?至于孩子……。”刘彻说不下去了,他身为帝王,必须要有继承人,阿娇不能为他生,他便必须找别的女人,而他们又可以肯定,卫子夫是一定会为他生下皇子的人,虽然那个皇子他曾亲手逼死了他。
阿娇涩笑:“彻儿,你也知道不可以是不是?我可以相信你这一世会待我很好,可是帝王家的儿女又有几个是能如心所愿的呢?”
刘彻沉默。
阿娇这次病后,两人的关系又渐渐转好。可两人相处的却万分小心,决口不提孩子的事,可是不提并不代表问题不存在,事情总会有爆发的那天,只是早晚的事。
窦太皇太后的身子越来越差,有时候一连昏睡好几天,请来太医皆是摇头。刘嫖日日进宫处理阿娇的事,顺带看看窦老太太。
阿娇从长乐宫回来后,去了宣室殿,坐在刘彻身边,轻轻靠在他身上。
刘彻问:“祖母的情况不好?”
“恩。”阿娇点点头。
刘彻正欲开口,杨得意慌忙进来,见到阿娇也在,欲言又止。
阿娇挑眉:“什么事,说吧。”
杨得意迟疑道:“兰林殿如美人今天早上突然晕倒了,太医诊查,如美人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阿娇脸色刷的一白,刘彻的脸也一沉。出乎他的意料,他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高兴,而是担心阿娇。刘彻看向阿娇,看着阿娇咬着下唇,欲笑不笑的样子。刘彻担心的唤道:“娇娇。”
阿娇扯扯嘴角:“恭喜你啊,彻儿,你终于要有子嗣了,真好。”
刘彻抱住阿娇“不要笑了,娇娇。”
阿娇在刘彻怀里闭上眼,心里如针刺般难受。明明都已经做好了接受他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了,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却怎么也不能面对了。
阿娇轻轻退离刘彻的怀抱:“彻儿,你去看看她吧,她肚子里是你目前唯一的子嗣,要小心处理。”
刘彻紧紧的拽住阿娇的手:“娇娇同我一起去,不然我不去。”
“……好。”
兰林殿里,如美人一脸幸福的摸着小腹,想着那个英俊的帝王,有些痴痴的笑了。
“陛下驾到——”
如美人听到通传后,连忙起身,以自己最好的状态迎接帝王的到来。
见到刘彻的身影,如美人柔柔的跪下:“沁儿见过陛下。”然后静待帝王将她扶起。
刘彻紧紧的拉着阿娇的手,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如美人。
阿娇道:“起来吧。”
听到皇后的声音,如美人脸色一白,她真是被喜悦冲昏了头,竟然忘了还有皇后,忘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生出来后就不属于她了。
如美人弱弱的起身,抬眸看着帝后相携在一起的双手,身子摇摇欲坠。
刘彻冷酷的开口:“既然怀了孩子就好生在殿里呆着,朕会派最好的女官来伺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