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对不起,我要离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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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天空没有折断的翅膀

天空没有记忆的影子,但还是有鸟儿飞过,如同你曾路过我的生命里,却只把影子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其实每个人的经历中都有过一段刻骨的忧伤,无论我们怎么去隐藏,去遗忘,最终只能任由它无情的滋长。对着镜子,看着里面那张忧郁的脸,淡淡的镌刻着忧伤的痕迹。

想想人生只不过是短短的几十年,几经轮回我们都变成了地壳里的琥珀,尽管剔透着晶莹,也只能是在人们的猜测中陈列。自古以来人生只有来路,没有重生,无论我们怎么给自己罗列假设,都只是在自编的神话里欺骗着自己。

我常常看见没有回头的爱情里,埋藏着一个个孤独的灵魂,在这缘深情浅的红尘里,书写着属于已成陌路的誓言。我们走在人生的街道上,看到的天并不是都很蔚蓝,哪怕只是一场小小的离别,也会让天空布满阴暗。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我们无暇去顾及它给予我们的多少,就在恍然间垂垂老去。于是,有的人成了风过留香的花瓣,有的人成了飘零无踪的落叶。就这样,我们演绎着红尘间的一幕幕戏剧。

当我们不能成为对方里最绝色的风景时,就离开吧。当穿过人生里最窄的小巷时,不经意的我听见了一首凄美的音乐,于是,我把自己放在乐谱里,弹成一首不老的音律……

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在前苏联卫国战争的时候,有一对年轻的恋人,由于战争的需要,男生不得不持枪卫国奔赴抗战第一线,而与他相亲相爱的女朋友分手暂时告别,由于彼此深深地爱恋,两个人在分别时刻许下诺言:等待对方,除了她男生终生不娶,除了他女生终生不嫁。可谁知道?卫国战争结束了,两个人却失去了彼此的消息,直到60年后,两个人青丝变白发,终于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走到了一起,履行了他们的承诺,圆了当初的梦想。

60年,半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他们各自是怎样度过的,没有人知道,也许不必要去知道。但是他们为情厮守的精神,为爱苦苦守候的情结,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令人称道,值得我们每个人敬佩,是我们效仿的榜样,堪称世纪爱情的经典。

这个故事是央视“第一时间”播出的一则新闻,一条短短的普普通通的新闻,之所以能在央视播出,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可能不被许多人留意,或者听后被一些人早已经遗忘。但是,我当时听了之后很受感动,深深地记在心里,以至于我到单位时,还与同事提及此事,同事们也对这对男女恋人的婚恋故事颇为赞赏。

这是发生在半个世纪前的爱情故事,现在才有了结果,试想:如果两个人分手是在现在,那么他们两个人还能厮守那份感情吗?那份爱还能在他们身上延续60年吗?这个答案没有人知晓。但是恐怕很难很难!

时代在变,一切都发生着微妙的变化,这其中就包含着人的情感,爱情、亲情、友情等等,而在这众多的情感中,爱情算是一个领军人物,是亘古不变的主题,人们津津乐道。伟大的中华民族也迸发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千古流传。可是,季节的年轮走到了今天,爱情的角色却不断地发生着变化,丰富多彩的现代生活正冲击着传统的爱情。迫于传统的世俗观念束缚,或是迫于舆论的压力,或是其他的因素等等,有的人“坚守”住了阵地,然而有相当一部分人却“勇敢的”冲出了围城,宁可背负沉重的代价,也要去享受自己所追求的生活,更有甚者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埋葬了幸福的婚姻。我就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对夫妻,因为一条短信就使本来美满的婚姻画上了句号。真是可悲!

话又说回来,那对前苏联卫国战争时期的年轻恋人,倘若生活在现在,面对着漫长而寂寞的等待,可能各自早已又有了心上人,别有新欢。因为时代的脉搏总在潜移默化中拨动着人们的心弦,谁都不是圣人,谁也不能超脱,最终都会成为时代的俘虏。想当初他们为情付出的代价太沉重了!但是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出了他们当初对爱情是如此的痴狂,恐怕没有任何的水分。只有约定,痛苦的约定。可是现代人的爱情词典里却包含了太多的附加因素,可叹!

