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畜生，你看着吧，等他来了，我非得帮你出口恶气才好。”如芬打断了曼青的话：“就算你不说，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也是早就料得到的。我是活了一把年纪的人了，指不定再过个十年八年的也就命数到了。别的呢，我也没指望，就盼着你们一个个都能好好的。若说没有胜男这个孩子，那也就罢了，可偏偏你自个也是做妈的人了，难道你就狠心叫她做一个没有爹的孩子么？想想你自己，再想想胜男，你可真下得了这样的狠心呐？”
曼青垂了眼皮，苦笑道：“妈，您是知道的，但凡这日子要还过得下去，我也决计不可能去提什么离婚的事情。事情都这样了，还勉强一块过日子，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如芬搭着细眼，时不时朝曼青睃上一瞥：“就不说你自己吧，咱们就说说达海，说说红梅。这达海才回国，还没娶上媳妇呢。红梅就更别说了，不知天高地厚，连个靠谱的对象都没有……诶，咱们家里头，本来就亏在你爹不在，没有男人当家作主这事儿上，左邻右舍，街坊里头，谁背后不说上一句呢？这如今，你若是离婚了，这名声得多不好听呐？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时候，谁还愿意上咱们家来说亲事呢？为了你弟弟、妹妹，你可也得好好的想一想啊……”
“妈，三弟、四妹是我看着长大的，哪个我没手把手带过？甭说您了，就是我自己，肯定也是盼着他们能有一门好姻亲的。如若不是被逼得狠了，我怎么可能想要去离婚呢？您看看我这脸，我这身上，有哪一处还是好的？您就真的忍心看我这样白遭罪了？”说着，曼青便扭过头去，哽咽了起来。
她那张脸略略一沉，凑到曼青身边，软中带硬道：“曼青，别耍孩子脾气，听我一句劝。老话说的好，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可不光光就是想着你这两个弟妹啊。你说你自个，这好好的，辞职下海，这折腾了大半年，许是赚上了一些钱，可是那到底还是不如国营单位那铁饭碗硬气。胡卫国真不是个东西，可是他好歹还在厂里面当个小组长呢，你们这小家，总归还能有份稳定的收入不是？但凡你这照相馆开不下去了，他这可不还是一条好的退路呢？”
“妈……”曼青望着母亲，脸上是止不住的失望神色。
如芬清了清嗓子，煞有其事的说道：“男人是摇钱的树，树倒了，一家老小只能捡点地上的果子吃吃了。我是受够这苦处了，可不想看你再重蹈覆辙了。”
“妈，这事儿要是发生在红梅身上，您也会说一样的话么？”曼青深深的吸了口气，鼻子里头灌着冷风，整张脸都跟着疼了。
如芬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支支吾吾了两句，一时语塞。她只得干瞪着眼睛，一时间倒是找不出合适的话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