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实清贫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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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四章

对于华业生病的事,事后得知的灵芝自是一番心疼,自不必多言。

延原城四周的山野,早脱下了刚开学那会绿色的外套,换上了金黄色的大衣,到现在,黝黑的肌肤又变得赤裸裸的。凛冽的寒风吹过山顶光秃秃的树林,枯败的荒草在寒风中左右摇摆。放眼望去,冬日的延原城显得黯然失色。

上个星期给家里打电话,才得知哥哥华文已经订婚了,而且这周礼拜天姐姐姐夫将带哥哥和未来的嫂子到市里来买几件结婚时穿的衣服,这一消息让华业激动不已。

这个礼拜他的心里一直装着这件事情,期盼着周天的到来。周五灵芝过他们学校来,两人见面总是分外的开心,一起吃了个饭,又围坐在学校那座小园林中间的石桌旁做了会作业、看了会书,天黑了的时候,他又将灵芝送回了学校。周六一天,他都待在教室里看书学习。盼了许久的周天这一天是终于到来了,和姐姐在电话里沟通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他便直奔市中心而去。

许久不见亲人们,华业的心里自是感到格外的开心。先见面的是姐夫向北及哥哥华文,后面姐姐华梅和她身旁手挽着她胳膊的一个女孩并排走着。

华业迎上去一一给亲人们打了声招呼,他又把目光落在了这位未来的嫂子身上。只见这个女孩长得还不错,瘦瘦的、高高的个子,但表情似乎有些麻木,倒像个亲戚,不像个即将成为一家人的人一样。他开心地喊了声:“嫂子,你好!”“你好。”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便又跟着姐姐华梅往前走去。他感到似乎这位嫂子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但也不好多言多问什么,便一起跟着家人,到市里转悠着看衣服去了。

华业只是偶尔和灵芝来趟市中心溜达一圈,这几个小时跟在家人屁股后面逛街,他还真是感觉挺累的。和亲人们见面似乎和他期盼了好久、想象当中的情形是不一样的,姐夫只顾带着大家四处跑,姐姐主要陪着这位未来的弟媳妇儿,哥哥偶尔看着他笑一笑。倒是哥哥脸上这简单而纯真却又含有一丝让人似乎捉摸不透的忧伤的笑容,让他的心里充满了几分透着丝丝忧伤的温情。

却说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才买好了衣服,几个人一起吃过了饭,华业就准备回学校上晚自习了,其他家人也准备回家了。

此时向北又想给自己买块手表,就让华文和华业在饭店门口等会儿,让华梅和华文的未婚妻陪他一起去。这向北,有时候也真是特别有意思。华梅有点不开心了,本说算了吧,下次再说,无奈丈夫向北一根筋地就想这会去买手表。她自是不想当着家人的面和丈夫有什么不愉快,就跟着去了。向北把他的手机留给了华文,说有什么事给华梅的手机上打电话,又扭头问了华文一句:“会用手机吗?”“会,会……”,华文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他的这个未婚妻照样脸上没有表情,也没说留下来陪自己的未婚夫华文什么的,就跟着华梅走了。华业敏感地意识到,哥哥和这个未婚妻之间似乎隔着点什么东西,这让他的心里感到很不愉快。

兄弟俩一直站在饭店门口的路灯下就那样傻等着,华业简单问了哥哥几句家里最近的情况,华文木木地回道都好。两人似乎很想在这个繁华的城市的一隅多说些什么,然而站在这个跟他们没什么关系的热闹的街区的一角,似乎又说不出什么来。华业的心里充满了莫名的难受。学校马上要上晚自习了,却还不见姐姐她们回来,他便焦急地对哥哥讲道:“哥,我们学校马上就要上晚自习了,我得回去了,要么我就不等了,你给姐打个电话,我给她们说一声就走了。”“噢……好。”华文应了一声便低头操作起了手中的手机,可过了半天还不见他拨通电话。“咦,怎么开不了锁,这怎么开机呢?”华文有些焦急地说道。“哥,你不是会用手机吗?”华业在微弱的路灯光下看着一脸迷茫的大哥轻声细语地说道。“我以前也没用过,可见别人就这样用啊……”“让我试试。”华业说着从大哥的手中接过手机。他其实也从来就没用过这个玩意儿,他连每个键的基本功能是什么都不清楚,把弄了一会儿,还是没解得了手机键盘的锁。心里一阵说不清楚的莫名的悲凉感,感觉自己所谓的一个堂堂的原中生,连个手机的锁都解不了,不知自己的书都念得有什么用,内心很不是个滋味!他把手机给了大哥,说了声:“算了,不打了,反正已经迟了,无所谓,我回去给老师解释解释。没事,哥!”“那要么你别等了,你先走吧,别误了学业!”憨厚的华文看着弟弟说道。“没事,哥,我还是等姐姐她们回来吧……”