“风,我随着你的方向去飘荡,雨,淋湿我的肌肤冰冷在心上,”人生的路在我们的脚下慢慢的延长,愿爱情的鲜花能够持久的绽放,不要错过爱你的人!珍惜你心中的他(她)!让爱永远在你的心上……曾经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令我很感动。

504和505

王一的手机在六点十五分开始弹钢琴曲,平时我是喜欢听钢琴的,还有大提琴,小提琴,长笛或者箫和古琴。音乐对于我来说,是一餐无比诱惑力的美味。早、中、晚三餐都有一个差不多时间段,从古至今都这样安排。而我厌倦了早餐,厌倦了早晨的准点新闻,我的早晨应该是寂静的,再美好的音乐,都像是一颗惊雷突然在耳边炸开,会使我惊恐和愤怒。除了早上这段时间,音乐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是我的最爱。

早晨我需要的是沉睡,需要的是安静。我一听王一的手机里传出那声音,就把被子盖住头顶,对我来说,这时才是午夜。

虽然昨天晚上王一已经提前交待过,让我早点儿睡觉,但我还是因为要打些东西而没及早上床,后来,到了床上反而睡不着觉了,生物钟一下子调整不过来,眼睛拒绝被催眠,我只能不停地思考,让思绪纷飞。

黑暗中,最容易想象死亡,想着想着害怕起来,害怕得浑身冰冷。夜晚对于我的害怕,置若罔闻。它一如既往地寂静,一如既往地冰冷和深沉。如果时间只停留在白天,那一定是件无限美好的事情。当然,这只能是我的单相思。夜晚总那么准时地出现,在我漫无边际地幻想中降临,有时在我的惴惴不安中到来。通过仔细观察,感觉夜色像一件玄色的衣裳,盖在大地的身上和我的心上,不知道那双手盖衣服的手是谁的。我通常还能感觉到,夜晚是如此接近死亡,只是死亡比夜晚显得更加诡异,相比之下,它更像一件薄纱,轻轻地,轻轻地覆盖在我的身上。在我的想象里,死亡是极其温柔的,她像个亲人一样,轻轻地向我灌下一口轻烟。于是,我便开始让身体放松,让手指心敞开,把头垂下,让心脏慢下来。这一切,他都做得小心翼翼。

我想我来的时候,并不知道将来会在一个星球上,会有爸爸和妈妈,会有祖先,会有邻居,会被宠爱,会被欺负,会有喜悦,会有悲伤。只是,当这一切一件件迫不及待塞进我的脑子里后,我便长大了。我开始接受或者不接受命运,试图解救自己于水火。当时,没有人会让我知道,这种不认命,不过是上苍早就为我设定的行程。每晚,我都是在思考中睡去,有时惊悚,有时迷茫,也有时感觉很幸福。

见我没有反映,王一把手伸到我的胸口,他的手在我的身体和乳房上揉搓,接着,他又把手开始住下伸。我知道我不能再装睡了,伸手将他的手推开。这种拒绝,对于男人来说就像是邀请,他不仅没将手挪开我的身体,他的嘴也凑到我的脸上,接下来,他翻身一跃,把我压在他的身体下面。一晚上功夫,他的胡子都冒出尖尖来了,把我的皮肤蹭得生疼。我说我还想再睡一会儿,可他说时间来不及了,快起来吧,我上班要迟到的。

我说知道了。说完,我闭着眼睛把他从我的身上推下去,再坐起来,开始穿衣服,套上一件超长镂空的蓝色毛线衫,在这件毛线衫里面衬了一件黑色的吊带衫,下身穿一条收脚管的棉布裤子。对于我买的这身新衣服,王一颇有微词,他认为我已过了穿这种衣服的年龄。在买这件衣服之前,我也这么认为,我已经过了穿这种衣服的年龄。但那个卖衣服的小姑娘,让我试着穿上之后,我就不想脱下来了。我觉得我本来就该是这样子的,是时间和环境篡改了一切。

