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出长乐宫时只留下一句话:“如果母后做不到像吕后那么狠心的杀子,像祖母那样聪明有手段,就不要学习吕后和祖母,安稳的在长乐宫里做好王太后,朕不会动王家的。”
阿娇回到椒房殿后,回想起刚刚刘彻母子的对话,突然觉得通彻的寒冷。原来,她是可以有孩子的,只是被人剥夺了做母亲的权利,呵……刘彻,王娡……前世,她一直以为,她不能有孕,所以即使刘彻宠幸了卫子夫,卫子夫有了孩子,她也从未对卫子夫下手,因为卫子夫的肚子里有他的子嗣啊,可结果,却让她在如今的情况下知道了如此不堪的真相。
那个香囊,她记得,因为他说是他亲手配的香料,她宝贝的很,日日带在身边,甚至是上面的针线已经被磨断了,她也没舍得扔。结果到头来,却成了她一生无子的凶物。
刘彻,你狠心至斯,一边说着要爱我,一边却又一次推我进地狱,你怎么可以这么恨心。刘彻,我恨你。
阿娇抚摸着小腹,恨恨的咬牙,这一世,刘彻没给她香囊,王娡竟然在她的膳食里下了避子药,难怪那块玉石会发黑,她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了十年之久的避子药。
能在她膳食里下药的只有她的三个贴身宫女,一想到她们中也有人背叛自己,阿娇的心彻底寒了下来,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是她所希望的。
阿娇紧紧的握着手中的玉石,看着玉石中间的黑雾,眸光中流露出恨意。既然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的,那就不要怪我狠心了。刘彻,王娡,还有那个被叛我的人……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几天时间,阿娇将所有的衣服全部被处理掉了,阿娇看着刘彻命人送过来的新衣,冷哼一声,将堂邑侯府送来的衣物收拾好,他送来的衣服她可不敢再穿了。
这几天,阿娇仔细观察了三个丫头的动向,发现都很正常。可是阿娇知道,她们三个中定是有人背叛了她,若只是按膳食中被下了药这一点,最可疑的便是欢月了。
椒房殿的小厨房一直是欢月在做,可是欢月是家生子,跟在她身边也这么多年了。若是欢月,是什么诱使她的背叛呢?阿娇想不出来。
收到窦婉的来信,说是帮她找到缇萦夫人了,已经将她请到司农府了,阿娇随时可以宣缇萦夫人进宫。
阿娇想来想去,决定请窦婉不着痕迹的带缇萦夫人进来。
阿娇紧张的抚上小腹,但愿缇萦夫人的到来,可以检查出她身体的毛病,她……真的很想要个孩子。可是,阿娇一想到王太后和刘彻对她做的事,便忍不住恨意。
如果……她真的想要孩子……那么这个未央宫就不能呆了。
阿娇看着暗阁里的虎符,外婆说这是她最后的护身符,可真是被她说对了,外婆早料到她在这条路上走不下去了么?刘彻,你如此待我,我还怎么待在你身边接受你那虚伪的爱情?
阿娇想到前世无子被废后,在长门宫无望的守候。他说他这一世决不废后,可是他连一个孩子都不愿意给她又闹哪般,就靠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么?明明她也可以有孕的,不是么?
说到底,还是为了皇权,她注定了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那么这样的刘彻,这样不能给她所有的刘彻,这样剥夺了她做母亲权利的刘彻,她留在这里又有何用?
阿娇突然很累,前世追逐了他一生,这一世又委屈求全了半生,都只为了他一人。说到底她还是不能摆脱他吗?兜兜转转,他们又要进入元光五年了,时间真的很快啊。元光五年,是他们前世的终点,那么这一世呢?
阿娇展颜,这一世它依旧会成为他们的终点,可也将会是她另一段人生的起点。
刘彻进椒房殿时,正巧看见了阿娇这样的笑,仿佛真的放下了什么东西一般,很轻松的笑,可在他看来,却没由来的心头一震,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滑过般,抓不住了。
“娇娇……。”刘彻按下心中的慌乱,疾步走到阿娇身边。
阿娇不着痕迹的收好虎符,笑道:“今日朝中又没大事么?”
“唔……。”刘彻轻声回应,细细打量阿娇的神情,自那日她从大司农府回来后,他总觉得有什东西在他们之间变了,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他可以肯定阿娇是知道了衣服的事,可是为什么她不对他说呢?
阿娇:“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刘彻回神:“新来的衣服可还喜欢?”