街灯下,看着眼前城市街道的流光溢彩,看着饫甘餍肥的市民们,看着花枝招展、百媚妖娆的佳丽们,看着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有钱人们,华业的心里流过一阵阵憎恨厌恶之情!

又过了一会儿,姐姐她们终于回来了。华文这个老实巴交的孩子,见姐夫回来了,倒有些兴奋地上前问向北道:“姐夫,刚才华业准备回学校,还准备给你们打个电话来着,可你这手机不知怎么开不了机呢?”华业心里暗自责备大哥:“有什么好问的啊哥,这不是自找无颜面嘛!”

“你不是会用吗?你看……这不就开了么,就这么简单!”向北真是能耐极了,先后一个解锁键、一个“#”键瞬间便解了锁,仿佛这个世界再没有比他聪明的人了,说话的声音稍微小一点都不能够显示出他的聪明来。这当儿毕竟华文的未婚妻在场,场面多少有些尴尬。华业听了姐夫的话顿感非常生气,可又能说些什么呢。一方面哥哥的未婚妻在场,吵嚷几句总归不好;一方面姐夫向北照顾他学习、带他看病等,就因为一句话的事不愉快似乎不应当;另一方面他也清楚,姐夫向北毕竟也只是个初中没上两天的“毕业生”,其实就是个高小毕业生,就那么个文化程度,自己从小长大的环境里很多身边的人说话不都是那么个样么,太在意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说了为了哥哥的事,姐夫向北和姐姐也是操了不少的心,因为这么点小事闹点矛盾真是不值得,所以他尽管心里很不舒服,但也只能是不说话。

“噢……原来是这样啊!”憨厚的华文倒还笑着回道。华业真是生气极了!

此时,华文这个未婚妻一句未言,表情似乎更呆滞了,似乎比向北更不满意华文。这时华梅冲向北有点生气地说道:“你吼叫些什么啊,华文没用过手机嘛,穷嘛,没见过手机嘛!”“那问他了他还说会用呢!”向北倒又朝华梅嚷道。向北有的时候真是聪明极了!“行了,行了,别说了,就你能耐……”华梅自是清楚,旁边还站着弟弟的未婚妻呢,当着她的面嚷嚷多不好,就没再多言语。这时,只见华业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了声:“姐,我走了”,便很快消失在这城市的霓虹灯深处……

我们且说华文的这个未婚妻,名叫何花,家住延州县石庙村,小学文化,这几年间在省城原安市跟别人打了几年工,已是历练得十分精明。她羡慕、向往城市的繁华,但似乎城市的繁华跟她并没啥关系。后来,他和来自南方的一个打工的小伙相恋,并同居了,但后来又被别人给甩了。这件事她家里人知道后,专程跑到省城把她接了回去。家里人真是担心,再这样下去,这孩子在外面就像云彩一样让风给吹走了!