王一的母亲住在504床,是五楼靠近东部的一间病房。我和王一走进她的病房时,她正坐在那里沉思,因为是早晨,走廊里没什么人。王一把我领到病房,他跟他母亲说了几句话,就去上班了。王一母亲告诉我,她在社区里已经挂了两天水了,社区医生没什么本事,四瓶水挂下去一点用也没有。昨天让嫂子陪了来医院,医生就不让她回去了。

看得出老太太思想负担挺重的,在扶她上厕所的时候,明显感觉她很虚弱,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了。我分析这些重量不仅是她身体的,还来自她的内心。老太太是个心高气傲的女人,我跟她住过一段时间,由于小时候经历的太多,对世事的看法不像一般人那么世故,也因此在内心有一种优越感,这种感觉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但是,她再怎么骄傲,也抹不走岁月在她身上打下的烙印,人渐渐老迈,走路经常感觉吃力。她说我提一桶甩干的衣服,不拿拐杖,也走不了了。看着她低头,看着她沉思,不知道说些什么。

医生查房时,要她明天做个空腹B超,再查大小便,还要验一下血。我点头说记住了,问医生王一母亲现在情况时,他们说要等检查出来后才知道。医生安慰说:你婆婆不会有事的,住几天,消消炎。我跟他们笑了笑说:谢谢。

王一总说我没心没肺,嘴巴没遮没拦,因此我在出门前,带了一本十月小说月刊。我的世界只有画画和小说,音乐和诗歌。这几年,诸事不顺,王一知道我心里不好受,所以也不管我做什么,整个夏天,他一有空就陪我去逛公园,也许,就是公园里那一潭水和王一的对公司的牢骚,把我从半空中拽回来的。王一的缺点,和许多男人一样地粗心,可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并非粗心,而是不愿意化这个心思。但是,每次当我绝望的当口,他总是有预感的,我一走到悬崖边,他就会下意识地拉住我的手,他一声不哼,也不让我跳下去。对于这些,王一的母亲都不会知道,这是我和王一的秘密。

王一的母亲,担心的是比我更小一辈的人。对于自己,她倒是倘然的,她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把年纪也没什么好怕的。其实这种豪言壮语,无非是壮壮胆,真正无视死亡的人,都默默无声,就像我,多次直面死亡,与死亡显得极其默契,甚至能感觉到手拉手的味道。

不过,我不能否认,王一的母亲,正面临的是一种心理上的病痛,这种年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要忍受的比别人多。她可以从一种微妙的言词里,猜想事实和真相,她善于从医生和家人的表情上,收集各种信息,然后进行推理。在她无法拨开迷团的时候,她的宣言,不能完全被忽略,因为这种疑虑就像敏感性极强的针剂,打少了达不到治疗效果,打多了就会导致各种副作用产生。

当然,她的这些小聪明,都被我观察清楚了。在她吃完一碗粥后,我就开始给她下药。

我说你胃口很好,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去。她说对啊,我虽然胸口痛,但我胃口一直没退,什么都能吃。我说看你这吃相,简直让人怀疑,你根本没病在装病。老太太被我这么一说,嘿嘿笑了出来,把剩下那半碗粥全吃了下去。吃完后,用手按了按肋骨,指给我看她是哪里痛。她的样子,有点像孩子,想要证明自己没说谎。有了这个好开头,我的心里就更加有底了。打上点滴后,我看了看药水的注解,全是些消炎药,我就把知道的解释给她听。我告诉她阿莫西林就是青霉素,你现在可能就是有炎症,而且医生也说了消消炎。老太太点点头,看来她同意我的说法,点滴挂了会儿,病房里感觉很安静。我发现505有时用她骨碌碌的眼神偷偷地瞧我。过了一会儿,她就会挪动身体,好像她的身体里面,有许多样东西在奔腾翻滚,把她闹得不肯安宁。而此时王一的母亲,却打起呼噜,我敢肯定,她在前一晚想太多,没睡着觉。

