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玲琳】
孙鹏离开我家前晨晨就睡着了。
他把晨晨抱进我的卧室后才走，他走前很神经质的问我是不是今晚那个小鬼跟我一起睡，我笑着拍他的肩膀叫他快走。
张女士在门口殷勤的送他，叫他明天来家里阿姨炖牛肉吃。孙鹏说明天没事就来，我建议他还是来，因为我妈的做饭真的好吃。
张女士问我今天怎么睡，我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当然今晚跟你睡啦。
想想也是，我有多久没有对我妈撒娇过了。我跟孙鹏成长轨迹很像，我们都是被迫的长大，眼泪不能留给陌生人看。
我在玩手机，张女士抱怨，我说现在还早我睡不着，张女士顿了顿试探性的说想给我说个事。
我心不在焉，“有啥事你就讲，要是催我结婚就算了，现在还不想。”
“不是这事儿，你想什么啥时候结婚我管不了，你长大了，很多事你有你的思考模式。”
“那你想给我说啥你就直说呗。”
“妈妈一个朋友这几年对我挺关照的，他也是单身，有个儿子在国外上学，跟他关系一般，我想着我们岁数没差多少，要让你跟他认识一下。”
“干嘛，把她介绍给我吗做男朋友吗？孙鹏挺好的，我不喜欢老男人。”
“死丫头！”张女士作势要打我，我一把抱着她的胳膊，将自己埋进她的臂弯，“妈，我开玩笑呢，你别生气。”
这时房间内真的一点儿亮度都没有了，楼下的老奶奶今晚没有熬夜听戏。
我胸腔内憋满了气体，“我不敢见你说的那位叔叔，我怕会想到以后你不在独属于我一个人就会难过，所以不会给那个叔叔好脸色看。妈，我相信你的眼光，你不会看错人，你要是真的看上了你就跟他过吧，不用考虑我，因为我现在表面成熟了，但偶尔小孩子脾气上来后我怕我会耽误事儿。”
“妈没真想跟他过，这不还在考虑吗，想让你看看。”张女士拍拍我的背。
“我看人一向都不准，要不我的初恋不会是个渣男。妈你看人也不准，当初怎么就没能制止我跟他谈恋爱呢，我看啊，我这眼光多半是跟你了，我爸是渣男，我妈是盲人。”
“哈哈哈臭丫头，越说越来劲儿了。”过了一会儿我妈感到了异样，“你这儿臭丫头怎么还哭了呢。”
我起身去上厕所，“哪有，明明是太激动了，口水糊你身上了。”
坐在马桶坐垫上已经没有眼泪了，我忘了是因为谈起初恋还是知道我妈要跟别人过了才委屈湿了眼眶。
装模作样的冲了水我没回我妈的卧室转而去了我的卧室，晨晨躺的很端正，被子都像是精心设计摆好的，我叹了口气说别装了小鬼，知道你还没睡呢。
黑暗中小家伙疑惑的问我怎么知道的。
“你是我弟弟啊，姐姐我小的时候也经常装睡呢，其实长大了也这样。”顿了顿，我问晨晨：“你妈妈对你好吗？”小家伙直起身来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说要是不逼着他少看电视会更好。
问的有点蠢，怎么可能对他不好呢，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啊。
“爸爸呢，严厉吗？”
“姐姐，什么是严厉？”
“严厉就是你做错事儿他会骂你甚至打你，让你觉得很害怕他。”
“呃，好像都没有。因为我犯错误爸爸妈妈不在我身边，他们发现不了。爷爷奶奶很少告状，但是我幼儿园的同学会告状。有一次妈妈接我，一个男孩子就给我妈妈告状，说我打他。那天晚上本来能吃冰激凌，后来因为我打架妈妈就不奖励我吃了。”
“为什么要打架？那个男孩子欺负你？”
“不是，他们合起伙捉弄一个女孩子。”小鬼脸红了，“明明很可爱，搞不懂他们非说她是丑八怪。”
“哎呦，护花使者啊，那你妈妈也知道这事儿吗？”
“妈妈不知道，她不听我解释，她说打架就是打架，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动手就是错误的。”
“好吧，要是我儿子以后像你这样，我一定会多奖励他一份冰激凌。”我摸摸晨晨的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姐姐小时候也被人保护过。”
给孙鹏发消息，问他睡没睡。他回的很快，蒋茂去了他家，俩大男人窝在房里看电影呢。孙鹏补了一句，没喝酒。
小鬼问我为什么不睡觉，是不是再跟大哥哥聊天。
“大人的事儿小孩别瞎问，你睡着了我就睡了。”
“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好不好。”
“你问。”我心不在焉看着消息，孙鹏说蒋茂明天不用加班也没应酬，我叫他也把蒋茂带来我家吃饭。
小鬼问，“为什么你妈妈会跟我爸爸离婚？是不是他们不离婚，我跟方玲珑就是你妈妈妈的孩子了？”
“你这是两个问题，刚才说好了你只能问一个？”
“那姐姐你挑一个回答我吧，虽然两个问题我都想知道答案。”
“那回答你第二个吧，他们不离婚你跟方玲珑也不可能是我妈妈的孩子。即使你跟方玲珑都很有趣，但大姐姐很自私，我不允许我妈妈对别人好。”
“那他们离婚是对的，你不仅是我姐姐，我跟方玲珑也都由自己的妈妈，真好。”
哈哈哈，才多大小嘴就这么甜了，以后长大了可怎么办呢。
还没五分钟，小鬼就坐起来告诉我他想知道另一个问题的答案。我骗他要是能睡着就能告诉他。晨晨信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问孙鹏怎么办，小鬼明天醒来缠着我问怎么办。我要是知道答案，早就给他说了。
“你就给他讲，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孙鹏很敷衍，他的语气中憋着笑意，我能听出来。看来他们看的电影是喜剧，因为发来的语音里有蒋茂控制不住的笑声。
“不行。”我拒绝的斩钉截铁，“我以前也这么骗自己，长大了就懂了，可是我长大了，我发现我还是不明白，你明白那种感受吗？有人告诉你前方有宝藏，你相信了然后去了，到了地点后转了好几圈都没看见。你又骗自己说宝藏肯定被埋在地下了，你拿着坚硬的铁锹吭哧吭哧的挖啊，挖出的土已经堆成一座山了，你连宝藏的影子都没见着。”
孙鹏没回我消息，我坐在床边端详晨晨的脸，有爸爸的影子，眉宇之间甚至都有些像我。
我回到我妈的卧室，她睡着了，呼吸很浅，我不得不蹑手蹑脚的上床，张女士睡眠不好，年纪大了心脏也有些毛病，一点儿动静就能将她吵醒。她翻了身，问我几点了，我说才过了五分钟，我叫她明天多做点菜，还有一个朋友要来。
张女士含糊了一声就翻身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