何花回家后,也是不安分守己,不帮家里人干活,成天和村里一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厮混在一起。因此,她的父母便急着把她嫁出去,托人给何花说媒,而托的这个人正是于棼娘家卢家岔的一个亲戚。卢家岔这个媒人,自是想到了于棼的儿子华文。在这个媒人的撮合下,远山、于棼和何花的父母很快就把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了下来。实际上远山家包括卢家岔这个媒人,都不清楚何花的过去和她真正的心思。

这事远山办得也实在有些草率,有失他一贯稳重的风格,欠缺慎重的考虑和冷静的思考。这种事,其实这个媒人很关键,而卢家岔这个媒人并不清楚何花的情况,一味地给远山和于棼讲这个女孩是真不错,而却并不了解何花的底细,尤其不清楚这个女孩全然不顾自己的情形且内心其实并不喜欢华文的“底细”,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事情且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发展着,而且结婚的日期都已经定了下来。

何花从见华文第一面起,就看出来这个男孩太憨厚老实,未能打动她的心。何花的父母倒是很满意,觉得华文这个孩子实诚稳重,不像现在社会上的很多男孩子一样,吊儿郎当的,“后不担柴,担两只烂破鞋”!华文这孩子话不多,但一看就很实在,并且他们打听到华文这孩子干活非常勤快——这在他们村里都是出了名的!受苦能行,尽管在时下饱含了贬义,但归根结底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因此他们就极力劝说女儿同意,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他们还向远山和于棼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在梨坪镇上给两个孩子开个门市,他们表示不愿意让何花跟着华文在农村受苦。远山和于棼正忧愁间,正好华梅家修理厂旁边一家烟洒副食门市要转让,远山和于棼再三商量,不管生活再怎么拮据,为了儿子一辈子的幸福,便四处打闹钱,硬着头皮把这家门市转了过来。

至此,女方提出的条件,远山家全部满足了。

话说起来自是简单,但两万块钱的彩礼钱加上从别人手里把门市转租过来的一万五千块钱的费用,还有办婚礼等的其他开销,让远山和于棼肩上的负担更加的沉重。他们东挪西凑,向亲戚朋友借钱,向银行贷款,好不容易凑够了这些钱。那个烟酒门市生意很惨淡,其实生意要好,别人也不会转给他们了,这一点,远山和于棼又何尝不知道呢。人常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哎,为了儿子华文的婚事,他们也没其他办法了。

眼下的问题又来了,年前这些日子谁来看着经营这个门市部呢?女儿华梅也忙,顾不上。家里更是别提,远山和于棼每天都穷忙,年底温室大棚里有一大堆的麻烦事情,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是:“一年四季地总是穷忙,但一年到头啥也忙不下个啥!”但有一点他们是确信的,忙起来都这样,要是不忙的话,那这个家就绝对无法维持了,就要瘫痪了!其实家里人多事多,用钱的地方太多了,他们一年四季靠着自己的双手在黄土地里刨挖,又是务劳温室大棚,又是种田地的,不计辛苦劳累,单看收入其实还是可以的。村里、家里一大堆事,远山根本不可能说是待在烟酒店里成天照看生意去。于棼也是,一方面家里忙,一方面她也不懂得做生意。华文务劳温室大棚、种地、干农活是把好手,开着三轮车卖点儿蔬菜瓜果、揽工干点活也都是没问题的,但现时你让他一个人经营商店肯定是不行,这个行业他目前几乎是一窍不通。华梅每天得张罗向北和几个学徒吃饭的事,还得照料修理厂的生意,更主要的是还得照顾才一岁多点的小女儿,根本没时间帮忙照看门市。华楠目前也在跟着姐夫学修车,顾不上门市的事情。这真是把人给愁死了!门市撂在那儿,那每天浪费的都是钱啊!

没办法,只能还是硬让于棼上,暂时照看门市的生意了。于棼习惯了待在农村家里受苦,做生意完全没有经验,但幸好每天女儿华梅不忙的时候就和她一起待在店里,帮她进进货,料理料理生意。有女儿梅梅在,于棼的心里踏实多了。她每天都把店里各个角落的卫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把店里货架上的烟酒、小吃摆放得整整齐齐、井井有条的,小店给顾客的感觉和以前是大不一样了,温馨了许多。店里的生意也有所转变了,比以前的时候有了明显的好转。时不时在缺货的时候,梅梅就自己或让弟弟华楠到镇上的批发市场进点儿货。每天,华梅和母亲都把当天的房费、水电费等关进去的本钱抽出来,一个多月下来并没有赔钱,反而还能赚个几百块钱。这下于棼一天待在这个难熬的店里心里还能好受一些,只是忍不住想着家里的那一烂包光景,就觉着待在这店里本没有多累但却感觉比在地里干一天活似乎还要劳累,关键是心累!一个家庭,若是没有了家庭主妇,那真是折了半边天,一团糟。家里就剩丈夫和儿子华文两个男人,每天俩人就凑合着吃点儿,然后就下地里干活。远山很多时候还要忙村里的事,一天到晚地连家都不着。男人毕竟粗心,家里乱糟糟一片不说,棚里的活儿赶不上进度,地里的活也干得不见起色,白菜、萝卜都快烂在窖里了也没能卖上几回,日子且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过着。