505暗黑色的皮肤,把她的骨骼刻画得无比清晰。她的年龄看上去跟王一母亲的年龄相近,只要挪动过身体后,她就会大口地喘着气。早晨医生问了问她的情况,她说已经几天没大便,要医生开一个开丝露。我在她的床头,看到了胸腹水几个字,在可食一栏中写着流汁。那天下午,她的女儿没来,她想要上厕所。我把她扶起来后,感觉到手上扶着一根棍子,只是这根棍子外面,多了一层褶皱的皮肤。她的脚步飘飘幽幽的,吓得我不敢出气。等她睡好后,我再也看不进书里的内容,那些铅字像一行行的蚂蚁,在我面前爬行。

难怪在去医院之前,王一的表情那么严肃,虽说他母亲已经八十多,还是看得出他的心思很重。他说娘得的是胸腹水。我当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以为老太太就是老毛病,高血压又犯了,住几天医院就会没事。看到505的严重性,我才能感知王一的担心和忧虑。

在这之前,我已经很久没去看王一的母亲了,只知道王一每个星期都会打电话,有空就要开车去一趟看看,给点钱。

除了心思有点重,王一的母亲胃口很好,早晨不仅把粥全喝了,现在又沉沉地睡着。与王一的母亲相比,505床的老人,连口水也没喝,她干涩的眼睛里,全部是对生的渴望和对死亡的恐惧。那无望的眼神,竟然逼迫我一向高傲的内心,渐渐低下了头。她的眼神像一个惊恐不安的孩子,面对着全副武装的装甲部队,无望而焦虑,虽然她的绝望是安静的,甚至是虚弱的,但那种氛围,总让我心神不宁。

王一的母亲似睡非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谈着家里的小事情。中午的时候,我盛了一碗饭给她吃,老太太胃口不错,把鱼肚子上的肉全吃光了,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把我早就饥饿了半天的感觉吊了出来。等她说不想吃了之后,我才开始吃。吃到最后,还剩半碗饭,虽然感觉有点儿撑,为了不造成浪费,我还是把那些东西全吃光了。刚撑下去的时候没什么事,过了一天,我的胃口全无,最后导致我整个星期都不想吃饭。

我把餐具洗干净回到病房时。505的床边坐着一个消瘦的女人,她的面色发黄,眼眶微微发黑。她说家里边忙呀,一天三顿要准备,几个孩子打工回家,要准备好吃的。还有小囡囡要送学堂,下午接回家。你不知道,小囡囡可皮了,问题不是一个一个出来,而是一串串冒出来的。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几分钟一个主意。这两天我总觉得吃力,天天奔过来跑过去。我发现505像没听见一样,只有当说到小囡囡时,她的眼珠子才朝女儿翻了两翻,女人一脸的疲惫和憔悴。

女人问她,你要不要吃点。505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她说我胸口闷呀,早晨问医生要开丝露,到现在还没拿过来,我已经几天没大便了。

哦。那我去找医生给你问问。女人走了出去,她坐到了医生的办公室。

医生笑盈盈地朝她望了望,在他们的记忆里,各种各样的病碰到过,各种各样的病人见到过,各种各样的病人家属也见过。像505这样的病,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年纪轻一点,大家还会一起叹口气,同情一下。可505的年龄也不小了,所以他们也见怪不怪。到了这种人见人厌的时候,医生和家属都心照不宣。送到医院来,也就是遮遮众人口罢了。

女人问医生,什么时候抽水。医生说这个我们不能决定,要由病人和家属共同来商定。他犹豫了一下,说要是抽了水,人会很亏,得连续打几天营养液。而且,抽了水不等于就没水了,这些水会出来得更快,更频繁。女人知道医生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她日夜生活在一起的母亲,就要走了。在走之前,还会遭受痛苦的煎熬,油尽灯枯那天,便是永别。想到永别,女人的心便升起隐隐的痛来。毕竟,是这个人把她带到世上,从小,搀扶着她走路,上学,等她长大后,这个人就那么老去了。这个人在她的生命中渐渐淡去,从主角走到了配角上,而她自己当了主角,还找了一位男主角,养下了三个小主角。于是,这个人就更淡了,淡得一天中只能偶尔地看到几次背影。现在,她们脑海里,又多了一个小主角,而这个人的背越来越弯曲,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直到有一天,这个人不再出去进来地走动,吃不下饭,她才发现。这个人的路,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她很想找个人争辩一下,她实在真的不是一个狠心的人,而是她的时间和身体,都不允许这个人占有得太多。想到这儿,她的心很痛,痛得她直打冷颤。

