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夏死书(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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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死书里的不死传说(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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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封是1951年,日后成为著名汉学大师的孟列夫(列夫·尼古拉耶维奇·缅希科夫),写给他的老师,苏联科学院院士,著名汉学家阿理克(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阿列克谢耶夫)的信。

亲爱的老师,您好:

写下这封信时,我能明显感到我的双手在颤抖。您别担心,这不是因为我身体的原因,而是因为昨天我在冬宫令人震惊的发现,让我一直激动不已。

上周,我和米沙遵照您的指点,来到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学习,在翻阅研究所那些繁杂的研究资料时,米沙意外地发现了一些伊凤阁写于二三十年代的研究资料。您知道,查资料,是件枯燥而痛苦的事,但是,伊凤阁的这份研究资料却让我和米沙感到无比激动和兴奋。在这份资料中,伊凤阁提到,二十年代末,他偶然在冬宫发现了一件来自中国西夏王朝的珍宝,这件珍宝的名字叫“西夏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据伊凤阁称,这件玉插屏上刻有许多奇怪的符号,经过对这件玉插屏的长期研究后,伊凤阁判断玉插屏上的那些奇怪符号,是消失已久的西夏文字,并辨认出了上面的一些西夏文字。通过破译这些西夏文字,他发现这件西夏珍宝背后隐藏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可惜,后来伊凤阁死于狱中,没能继续完成他的研究。

看到这里,我和米沙再也等不及了,我俩立即赶到冬宫,在冬宫浩如烟海的文物库房里,终于找到了那件西夏玉插屏。当我打开装着玉插屏的紫檀盒子时,我震惊了,这是一件我从未见过的绝美珍宝,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语言可以形容我当时的感觉。玉插屏是用整块上好的新疆和田羊脂白玉制作而成,玉插屏的边缘雕琢了两圈缠莲纹,缠绕在玉插屏四周,两圈缠莲纹中间镶嵌着一排珠宝,单是这件玉插屏就已价值连城!但是,我和米沙的兴趣并不在此,我看到了玉插屏上的那些奇怪符号,也许就是伊凤阁所说已经消亡的西夏文字,虽然上面的符号,我和米沙一个也不认识,但我俩都感觉那些无人认识的符号正如伊凤阁所说,一定蕴藏着惊人的秘密。

我和米沙决定继续在冬宫研究这件西夏玉插屏,并要以此为题写出论文。随信附上两张西夏玉插屏的照片,希望能得到老师的帮助和指点。

祝您早日恢复健康!

您的学生

看完第三封信,密室里的所有人都没说话,他们直接翻开了第四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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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封,阿理克致孟列夫的复信,1951年。

亲爱的列夫·尼古拉耶维奇:

病中收到你的来信,我很欣慰。不!应该说是兴奋,你的来信让我坚定了信心。是我让你选择了这条研究学术的道路,我知道,对你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整天埋头于档案、书籍、资料之间搞研究,是过于枯燥了,特别还是研究古老遥远的东方文明。但是,年轻人,请你相信我的眼光,我不会看错你,你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只要你能坚持下去,我相信你日后一定可以取代我,超越我。

我很高兴看到你对西夏的文明产生兴趣,你知道,因为科兹洛夫1909年在中国黑城的惊世发现,我们国家掌握了大量第一手研究西夏历史和文化的文献、资料、文物,甚至在这个文明的故乡——中国,都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第一手资料,所以,西夏文明在中国,而西夏学的研究,却在我们这。但不幸的是,自从伊凤阁死后,我们对西夏文明的研究就中断了,我们现在急缺像你这样的年轻学者,进行相关的研究,以期有朝一日能将西夏学发扬光大。

至于你信中提到的那件珍宝,早年,伊凤阁曾对我提起过,但是后来随着他的离去,这件珍宝逐渐被人们遗忘,要不是你的提醒,我可能到死也不会想起这件珍宝了。凭我多年的经验和直觉,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和米沙对这件西夏玉插屏的研究很重要。通过你在信中的叙述,还有这两张照片,我确信这件西夏玉插屏不但价值连城,而且意义重大。我还不知道它隐藏了什么惊人秘密,但我相信伊凤阁的学术水平,他研究这件珍宝多年,到死还念念不忘,一定是有了什么重要发现。

就写到这,盼与你和米沙面谈,并亲眼得见那件西夏珍宝。最后对你抱怨一句,医院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这里的医生也很讨厌,真希望能早日出去,和你们一起工作。