却说于棼的伤心事那是永远不会缺少的,令她待在这个烟酒店里常是泪眼相随。

一天,向北托人买了包大粒食盐,放在修理厂门前的路边上,给几个学徒说了声照料一下便进屋去了。这包盐是向北给别人买的,一会儿人家就来取。华楠当时正在地沟里修正,并没听清姐夫说什么,只听见另外两个学徒“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一辆车停在路边把那袋盐拿走了,这正是过来取盐的人,可那个人拿了盐却并没给屋里的向北说一声。一会儿向北出屋来,发现盐不见了,遂给取盐的人打了个电话,而那个人却和向北开玩笑道:“我没拿,我正准备过来取呢!”向北一听,立马向几个学徒发起了火。

此时华楠正在母亲这边店里,拿着根火腿肠,边吃边坐在炉边烤火取暖呢。他经常这样,一有空的时候就跑到母亲这边,进门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拿。于棼知道这个调皮捣蛋的儿子爱吃喝,又看到每天受得跟个油疙瘩似的,挺心疼的,索性儿子想吃什么就让他吃吧。只是她看见华楠近来一有空就往她这边店里跑,怕女婿向北说他,他既然学修车就该在修车间待着,这她也给儿子华楠说过多次。华楠则每次都说:“那边现在也没事嘛。”不多去理会母亲的活,他没事的时候就想待在母亲身边。

且说向北气呼呼地到修车间问另外两个学徒看见那袋盐没,那两个学徒直言没看见。“你们是干什么的,华楠呢?”向北厉声呵斥道。“应该在烟酒门市那边吧……”

向北又恼呼呼地推开门,问华楠道:“你看见那袋盐没?”这会儿华梅也在店里,问丈夫道:“怎么了,盐没了?”于棼心里是“咯噔”一下,不知是什么盐,但确定似乎好像是出什么事了。华楠此时还坐着,瞥了一眼姐夫说道:“我没看见啊!”“不是说了让你们照看一下嘛,这下让谁给偷走了,你是干什么吃的?”向北当着丈母娘的面冲小舅子华楠吼叫道。他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分场合,没大没小的。

且说华楠毕竟也不是个乖孩子,也不是个受人气的主儿,站起来厉声回道:

“你说话注意点儿,你说的时候我正在地沟里修车,我都没听清你说什么,你凭什么冲我吼呢!”

“你没事老往这边跑干什么,这个店儿要么你来经营算了,你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吗?”

“现在不忙,我到店里坐坐怎么了?”

眼看向北和华楠吵了起来,华梅忙上去说丈夫,让他不要吵了,事情还得问清楚,到底是不是那个人已经拿走了。

于棼作为母亲,就怕儿女们吵闹不和了,忙上去拉着儿子华楠让他不要说话了,且把华楠教训了一番。

华梅则把向北推出门去,再次打了个电话终于是搞清楚是那个人已经把盐取走了,刚才是在和向北开玩笑呢,这真是把华梅给气惨了。她又开始说道向北,两人又吵了起来。她也知道现在的学徒不好带,对老板的东西都不上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他学徒毕竟是外人,向北不好多说什么,华楠是自己家人,说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弟弟也是个脾气不好的人,两人三言两语就杠了起来。不管怎样,当着母亲的面向北不该那样说话,因此上她的心里就对丈夫怀有几分怨言。