她不仅时间不够多,精力也不够那么多,还有一个秘密,她实在有点害怕呆在505的身边,生怕牛头马面拉错了人。她很久没给这个人洗澡了,一个人没那个力气不说,她真的不敢碰那个人的身体,那个人的身体里,已经没有脂肪了,只有一层薄薄皮包裹着一根骨头,那张皮随便拉扯一下,都会晃荡上半天。现在,那个人的嘴里,身体里,都散发出一种味道,那味道像夏天放了几天的肉馒头。她只要一走进病房,就会显得无比的烦躁。可她一转身离开这个病房,这家医院,她就感觉整个人变得恍惚不安。

她一回到家,看见那屋子里扔了一地的脏衣服,厨房里一堆没洗的碗筷。就把袖子一卷,开始洗刷。洗着刷着就忍不住心酸起来,这屋子里什么也不缺,就是冷清得要命,等她把厨房收拾好,衣服也洗了晾好后,感觉头重脚轻,一头摔在了床上。隐隐约约中,她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可又不能完全睡安稳,睡着睡着,她的脑子就越发清晰起来,那些她单独和505渡过岁月,是多么艰苦啊,平常因为什么原故,这些事都忘得一干二净,现在,505得了这么个毛病,却什么都想起来了。想到最后,她只能在床上翻来覆去。

午后,他的丈夫回了家,打开房门看了看她。他问她你这算啥意思。她说我身上没力气,孙女你去接一下吧。男的答应了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她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走出了家,然后便是关门的声音,等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后,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她的思维又迷迷糊糊起来,感觉自己的肠胃在不停地痉挛,导致她非常恶心,可她又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她觉得她是饿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吃东西,她等着那个人回家做饭,姐姐去上学了,妹妹把她早晨省下的那半块红薯吃完后,在一边玩石子。她坐在门槛上,在太阳的照耀下睡觉,这是在几个月前发现的,如果你感觉饿了,不要动,不要跑,闭上眼睛想象已经太阳西下,和瞌睡虫打个招呼,饥饿的感觉就会渐渐地减轻一些。

每次她都这样,利用这个方法,等那个人回来后。那个人一身泥,一身草地回家来了,春天的时候,那个人的裤脚管里会抖出几只青蛙,有时会抓到几条泥鳅,夏天的花样就多了,螺丝,螃蟹,河蚌,地瓜,玉米,每天都不一样。

现在,那个人什么也不想吃,什么也不能吃,躺在医院里。想到医院,女人的思维清晰起来,她一骨碌爬起来,看看已经快傍晚了,孩子们都快下班了。她把饭插上,炒了两个菜,炒菜的时候,男人和孩子们也都络续回了家,一起帮着拿碗筷,一会儿功夫,就把盘子吃空了,放在她眼前的饭,却只捣了几口。她把剩下的饭都倒掉,拿了钥匙独自出门。来到医院里后,那个人的嘴动了动,问了家里的情况,就没什么话了。

女人问505:你要不要吃点粥吧,我去微波炉热一下。

505皱着眉头摇摇头,又摇摇了手,不要吃。我的病不好,我知道的。

我对505说:你又不是医生,你怎么知道病是好是坏,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不吃东西你会越来越没力气。

