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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刺激致死——【日】松本清张 (2)

(六)刺激致死——【日】松本清张 (2)

第一篇是筒井老师写的。他说藤井都久雄是一位勤奋好学的人,他年轻时曾在家乡小学校当过代课教师,之所以毅然背井离乡,外出求学,是因为他当代课老师时,学生总爱做恶作剧。他觉得自己不受学生尊敬,是因为自己不是正式的老师,于是就下定决心做一名称职的教师。

第二篇是森老师写的。他说藤井先生是一位极富钻研精神的人,对不了解的事情有不弄明白不罢休的劲头。在绝食斗争的第三天,山冈先生请教藤井先生是否知道《续日本纪》的编者管野真道的生平,藤井先生说不清楚,要查查看。这次藤井先生突然死在书房,可能是因为他想起这件事顾不得休息的结果。

读完这篇文章,仓回医师疑惑顿生,为什么藤井先生死前的百科辞典是翻到“星图”这页,而不是管野真道那一页呢?他决定去图书馆寻找答案。

结束会诊后,仓回医师绕道来到了久未光顾的上野图书馆。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他很快借到了与藤井都久雄桌上那本辞典一模一样的辞典。

仓回医师翻到“神经性失明”那页。他从左页“神经性失明”那个条目开始看,直到右页的“星图”,但这些词条内容与藤井都久雄要查的“管野真道”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一番努力后仓回医师仍是毫无头绪。

走出图书馆,仓回医师又想起了另一篇文章,学生给藤井都久雄做什么样的“恶作剧”呢?不过,这个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好奇心,他很想把这件事情弄明白。要想得到答案,看来只有找到那篇文章的作者——筒井先生了。

电话里,筒井老师答应和仓回医师会面。

在学校的会客厅里,筒井先生给仓回医师讲述了藤井先生以前做代课老师时的情况。

仓回医师心里一直放不下藤井之死,虽然他和另一位医师以及法医都诊断藤井确实为心肌梗死,但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感觉背后还隐藏着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但到底是什么呢?他现在毫无头绪。

他再次来到图书馆,他强烈地感觉到,答案应该就在那本百科辞典中。

又一次借到那本百科辞典,他翻到“星图”那页。从左边条目读到右边条目,他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答案。

合上书,他无意中看到了书脊上的烫金字,突然茅塞顿开,“管野真道”是不是也收藏在这一系列的条目中呢?

他又一次打开辞典,果然,就很快找到了“管野真道”这个条目。

那么说,藤井从书架上把这册辞典拿下来,目的确实是想查阅“管野真道”,但为什么翻到“星图”那一页就停止了呢?这个谜团仍旧无法解开。

他又想起第二篇悼文里向藤井请教“管野真道”的那位山冈老师。看来,不拜访一下山冈老师,自己心里是没办法放下这件事的。

第二天,仓回医师在东都中央学校见到了山冈老师。他大概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看起来是个聪明机智的人。他肯定了森老师那篇悼文的真实性,说自己确实请教了藤井先生“管野真道”的问题,不过,从来没请教过什么“星图”。

可是,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呢?仓回医师又陷入了思索当中。

翻到“星图”页是偶然还是必然?是藤井先生随手翻到的,还是风吹开的?无论怎么说,当藤井先生翻到那页时,必定是看到了什么,或想到了什么,才突发心肌梗死去的。

自己的思索只能到此为止了,再往下追究,恐怕就无法胜任了,仓回医师这样想着。

在警察署,矢岛警部补眯着眼睛听完了仓回医师对藤井之死的看法,他对辞典上“星图”和“管野真道”的事情不太感兴趣,反而对学生作弄藤井的那段插曲极感兴趣。他说自己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喜欢那样吓唬老师。

矢岛警部补补充说,藤井都久雄的死确实是正常死亡,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各方都没有异议,所以就没有追究的必要了。仓回医师就这样被委婉地谢绝了。

仓回医师有些失望,没想到矢岛警部补的态度竟然如此敷衍。但是,自己已经将满肚子的疑惑都吐出来了,就可以忘掉这件事,从此回归自己正常而忙碌的工作了中。

没想到,一个月后,矢岛警部补给仓回医师打了一个电话,说谋害藤井的凶手被抓住了,并邀请他到警察署来一趟。

“真有罪犯?到底是谁谋杀了藤井先生?”仓回医师急切地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上次告诉我的话,使我得到了启示。”矢岛警部补慢慢给仓回医师揭开了谜底。

心肌梗死是导致藤井先生死亡的原因,但是有一种死亡方式——刺激致死,与前者实在是难以区别,藤井先生就是死于刺激导致的心肌梗死。

有人知道藤井先生心脏不好,因此故意利用东都中央学校的骚乱制造了一场“绝食斗争”,并利用藤井先生热心肠的脾气,诱引他加入了这场斗争。其实,按照当时学校的形势,还没到举行绝食斗争的地步。预谋者鼓动藤井先生以及其他三位老师加入其中,当然也包括他自己。7月盛夏,三天的绝食和酷热对心脏不好的藤井先生来说是一场灾难。据校医说,藤井的脉搏比其他4个人都弱,因此,输液多次并注射了强心剂。其实,在绝食的第二天,校医就曾力劝藤井退出斗争,但是也许出于对同伴的信义,或者是自己坚持到底的性格,他坚持熬到最后,筋疲力尽地回家了。这个过程,策划者始终关注着藤井的情况。

藤井的妻子说她给丈夫准备了牛奶、鸡蛋和粥,但这并没有目击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藤井即使再累也要尽快查阅管野真道的事,他的这个性格也在策划者的预料之中。

藤井之所以打开“星图”那页,而不是“管野真道”那页,是因为书签的缘故。有人在这册辞典中夹入了书签,所以他一下子就翻开了那页。问题的关键在书签上,那书签不是普通的书签,而是蛇蜕——藤井异常恐惧和嫌恶的东西,在他当代课老师时,调皮的学生就总是拿这种东西来吓唬他——藤井身体衰弱,加上这致命的蛇蜕的刺激,结果突发心肌梗死。

事实上,蛇蜕是藤井的妻子藤井泷子放上去的,事后,她第一时间把蛇蜕藏匿了起来。矢岛警部补后来去他家搜查时,看了那本辞典,发现星图页的装订线缝里残留着蛇蜕的细小碎片。而且,经侦察得知,案发一个月前,在新宿的蝮蛇店,有一个说为了发财念咒消灾而来买蛇蜕的女人。

其实整个谋杀案的策划者另有其人,是藤井的同事——山冈,他和藤井泷子偷情,为了能在一起,他们一起合谋杀害了藤井。一开始主张强行绝食的也正是山冈。他唯一失策的地方就是当着其他老师的面,请藤井查阅管野真道的事。这一点,也正是破案的关键。

“但是,蛇蜕为什么没有被夹在‘管野真道’那页,而是在‘星图’那页呢?”仓回医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山冈一开始应该是让藤井泷子夹在‘管野真道’那页的,可藤井泷子没有记住这个名字,所以就随便夹进去了。她交代说:‘反正是同一本书,藤井打开就会看到的。’”

“总之,”矢岛警部补微微一笑,补充说,“‘管野真道’这个名字实在太难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