却说于棼一听女儿和女婿在隔壁吵了起来,赶紧过来劝架,等又回到自己房子这边,又开始偷偷地哭泣。幸亏事情明了了,要不然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儿子和女婿的脾气都不好,这盐要找不着,两人顶犟下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此时华楠还在生着气,见母亲哭,他生气地说道:“哭什么啊,幸亏东西寻着了,要寻不着那人还不把我给吃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楠楠,你姐夫不说你说谁呢,你也要听话呢,脾气不要那么冲……”华梅这会过来,让母亲不要再说弟弟了。华楠还是一脸生气的样子,拿火棍把炉里的火拨了拨,只听见戳得炉火“哄哄”价直响。

且说无论人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无论所谓的学历是高还是低,社会教育是我们每个人每天都在接受的最现实最实在的教育,不管人们愿意接受与否或觉其裨益与否。社会也许是人的一生相伴始终的导师。有些事情,也许一句对与错抑或是好与坏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而不管怎样,社会是这么的现实,这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却说在当下社会风气和治安环境非常之差的梨坪镇开门做生意,一个所谓的乖人可能还真是寸步难行。有的时候你不惹事,然而事情却往往会找上你来。

这天,华楠和另外两个学徒刚到外面修车去了,华梅和母亲在店里坐着闲话,向北在修理间那边正在试开刚修好的一辆车。这时,一个年轻人开辆破旧的桑塔纳车停在了修理厂的路边。

“师傅,来,我这车烟筒快掉了,你帮我修一修!”

向北从修理厂出来,过去瞅了一眼,原来是排气筒几颗螺丝没了,因此烟筒耷拉着都快掉了。他回修理间找了几颗螺丝钉,很快便修好了。但却见这个年轻人一句话没说,上车发动着汽车,挂上挡就准备走了。向北一看这多数是个街上的地痞小流氓,但他真是感觉生气极了,就站在副驾驶旁,一把抓住这个年轻人的胳说道:

“就这么点事给不给钱倒也无所谓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你总得有句话吧!”

“把你的手放开,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在这梨枰街上修车啥时候掏过钱,滚开!”只见这个家伙一把推开向北的手,蛮横无理地冲向北吼道。

向北真是心里一点都不怵这家伙,但他真是不想惹事,开店做生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而这个痞子真是太过分了,尽管他不想打架,但他真感觉是忍无可忍,脱口说道:“你给我下来!”他一边开车门,一边把那个家伙往车下拉。

这痞子下车来就给了向北一脚,两人瞬间便扭打在了一起。毕竟向北体格占有优势,这痞子见不得势,嘴里叫嚷着要报复,开着车就跑了。不一会,这痞子拉了一车五六个小痞子又返回来找向北了,不由分说瞬间和向北就厮打在了一起。

这时,华梅和母亲在店里听得外面好像有人在吵闹,忙出门来,发现竟是向北和几个人抱摔在一起,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正此时,华楠和另外两个学徒正好开车回来,华楠见势,一把推开车门,不顾一切地飞起了脚,那两个学徒也赶紧下来帮忙。这几个小流氓,又见势不妙,其中一个过去发动着车,另外几个脱开身赶紧跑过去钻进车灰溜溜价跑了……

这一幕看得于棼和女儿梅梅真是胆战心惊的,真是把两人吓得够呛。这件事后,华楠和姐夫向北的关系又好了起来。对于于棼来说,都几天过去了,她还是想不明白,现在这很多年轻人怎么都是这个样子,修车不给钱怎么还寻事呢!

却说一天待在这烟酒店里,于棼的心里才没安稳几天,一桩更令她伤心的事情又来了。

又到年底了,女婿向北的那个同学杨扬又一个劲儿地往女儿家里跑。于棼是亲眼见识了这个债主天天往这里跑,女儿和女婿是说尽好话伺候着人家,然而人家要的是钱。可钱从哪里来呢,于棼给哥哥打电话,哥哥的电话竟然是空号。把她愁得一言不发,都快着急死了!好不容易和亲戚们打听得到哥哥的电话,女婿立马打了过去,电话通了,听声音道是:

“向北,你听舅舅说,再等等啊,现在因为是冬天,工程停工了,明年开春动工后有一笔款项马上到位,到时候舅舅就能把钱给你还上来了……”

此时的卢于树,已经换好几回手机号码了,要账的人一天是踢塌门槛。他那个工程已经是岌岌可危了,运转不起来,来年看来是少不了转给别人了,可因此欠下别人的那么多钱该怎么办呢,预计把工程转给别人得到的钱根本就不够还他那一屁股债。他现在是一天起来就怕接到别人跟他要账的电话了,成天价忧心如焚,整个人已到了奔溃的边缘!