505喘着粗气,说一句顿一顿。她说我不饿,一点也不吃东西。我说你不吃东西,喝点水,最好水里放点蜂蜜什么的。

这时王一的母亲也帮腔一起劝她:对啊,思想一定要开朗,生病也没什么好怕的。老太太说话的样子,真不能让人相信,早晨还有点郁郁寡欢,劝导起人来,却像那么回事情。

505看了看王一的母亲,又看了看我。那双眼睛像个落水的孩子,似乎在寻找一块可以飘浮的木头。那眼神把我的心都看得虚空了,就像落水的人是我一样。我笑嘻嘻地对她说,你不吃不喝,到时肠胃都要罢工了。

她说她一点也不饿,就是胸口闷,难受。

王一的母亲说:生病总规难受的,凡事都要想开点。

女人在我们说话的时候,一个劲地点头,说是咯是咯,她走过来又跑回去,像个无头的苍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我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想505的眼神,还有她女儿那慌乱的样子。

王一回来的时候,我还在电脑前面打字。这段时间除了去医院陪他母亲,写作的事情也没停下来。自我感觉,出门的好处远远大于闷在家里。一走出家门,脑子就疯狂地运作。很多无法更新的想法,出门之后就不同了。这段时间,阅读量也逐步增加,突然感觉时间在飞快地逝去,感觉非得让自己抓紧一点时间。

王一把手搭在门上说:你今天早点睡吧,我刚去了老妈那儿,她说明早要做检查。

我说我知道,我还有一小段,写完就睡了。王一白天没空,但每天晚上都要先去医院一趟,在他母亲那里坐上一会儿,聊上几句才回家。

早晨王一的手机响了二次,他也不像往常那样急着起床。到了响第三遍的时候,把我赶起来。睡惯了懒觉的我,实在有点懒得起床。身体爬起来了,那三魂六魄中起码还有一半在枕头里钻着呢。他们家实在没人有空,掰着手指数,就我一个人没有工作,理所当然得我去看护老太太。

我们到达五楼病房时,王一的母亲已经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了。我先把婆婆和505的热水瓶倒空,去开水房泡好了两瓶开水。给505倒了半杯子水,我说你口渴的话,先喝点儿水。王一的母亲不能喝水,因为要验血和做B超。她看我弄好了事情,就把几张单子递给我,我扶着她去一楼。那天王一没走,一直陪着我们做好了各种检查,回到病房后才回了家。后来他告诉我,他今天休息。

我们回病房时,505身边坐着一位老年人,她的嘴巴只剩下当中留着一颗牙齿看大门,每说一句话,风都像四面楚歌似地从嘴的各个方位喷射出来。老人家的眼睛骨碌碌地很灵活,脸上的笑容里,有那么一点不自然。女人指了指老人,哪,伲阿姨呀,从小就不舍得伲一家门,有点事体总归搭伲一道上心事。说完她就不停地走到门口,去看看门外走廊上的动静。

505问她:你干吗,在看谁呢。

女人把眼睛朝她抛了一下,嘀咕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最后她说她在等医生过来。

王一的母亲问她有没有查过房。

女人告诉王一的母亲,医生还没查过房,今天从那头开始查的。她还说她要等这里的医生查完房后,给她看看,她感觉自己病了。

由于做B超时,医生看不出王一母亲身体内部的黑点是什么,建议我们还要做一个CT。王一母亲刚刚好一些的情绪,又阴霾了起来。幸运的是,那天他的几个儿子都休息,中午的时候,几位哥哥都来了,在她的床头说笑了一会儿,把她当小孩一样哄着,她的心情又好了不少。说得口渴了,才发现水瓶里的水都喝光了。我让他们坐会儿,拎着热水瓶去泡水,谁知道水还没开,我就站着等一会儿。

这时隔壁传来了一声沉重的叹息。是那位上了年纪,嘴里没几颗牙的老太太。她说我知道你难,你娘这个病是没办法了。过一天是一天,尽了心就好。我来了二次,怎么不见你姐姐来一趟呢。