对了,我忽然想起这样几句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这样的:“黑头石室荒水域,赤面父塚白高河,长弥药人国在彼。”(用中文写的。)30年代末,也就是伊凤阁被捕之前,他曾给我来过一封信,信中伊凤阁非常兴奋,说他在西夏学研究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但他没说取得了什么突破,只是在最后没头没脑地用中文写了这几句诗。我当时的研究兴趣并不在西夏上,所以也就没深究。没想到后来就传来伊凤阁被捕的消息,那封信竟成了他给我的最后一封信,所以在以后的几年中,我时常会找出这封信来看一看,时间久了,也就背下了他用中文写的那几句诗,但我并不理解这几句诗的含义。后来这封信在卫国战争中遗失了,真是可惜!希望这几句诗能对你们的研究有所帮助。

瓦·米·阿列克谢耶夫

看完这封信,唐风道:“第三封和第四封信说明,二战后,那件西夏玉插屏和伊凤阁的研究材料,再次引起了阿理克和孟列夫等苏联学者的注意,他们肯定在这方面进行了卓有成效的研究。他们具体研究到了哪一步,我们不得而知,只能从这两封信中的只言片语,看出一些端倪。”

罗中平教授戴着老花镜,盯着翻译过来的这两封信,沉思良久,才开口说道:“关键得看阿理克和孟列夫他们找到了多少伊凤阁的研究材料。从信的内容判断,伊凤阁应该是迄今为止最接近谜底的人,所以,如果伊凤阁的研究材料仍然存在,那么,对于后来孟列夫他们的研究将有重要的帮助。但30年代那个混乱的年代,很多学者的研究资料都被丢弃。我推测,孟列夫可能只是找到了伊凤阁的部分资料,至于他们后来的研究,取得了什么成果,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那几句诗……”

“是啊!那几句诗是什么意思?”唐风追问道。

罗教授道:“那几句诗一定很关键,只是我还需要进一步研究。”

“你们注意到没有,在这两封信中,都提到了一个叫‘米沙’的人,这人是谁?”赵永不解地问罗教授。

罗教授摇摇头,解释道:“按照俄罗斯人的称呼习惯,‘米沙’显然不是那个人的大名,只是朋友、熟人之间亲切的‘昵称’,所以我也无法判断这人究竟是谁。不过,从两封信的内容看,这个米沙应该是孟列夫的同学,是他俩一起在冬宫发现了那件玉插屏……”

“还是快看第五封信吧!”没等罗教授说完,梁媛已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五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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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封信,是苏联主管文化和意识形态的领导人苏斯洛夫(米哈伊尔·安德烈耶维奇·苏斯洛夫)给阿理克的信,1951年。

亲爱的瓦西里·米哈伊洛维奇同志:

前日,您的两位学生向我当面讲述了他们最近的研究成果,请您原谅,关于历史方面的知识,我知之甚少,特别是对于遥远的东方文明,我更是从未涉猎。不过最近,远东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种变化,令我们感到欣喜,这种变化,也正为您和您的学生提出的要求——到中国去实地考察,创造了必要的条件。

虽然我完全能理解您和您的学生去中国考察的急迫心情,也能理解其中包含的巨大研究价值,但是,我仍然不得不遗憾地通知您,您和您的学生的请求,在现在,至少是最近还是不可行的。这是中央的最后答复,我十分抱歉!

您知道现在远东正在进行一场可怕的战争,我们的敌人和中国新政权的敌人,都在极力阻止中国的解放和建设进程。你们要去的地区,那里盗匪横行,自然条件极其恶劣,更可能遭到国外敌对势力的破坏,所以,我们经过慎重的研究决定,暂缓你们的科考活动。只是暂缓,待局势稳定,条件成熟,我们会重新考虑你们的建议。

祝您早日恢复健康。

米·安·苏斯洛夫

“从这封信可以看出,阿理克和孟列夫等人为了进一步揭开玉插屏的秘密,他们向当局提出了要到中国来实地考察的要求,由此,我推测他们的研究一定取得了很大的进展,所以才急于来中国实地考察。只是从这封信上看,当局并没同意他们的要求,至少是在1951年没有同意。”唐风看完信首先开口道。

赵永接着说:“信里提到的‘远东正在进行一场可怕的战争’,指的应是朝鲜战争吧,这与写信的年代吻合。而且当时西北一带确实很不稳定,考虑到安全因素,所以苏联当局拒绝了阿理克等人的提议。”

