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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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我的手不由撑住城墙,翘首将身子探出,仿佛已然置身于战场之中。而后面的九大侍卫则有些不放心,其中一名,在身后说道:“娘娘,切勿跌下城墙,小心。”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在城墙外了。我点点头,站好。

皇甫炎是极反对我上战场的,他说,这次战争不同于我往日的战争,再说,我现下的身体也不同于往日的身体,怕我受到伤害。只是这等旷世之战,错过了,怎会甘心?在我的坚持之下,他将九大侍卫悉数留给了我,护我安全。说实话,此举令我颇为意外,这九大侍卫,从不曾均离他身。

回过神,再看场中双方人马已全部投于阵中,只见圣国摆出了八卦阵,将敌军不断向阵中吸。而北国则是摆出梅花阵,朵朵枝头变幻无数,刚折断一枝,又长出新枝,不断蔓延,真像梅花的傲骨一般,凛冽不容侵犯。

双方打的不可开交,一时间,竟看不出,谁占了上锋。

只见皇甫炎与北宇殇均对战眼前敌兵,相离甚远,双方未曾交手。

战场中已经死伤一片,就算离我较远,但那血腥味仍扑鼻而来,令人作呕。只是这熟悉的味道,并未令我感到难过,相反还有着一丝的兴奋。我想,我的内心,多半还是嗜血的。

这也许就是做王的代价吧,总要比常人少一些感情化的东西,多一些霸道与无畏。

就在双方打斗正酣之际,圣国布阵之人竟下了收兵旗。这令我有些不解,打得正好,为何收兵?

眼看皇甫炎引人从阵中退了出来,这点,他同我一样。在战场上,无论你是王还是帝,都要遵从布阵之人的指挥,哪怕你心中有着不解,有着更好的想法,都不可能擅自做主,否则,等待你的就有可能是全军覆没。这个规则,作战之人都谨记在心,不敢违背。

北国也开始收兵,两方拉开间隙。

这圣国与北国的第一场战争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说实话,还是挺令我震撼的,且不说结果如何,就是这阵形,还有宏大的场面,也是第一次得见。要知道,这八卦阵与梅花阵,需要人数之多,阵形变幻复杂,其中奥妙难以道出。今日,得此一见,无比满足。

我转身跑下城墙,皇甫炎已经解了甲,正脱着染满血迹的战袍。

“皇上,请沐浴更衣。”一直候在城门口的公公,高喝一声。

我不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不是找罪受嘛,好好的,弄什么太监在身旁。

自我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便一直盯着我瞧,直到看见我的这个反应,才不由的弯起唇角,说道:“陪朕进去。”那声音,竟毫无一丝在战场上的凌厉之气。

我走上前去,任他拉住我的手,向屋内前行。

一打开门,热气缭绕,扑面而来。我挣开他的手,立于屏风外。他看着我笑了笑,也未强迫,径自走到屏风后面,褪去衣衫。

只听“扑通”一声,下水的声音。

我的脸有些红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问:“为什么此时收兵?”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屏风后响起低沉的声音还配以水声:“再打下去无益,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可是,现下收了兵,不是也给了对方喘息时机么?”我不解的问。

“沁儿,这就是你的问题所在了。打仗,不仅要打败对方,还要衡量自身的实力,就像今天这场战争,若是两败俱伤,也不能算是完胜,与其如此,还不如想些新的办法。战场上,不是仅仅赢一场仗,就算最后赢了,折损掉所有的兵,也是得不偿失的,你想,招募新兵,还要后期培养,这要多长时间?还是保存实力为上选。”他语重深长的说着。

屏风另一侧的我,豁然开朗,原来,这就是帝的想法,无论战胜还是战败,都还保有着实力,就算有它国再来侵犯,也不至于无兵可战。我这才明白,自已还是有些急功近利了,光想着赢得战争,却忽略了这一点。双方都几乎同归于尽的胜利是谁都不愿意面对的。这样的胜利对于一个国家来讲没有任何意义。

养新兵,花费的远比治疗旧兵要多的多,这时间上,也是不等人的。在这方面,我的确吃了不少亏,至今,仍在新兵训练中,费了大量的时间。

这下,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我与冷国打完仗后,北宇殇为何没有进犯冷国,那是因为他的目标是圣国,他想与帝较之一二,好夺回当年失帝的仇。