“还不错,彻儿你有心了。”
刘彻张张口,可又不知说什么,就是这样,明明很正常的对话,可是他就是不知再回什么。
“陛下,娘娘……。”欢月小跑进来道:“刚刚安处殿派人来说卫美人要生了,请陛下快些过去。”
刘彻一愣,他很想说卫子夫生了让朕过去干什么,朕又不能替她生。
阿娇眸光闪了闪:“彻儿,也许是个儿子哦,你快去看看吧”
刘彻心一紧,眸色暗了暗,微微叹了口气,如今卫子夫又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结了。刘彻抬手抚上阿娇的秀发:“我很快回来。”娇娇,我会将你身边的隐患一个一个的除掉。
第二天,从宫娥的嘴里,阿娇得知了卫子夫生了个女儿。
快到中午时,窦婉终于带着缇萦夫人进宫了。阿娇遣退前殿的宫人,请缇萦夫人和窦婉坐下。
缇萦夫人扮成妇仆的样子,可是还是掩不了那种温婉的气质。缇萦夫人看着阿娇,很慈爱的拍拍阿娇:“十多年没见,阿娇你成熟了许多啊。”
阿娇红了眼眶,看着缇萦夫人,如今的缇萦夫人已是满头的白发了,眼角也有些许细纹,可是风采确丝毫不减当年。
“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替你把把脉吧,阿娇乖乖的伸出手,有些紧张的看着缇萦夫人。
缇萦夫人微微触着眉,叹气道:“阿娇,你身体里的药性积攒太多了,有十年的陈垢,这是怎么回事?”
窦婉惊讶:“药性?他们还给你下了药?”
阿娇闭眸点点头。
窦婉拍案:“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做?”
阿娇苦笑:“这些年,王太后一直在我的膳食里下避子药,十年了。”
缇萦夫人一顿,窦婉怒道:“那个老太婆做的?难怪……阿娇,你……。”说着说着,声音竟有些哽咽。
缇萦夫人叹道:“将体内的积垢清了,想要再怀孩子也不难,只是阿娇你的年龄大了,若是怀上了,怕生的时候会出问题。”
阿娇惊喜的瞪大眸子:“我……我还可以……怀上孩子?”
窦婉也很高兴:“太好了,阿娇,你也可以做母亲了。”可是高兴完了,窦婉又迟疑道:“可是……那个老太婆又给你下药怎么办?”
阿娇叹息:“这也是我请夫人来的第二个原因。”阿娇顿了顿又道:“我那三个丫头里有人背叛我了。”
窦婉转眸:“你是想让我们来找出谁?真没看出啊,她们三个都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待她们也不薄啊。”
缇萦夫人叹道:“阿娇,我能帮到你什么?”这个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她能帮的多少帮点吧。
阿娇先将缇萦夫人带到寝殿,让她检查了刘彻送来的衣服,缇萦夫人检查后表示,衣服没问题。
窦婉思索道:“这么说,这衣服是在椒房殿里被下药的,也是椒房殿里的人做的?”
阿娇点头,看来是了。
窦婉问:“你打算怎么找出来?”
阿娇唤来三个人,指着一些衣服道:“这些你们拿去,仔细的帮我洗了吧,这些可是陛下为本宫挑的,你们可仔细些。”
“诺。”
窦婉趁着她们出去后,挑眉问阿娇:“你的衣服一直是她们洗的?”
阿娇点点头,她的衣服一直是这三个丫头亲力亲为的,所以她才这么肯定下药的人是她们三个中的。
窦婉:“如今就看看拿回来的衣服是不是又被下药了。”
“嗯。”
阿娇看着燃香,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就带着窦婉及缇萦夫人来到椒房殿后面,缇萦夫人依旧是一身妇仆的打扮。三人还在合力晾衣服,见到阿娇她们来,正好衣服也晾完了。
阿娇轻轻走到她们面前:“衣服都洗完了?”
三人点点头,阿娇伸手摸摸在沥水的衣服,细细打量着三人的神情。清灵神情坦荡,欢月有些不解的看着阿娇,唯独丹青神情闪烁。
阿娇笑笑,往回走到妇仆打扮的缇萦夫人面前,将摸过衣服的手放到她面前,缇萦夫人仔细闻了闻,点点头。
阿娇转身勾唇:“刚刚的衣服是你们一起洗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清灵回道:“确实是我们三人一起的,娘娘吩咐的。”
阿娇点头:“中途你们谁有离开过么?”
“没有。”
阿娇一一扫过她们三人:“那么……洗衣的水是谁打的?”
清灵和欢月看向丹青,清灵回道:“是丹青一人去的,本来我们是要一起的,可是丹青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去,所以我们只是在这里等了。”
阿娇看向丹青,丹青脸色一变,碰的一下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