“呵呵,当局拒绝阿理克等人的提议,我看不是因为什么安全因素,多半是阿理克和孟列夫的研究,还是没有打动高层的那些大人物。在没有足够证据的前提下,他们根本不会相信阿理克和孟列夫的提议,只当是那些知识分子的狂想。但要想有足够的证据让当局相信,就必须到实地去考察,所以事情就卡在这了。”罗中平教授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那后来,阿理克到底来没来中国啊?”梁媛问罗教授。

罗教授摇摇头,叹口气道:“很不幸,没有后来了,因为阿理克院士在那一年就去世了。”

“啊!死了?”梁媛吃了一惊。

一阵沉默后,罗教授打破沉默:“继续看第六封信吧,第六封信,也是七封信中最奇怪,最神秘,最长的一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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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封写于1958年,但是寄信人和收信人的姓名全被抹去了。

(称呼被涂黑):

前日在列宁格勒参观了冬宫和苏联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在这里,我见到了大量出自我国西北地区的古老文物。这些文物,大多是沙俄时代,被俄罗斯探险家盗掘掠夺而来。其中,有出自敦煌藏经洞的唐人写经,也有出自黑城的西夏文献,这些珍贵文物,过去国人绝少知晓,我可能要算第一个见到这些珍贵文物的中国人了。这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仔细想来,这是我个人的幸事,却是国家的大不幸。中国的珍贵文物流落异国他乡,国人竟毫不知情,此为国之大不幸!

特别是那批珍贵的西夏文物,之前,连我这个所谓的“学者”都从未听说过,世人更是不知世上竟还有这么一批珍宝。在冬宫,苏联学者还特别向我展示了一件十分珍贵的西夏珍宝,据他们称,这件珍宝的名字叫“嵌珠宝缠莲纹玉插屏”。苏联学者还对我讲了他们关于这件玉插屏的一些研究成果,我虽没有完全听明白,却可以听出苏联学者对这件西夏玉插屏非常重视。(下面一行被涂黑)

今日到莫斯科,苏方的高级官员在接见我时,正式向我提出希望派遣一支科考队前往中国西北地区考察。我隐隐感觉到,此事并不简单,很可能与那件西夏玉插屏有关。但当我询问具体考察内容时,不论是苏方官员,还是苏联的学者,都遮遮掩掩,似有难言之隐……(以下两行被涂黑)

(开头一行被涂黑)以弟愚见,苏方单独科考几乎不可能,只有组成联合科考队,此事或可行……(再往下数十行几乎全被涂黑,不可辨识)

“这封信怎么这么乱,后面根本没写完啊,而且寄信人、收信人也不知道是谁?”梁媛很快看完信率先发问。

罗教授说:“所以我把这封信定为给神秘人物的信,信中凡是涉及收信人身份的地方,全都被涂黑了,还有很多内容也被涂黑了。”

“您将收信人定为神秘人物,那么,这个寄信人呢?您好像知道他是谁?”唐风问道。

罗教授摇摇头,道:“唐风,我并不能肯定那个寄信人是谁,但是从信中的语气和叙述来判断,寄信人和收信人都应该是中国人。这与其他几封信不同。而这位寄信人,据我判断,应该是当时我国一位很重要的学者,同时此人应该还有很高的地位,否则,苏联方面怎么会向他提出派遣联合科考队的事。”

“嗯,罗教授说得有道理,这确实是封奇特的信件。咦?这封信原来是用中文写的吗?”唐风又问罗教授。

“不!这封信不是用中文写的,也是用俄文写的。”

“一个著名的中国学者用俄语写给另一个中国人?这么奇怪。”唐风暗暗吃惊,这个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这至少说明收信的神秘人也精通俄语,只是我们不知道这位收信人是谁……”

赵永打断了罗教授的话:“我最关心的是这封信为什么被人涂黑?有没有寄出?是寄信人自己涂的?还是收信的神秘人物涂的?或是其他什么人?这封信又怎么跑到了克格勃手里?”

“也许这封信根本就没寄出,或许涂改信件的就是克格勃。”唐风判断。

赵永反驳道:“这些都是克格勃的绝密文件,既然已经列为绝密文件了,克格勃根本没有必要涂改信件。如果实在不放心,干脆销毁好了。”

唐风无言以对,这时,梁媛又不耐烦了:“你们不要争论了,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有了那个噩梦般的联合科考队!”罗教授悻悻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