也许,当皇甫炎与北宇殇强大到一定的份上,就不屑于去攻打与自己实力悬殊的小国。他们,喜欢挑战,喜欢与势均力敌的对手过招,这是强者的爱好。

一双有力的手臂打后面将我抱起来,温热扑面而来,还带有水气。

在我走神的时候,他已经沐浴完毕,走出了屏风,我却毫无感觉。

“沁儿。”他在我耳边,软语低喃。

热气进入耳中,我不由的轻颤一下,忙镇定心神,说道:“皇上是在教我如何打仗么?”话题转移的不着痕迹。

他似乎并未打算轻易放过我,而是抱我坐于榻上,将一块干布塞进我手中。我会意的转过身,帮他拭着湿发,以防他对我还有什么动作。

他的大手,置于我的腰间,将头轻轻抵在我的胸前,长叹口气说道:“沁儿,朕也很矛盾,一方面,朕希望你强大起来,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另一方面,朕又怕你强大了,会离开朕的身边。”

他的声音,十分为难,那两种心情,纠结其中。这的确是个矛盾的问题,我能怎么回答?我的确想强大,也的确想离开他。

噤声不语,继续帮他拭着干发。我想还是如此,最为保险。

突然,他将我按坐在他腿上,一手托住我的头,不由分说便吻了上来,刚沐浴完的他,带着清新的湿气,他用力抱着我,似乎想将我揉进他的怀中。

一阵绵长的吻,我的头脑,不禁有些眩晕。

“若是朕在战争中逝去,沁儿会伤心吗?”他低沉的话语,带着隐隐的期盼。

他的话,令我心中一震,对于我来讲,他就像是一个铁铸的人一般,不会受伤,不会死亡,他之于我,就好比永远伫立在我面前的巨人,我从未想过,这个人会离我而去。我常想的是,我怎样去逃开他。

“朕明白,我死了,沁儿就自由了。”他的语气,有着失望,有着无限的哀愁,一抹苦笑凝在唇角。

他轻轻将我放于榻上,起身向殿外跨去。

我睁开眼,看见他如黑缎般的长发垂于腰间,挺拔的身影虽是十分有力,可是在我的眼里,却显得有些孤寂与落寞。

有些无力的倚在了榻上,我的心情此刻是复杂的,他的爱,像他的人一般,充满了霸气,让人无从拒绝,却不敢去爱,怕被烧得体无完肤。不像泽,不着痕迹的那种温暖,让人不知不觉的陷入其中。

我不能忘记,他曾对我做的一切,我也不会忘记,我与泽之间的种种。

所以,我根本就不能回应他的感情。

叹口气,站起身,缓缓向我的房间走去,我知道,此刻他必定去商议战争之事。就算我现在是他的枕边人,但也是别国的王,所以还是要避嫌的。

端坐在矮桌前,看着一桌的折子,却无心打开。

我的心里,装着太多太多,水漓国的发展,泽与水晴的情况,一切的一切,我根本就放不下。就像现在这个样子,曾经多少次,我批折子,泽都守在身边,为我分忧,不仅要忙于国事,还要照顾我的生活。可是现在呢?泽什么都不记得了,而我,却在为皇甫炎批奏折。一切的一切,均是无奈。

跟在我后面进来的蓝艳一看我的神色,知我又在伤神了。

“泽王到目前与晴公主毫无进展,王不必担忧。”她俯在我身边轻道。

我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一切,还是有希望的不是吗?

虽然,我眼下没有办法解决定一切,但我绝不会放任泽娶别的女人。想到这里,唇角凝起一抹坚定的微笑,拿起折子,凝下心神,看了起来,我以为,我仅是这场战争的旁观者,却不知道,我们都被缚于其中,谁也逃不脱,也包括泽。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浅勾在树梢上的胧月,弥散出几许蒙蒙的光。

我揉揉有些酸涩的脖子,抬起头,屋内不知何时亮起了夜明珠,竟令我没有一丝感觉。

转头向门口望去,却愣住了,那手扶在门边的人,曾经刀刻一般的脸,如今变得又干又瘦,许是赶路的原因,神色也有些憔悴,宽大的黑袍下,他又清减了许多。一看到我转头,那灼灼渴盼的眼神立即掩了起来。

“秦啸,为什么站在门口?不进来?”我收拾了心情,压下酸涩,扬起一抹微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