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未央金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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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阿娇的神色微微一暗,回道:“夫人已经过世了,就在前不久。”

两夫妻听后皆是叹息,孩子爹道:“真的对不起,没想到会是这样。”

大娘摆手:“好孩子,我们不说这些了,我看你的肚子也该有五六个月了吧,怎么就一个人到这里来了?你的夫君呢?”

阿娇扯唇:“他不要我了,我还留在他身边有什么意思。”

阿娇说的淡然,那大娘听得却心疼道:“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好孩子你做得对,留在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身边有什么用,倒不如离开。我家老头子他即使我不能再生出孩子,也没有纳过妾。”

阿娇羡慕的看着恩爱的夫妻二人,苦笑着想,那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愿望只能在百姓间才能实现吗?

阿娇想到这句话的出处,又不由嘲笑。前世,由于司马相如为她写了那么凄楚的《长门赋》,所以她对他的事还算关注。她知道,司马相如有一个妻子,叫卓文君,是临邛的大富商卓王孙的女儿,也是当地的才女。司马相如以一首《凤求凰》获得卓文君的芳心,两人为爱私奔。那时她听到这个故事时,尤羡慕卓文君可以和司马相如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后来她又听说了,因为给她写了赋,司马相如成功受了刘彻的赏识,开始花天酒地。卓文君听闻后,这才写了《白头吟》,诗道: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啊,竟然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写出来的,阿娇无端觉得讽刺。

此后的日子,阿娇依旧是在院子里看医书,有时也会到村子里走走,看看小村怡人的风景,长此以往,一些风寒等小病她也可以开开药方了。欢月呢,阿娇想家里也没什么事要她做,根据她自己的爱好,欢月选择到清灵家的小酒楼里当了主厨,每个月领些月钱,也够补贴家用。因为欢月堪比御厨的厨艺,使得小酒楼在当地一时名声大噪。

大娘同情阿娇的遭遇,又因为阿娇有孕,所以经常来照顾阿娇。阿娇也非常喜欢这个很纯粹的大娘。

转眼间,又是三个月过去了,阿娇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肚子大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腿脚上,每日腿脚浮肿的厉害,清灵边带孩子,边为阿娇揉捻,倒是也好了许多。

其间,阿娇写了封信给郭果,告诉她自己的情况,以阿娇现在的医术还看不出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在清灵的陪同下,阿娇由村的这头,走到村的那头,慢慢的散完步,却正好在村口看见了下马车的郭果。

郭果看着大着肚子的阿娇,连忙搀扶住她。阿娇不解:“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我的情况很好吗?”

郭果笑道:“我不放心你啊,再说,还有一个人比我更不放心你。”她话音刚落,便有马蹄声渐起,齐洵的身影出现在阿娇的视线里。

郭果说:“阿娇,我想通了,不想再等他了,所以呢,这一次待你生完孩子后,我就要回去成亲了,对方是我爹私交甚好的朋友的儿子。你呢,如果可以,不如给他一次机会。既然你已经离开了那里,寻找了新生活,不如也去接受一段新感情。师兄这个人,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死心眼,一但认准了就不会放弃,他等了你十几年。给自己和他一个机会吧,为自己的孩子找个爹也不错啊。”

阿娇嘴角一抽,很郁闷的看向郭果。她怎么可以如此的潇洒,说放就放,放弃自己等了十几年的感情?

阿娇带着他们进了院子,郭果感叹道:“这里的环境倒是不错,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你当年倒是选了个好地方啊。”

阿娇点点头:“是阿,而且这里的人也很好。”阿娇请郭果和齐洵进屋,为他们斟茶。

郭果嗅了嗅赞道:“好茶。”

齐洵细细饮尽也评价道:“茶味淡而香,进口下咽后还留余香在口,确实是好茶。”

阿娇挑挑眉:“也只是你们与我志同道合了,欢月和清灵喝了就像是在喝白水一样。”

郭果也喝了一口,而后点点头问:“这茶叶是?”

阿娇小小的得意一番道:“你猜不出来了么?”

齐洵突然看向阿娇道:“是荷叶,可对?”