却说向北有些生气地说道:“不是说好年底还嘛,人家要账的人现在天天往我家里跑,你让我怎么办啊!”

“向北,你听舅舅说,你再给人家道道好话,没事,有利息在嘛,骗不了他的!”

“好话我已说尽了,总要人家听嘛!有利息在,人家现在不想放贷了,就是要钱呢,你说该怎么办吧!你过来给人家说好话来,我是不行了,你看怎么办吧?”

“现在舅舅就这么个情况,你再给人家说说好话,钱现在也给不上来啊……”

向北快给气死了,一把挂断了电话,又开始在家里吵嚷,说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华梅和向北吵了几句,她再给这个舅舅打电话,然而舅舅却连电话都不接了!向北要开车到市里的妻舅家里去找他,被华梅拉着没去成。华梅不停地哭,于棼一边乘哄着女儿华梅,一边摸眼泪,一边又对这个满嘴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的女婿说道:“不怕,向北,这事还总有个我和你爸爸了嘛,你不要到市里去,咱再想想办法,你也不要瞎说什么了!”

说完,于棼进房子里一个人哭了起来。她感觉哥哥在生意场上肯定又栽了跟头,他这一倒塌,一切全都完了,他自己和多少帮助了他的亲戚都得跟着遭殃,天爷爷啊,这可该怎么办呢?她的心都快要碎了!以前打电话时,哥哥还老说:“再等一个礼拜,马上就好了!”要么就冲她吼叫道:“我难道不知道嘛,你不要再说了,钱马上好了!”可现在他直接就连电话都不接了。因为哥哥,她是两头儿受气,那边哥哥还在电话里吼她,意思是怎么自己的亲妹妹还这样,借的钱总会还的嘛;一头女婿又这样,脾气一上来就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女儿跟她一样,一个劲地哭。她知道哥哥肯定有难处,她也知道向北也是别人在跟他要债,女儿更是夹在中间哭泣,她能理解他们,可谁又能理解她呢?看到亲爱的女儿又哭成这样,她的肠都快要痛断了。她以前是天天盼哥哥的事业能快点儿好起来,因为他要真是彻底倒塌了,可让这些穷亲戚们怎么活啊!眼下不能让向北去市里啊,事情要闹大了可该怎么收场呢!她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就只能是哭,边哭边又给家里的丈夫打电话,这个时候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丈夫的身上,看他能不能想想办法!

生活啊生活,真是不给这些人活路啊……

这时,华楠站在母亲身边,气不打一处来,一边让母亲和姐姐不要哭了,哭顶什么事呢,一边他又给舅舅打电话,打电话的同时嘴里嚷道:“电话关机就没事了?借人家的钱就可以不还了吗?”然而电话根本没打通。即就是打通了,他一个孩子家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这件事情,弄得于棼家里是乌烟瘴气的,一团糟。人们常说,气受不死人,而这气往往也是让人活不成啊。

且说远山终于是给妻哥卢于树打通了电话,但妻哥现在已经是有些走投无路了,再筹不到钱了!他都快急死了,快磨破了嘴皮子,让妻哥一定再好好想想办法一定要筹点钱。他自己目前是为了儿子华文结婚的事又欠了别人一屁股债,再借不到钱了!还好妻哥央告外甥薛安国又给他贷了三万块钱的贷款,他赶紧给向北先还了五万块钱产生的利息和三万块钱的本金,另外两万块钱依然先欠着。

这件事情终于又是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于棼待在店里终于可以暂时不用掉眼泪了。她心里太熬煎了,真是害怕了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