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教育: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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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自序 谁若能点燃闪电

每每谈及当前的教育,我们都是一声叹息,摇头不已,觉得自己陷入无物之阵,既不甘沉沦,又挣脱不了。

很多人因此责怪我们的教育体制,却忘记了我们也是体制的一部分,比体制更重要的是我们自己。或多或少,教育的不少乱象,也有部分是我们自己造成的。

人有非分的需要——欲望。有欲望,就会有竞争;有竞争,就会有恐惧;有恐惧,就会有攻击和暴力;有攻击和暴力,就会对他人的伤痛麻木不仁,就会视他人为可以买卖,可以利用,可以肆意践踏的工具。自私自利的功利主义教育,一旦产生了,就会直接、间接地给周围带来阴暗、短视、冷漠的氛围,就会恶化我们的教育生态。所以我们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要为这个不如意的教育生态负一定责任。什么班级课间操表扬多一次、元旦板报评比多两分、流动红旗多三面、单元小测验优秀率多四个百分点等等,相对于学生精神生命的成长,这些外在的东西,究竟价值几何呢?

作为教育者,我们难道不应该从自己的小环境做起,以我为旗,从我做起,践行一种真的教育?

为什么会选择教师呢?有时候我们不妨回想一下当初的选择,在岁月的流逝中,我们究竟有没有丢失最初的梦想?

谁都知道,选择了在黑板前的站立,就选择了一种永恒的姿势,一种责任,一种使命,一种宗教的狂热,一种默默无闻、光明磊落的情怀。

教育不是饭碗,不是差事,甚至也不是职业,而应该是也必须是一项伟大事业。它需要梦想家和诗人来经营,需要信徒和殉道者来朝圣,需要肉体的投入,灵魂的参与,精神生命的极度支撑。舍此,我们何以设想出:很多年前,那个苍颜白发的老人,奔走在六国之间,累累若丧家之犬,却能安天乐命,以天下为己任?

教育需要乌托邦,需要田园牧歌式的价值追求,更需要一种痴迷,一种疯狂,一种虽九死其犹未悔的执着精神。如此,方能抗争疏远自然、脱离生活和缺乏诗意的种种弊端,才能引领儿童回归田园,融入生活,发现并且唤醒孩子的野性思维和原始的生命激情。教育注定要在舒展中找到自我成长的场,热血注定要燃烧,生命必须要在场,教育的涓涓细流也必将汇成学生生命的大河,最终黄河入海流。

但是,当前的教育,却过分强调教师之间的竞争,校园里有的是“灭绝师太”和“岳不群”。大家都在恶狠狠地教书。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人,活得一点儿也不光辉。

那么,教师真的无为了吗?并且沦落为低俗社会的推波助澜者,随其流而扬其波,餔其糟而啜其醨?

很偶然地读到这个故事,我的心一下子就被照亮了。

客人们围坐在餐桌前,谈论着有关生活的话题。

一位公司首席执行官决定通过教育来说明他的观点。他辩论道:“从一个认定他一生的最佳选择是当老师的人身上,孩子们能学到什么呢?”他提醒其他来宾:“有能力的,去做事。没能力的,去教书。”

为了强调他的观点,他对另外一位客人说:“玛丽,你是老师。请坦言,你能做些什么?”

为人一向诚实而坦率的玛丽回答道:“你想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吗?”停顿了片刻,她娓娓道来……

“嗯,我能让孩子们学得比他们想象的还努力。我能让一个得C+的孩子感觉不比国会荣誉勋章获得者差。我能让孩子们坐在我的课堂里40分钟都不厌烦。而如果没有苹果牌MP3、游戏机或租来的电影光盘,他们的父母连让他们安静地坐上五分钟都办不到。”

“你想知道我能做些什么?”她又停顿片刻,环顾了一下餐桌边的每位客人。

“我能启发孩子们的好奇心;我能引导他们问问题;我能让他们诚心诚意地道歉;我能让他们树立尊重之心,学会对他们的行为负责;我教他们书写,并让他们去写。敲键盘并不能代表一切;我敦促他们阅读,阅读,再阅读。

“我教他们从头至尾一步一步地把每一道数学题演算出来。我鼓励他们用上帝赋予他们的大脑,而不是依赖人造的计算器。

“我帮助国外来的学生既学习用英语了解他们需要知道的一切,同时又保留住他们本国文化的独特性。

“我让我的教室成为所有学生都感到安全的地方。

“我让我的学生站直,把手放在胸前,宣誓效忠美国国旗和国家,说我们是上帝庇佑下的国家,是不可分割的,所有人都享有自由与公正。

“最后,我让他们懂得,如果他们能够利用天赋,努力学习,听从心灵的召唤,他们就会拥有成功的人生。”

玛丽最后一次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我知道金钱绝非一切,所以,当有人试图通过我所挣的多少对我做出评价时,我会昂起头,对他们不予理睬,因为他们太无知了……你想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能给世界带来变化。你呢,首席执行官先生?”

首席执行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无以应答。

总得有人去擦星星。当那些八哥、海鸥和老鹰都在抱怨,星星又旧又生锈,我们还是带上水桶和抹布,去擦星星吧。总得有人去擦星星,擦亮星星,也擦亮我们自己。向玛丽老师学习吧,不再抱怨,从有限的自我做起,树立教师的职业尊严,相信我们一样能够改变世界。

尼采说,谁若能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王开东

写于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