阿娇一愣,转瞬白了他一眼,真无趣,这么快就被猜出来了。

郭果见阿娇这个样子,便知道师兄猜对了,不由奇怪问道:“这荷叶还能泡茶喝?”不过……师兄,你也太不给面子,好歹也要愣一会再说出来啊。唉,难怪你追不到阿娇……

阿娇慢慢道:“本来我也是不知道的啊。门口几家的小孩下池塘里,采了刚开的荷叶,在村子里每家的门上都插了一个。”

郭果打岔道:“这些孩子也真够无聊的。”

阿娇轻笑:“他们也是没事干才玩了这一出。”阿娇又继续说:“欢月回来后就将荷叶扔在了院子的角落里,荷叶晒干后,就会有阵阵幽香。后来我特地查了医书,这才知道荷叶也可以泡茶哦。”

郭果笑:“你倒是学会了养生啊。”

阿娇挑挑细眉:“是啊,我发现多了解这些,也挺好的啊。”

郭果握住阿娇的手腕,仔细的为她又把了脉。许久后,郭果点头道:“奇怪,你体内的淤毒已经基本都清了,生产时只要多小心就可以了。”

阿娇勾唇:“太好了,这下我也放心了。”

阿娇的待产期是五月,四月时,欢月和清灵便已经准备好一切用度。大家都在期待着阿娇肚子里的孩子的降生。

赵大娘也看出了阿娇快生了,索性就从镇子里搬到了阿娇的家里。赵大娘因为没了女儿,打心眼里将阿娇当自己的女儿看待。阿娇感受着赵大娘如母亲般的呵护,想到自己的娘亲刘嫖,又不由有些伤感。若说那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是娘亲了,也不知道娘亲怎么样了,有没有因为她的事而怎么样。阿娇想,以娘亲的脾性,定又是大闹了未央宫。

不由得,阿娇也将赵大娘当成了母亲,唤她干娘,赵大娘也很乐意接受阿娇这个干女儿。

这日午后,阿娇在郭果的陪同下,躺在院子里晒着暖阳,郭果叹道:“怎么这里人大都姓赵哦?”

阿娇悠闲的解释道:“这里是赵家村,自然是大都是姓赵。我听干娘说,赵家村姓赵的可能是战国时代赵国的后裔。”

郭果吃惊道:“这也太夸张了吧。”

阿娇耸肩:“谁知道呢?”

“对了,孩子的名字你取好了没?”

阿娇愣住,平日里都宝宝的叫,也没想过要取名字啊。“唔……如果是女孩的话就叫刘宝宝好了,她是我的宝贝。如果是男孩,就叫刘贝贝吧,一宝一贝,我的宝贝。”

郭果扑哧一声笑喷了,大笑道:“哪有你这样当娘的?对自己的孩子取名都这么随意。还有,孩子为什么要姓刘啊?不能和你一个姓么?”

阿娇抚着肚子道:“虽然他随我来到了宫外,但是却不能掩盖他就是那个人的孩子。他就是姓刘,没什么好掩盖的。”

郭果叹息道:“阿娇,其实你可以让自己过得更好,你为什么不给师兄一次机会呢?”

阿娇苦笑,这些日子齐洵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真的很不错啊。可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呢?她不知道……

郭果正色道:“所以你还是没有忘了那个人,对吧?”

没有忘记吗?阿娇微微黯然,她忘不了那个她付出了两世感情的人啊,可是怎么办呢,她也想忘啊。那么刻骨的伤害已经刻在了脑海里,她忘不掉啊。就像是,明明说好了这一世不要爱上他,可偏偏还是不由自主的心动了。

“阿娇,如果……如果你有机会忘记了他,和过去断得一干二净,你会怎么做?”

阿娇一愣:“什么意思?”

郭果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铜瓶道:“如果你想彻底忘了过去,那就吃了它。放心,它不会对孩子造成伤害的。”

阿娇接过瓶子,晃了晃,里面咚咚的响:“这……这是什么?”

郭果微笑:“是可以使你忘了过去的药。阿娇,我将这个选择交给你自己,你现在人虽然在这里,可你的心呢?”

阿娇默默的收好瓶子,郭果说得对啊,她人虽然在这里,可她的心在哪里呢?

夜,沉寂的很,诺大的天空没有一个星光,连月亮都不见了,黑茫茫的一片让人喘不过气来。

刘彻不安稳的躺在龙床上,额间直冒细汗,口中呢喃着:“阿娇。”

梦里,阿娇穿着火红的嫁衣跃入火海,他只能在边上看着动弹不得。不要,阿娇不要走,娇娇,不要过去。

猛的,刘彻从梦里惊醒,靠在床边大口喘气,梦里的那一幕真实的可怕,他的阿娇就是这样被火海吞没的么?为什么他会有一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刘彻抚着额头,甩掉一身冷汗。

阿娇默默的起身,看着手中的药丸,叹息,刚刚她又梦到了前世被废的场面,当年的心酸痛楚还是历历在目,她还是忘不了啊。

它真的可以帮她忘记吗?阿娇握住手中的药丸,套起衣服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