女人说也难怪她。她一直怪母亲,父亲临终时没好好照顾他。

那是什么话,你娘拉扯你们容易吗,你知道为什么不理会他。他只知道自己吃好穿暖,还要没日没夜地去赌钱,你们姐妹几个在家没吃没喝他管过吗。

就是这件事,她一直没对母亲有过好脸色。

这事我知道。前两年,你那个孙女儿住院那阵,村里的老人都去杭州烧香,你女婿已经为她交了钱,谁知道她作为长女,不给她一分钱,反而跑到家里把她训斥了一顿,害得几天不吃东西,最后连杭州也没去成。老了老了,借佛游春,出去开开眼界,就她会来事。

我知道她命苦,好日子刚出头,却得了这么个病。你帮我劝劝她,让她早点儿抽了水,早点恢复了回家去住。说不定水抽了,就好了呢。

抽水的事情,还是让她自己决定。

烧水的电热按钮“啪”地一声跳了上去,把隔着房间的我和她们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老人家问女人:什么声音?

是水开了,开关跳掉了。

我赶紧灌了一瓶水,走出开水房,病房里依旧闹哄哄的。505看到王一的母亲把床摇起来,不好意思地跟我说,帮她把床也摇高些。床摇高后,她依然辗转反侧,任何一个姿势,都让她浑身不舒服。但可以发现,她无时不盯着王一母亲和她的儿子们,看他们说说笑笑,感觉她的心情也像阴雨天在头顶开启了一抹阳光。

既然他们在王一母亲跟前,我就跟几位哥哥说了声,有点事先回家,让他们陪着王一的母亲坐会。

走出病房,才感觉马路的空气,无比的新鲜。

回到家以后,我才发现王一并不在家里,我也不想打电话问。只管自己打开电脑,写我的文章。王一对我写文字总是嗤之以鼻,他的人生愿望,就是能开上车,能有余钱到处走走。他一回到家,就希望我围着他转,我不能否认他是乐观而豁达的人,他也是个容易满足的人。但他却不能给我安全感,让我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忧虑之中。

我把夜晚的时间,尽量拉长,满足我写字的愿望。当我越过那种焦虑,越过那种空虚之后,就是倒头就睡。

女人请阿姨坐在母亲身边,她去找医生给她看一下身体。医生听了听她的脉象,对她说你没什么病,只是焦虑过度了。要是你觉得不安,也挂点水安安神。老人家么,这么大年纪了,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想穿了,生老病死,那是回天乏力的事情。女人点点头,她说她也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办法了,把那个人送到医院里来,是为了让自己心安,也让她走得舒服一点,心里宽慰一些。每天看她那么喘个不停,又粥米不进,做人儿女的,心里难受。

女人想到这儿,就忍不住要落泪。自从那个人病了之后,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着急,家里每个人都对她一种口气,这种病没办法,只能吃点喝点。他们照常上班下班,跟往常没事时一样。那种事不关已的样子,深深伤害了她。她想现在是那个人病了,还有她跑出跑进地想办法,要是她也病倒了,如果连句暖心的话也听不到,这样的人生,活着真是寡淡无味了。

拿着医生给她开的方子,她的脚步真的沉重得连自己也感觉,要大病一场了。

女人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有动静,就会觉醒。她身上的那些神经,似乎都连接在电源上,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闪耀出火光来。那些火光照亮了她所有沉睡的记忆,照亮了那个人佝偻的身影。那个人一生的遗憾,是没生到儿子。谁知到了她结婚后,第一胎生的也是女儿,那时计划生育抓得很紧,当她怀了第二胎后,一开始还没人看得出来,到了快生的时候,总是东躲西藏,在第二个女儿临出生之前的几个星期,她一直躲在阿姨家的后院,没走出门半步。

孩子生下来后,男人被队里开除,不许下地干活挣工分,就四处打零工。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了,回家后就也没一句烫人心的话了,这一切。那个人是看在眼里的,她默默地为她操持着家务,看护着两个孩子。那段最苦最累的日子,总算咬着牙过来了,随着两个孩子的长大,家境也逐渐宽裕,门面撑起来了,最主要是两个孩子都考上了大学。

想想这一辈子,只有那段日子是最最风光,最最舒畅的。孩子再往上长些,就要烦他们的人生大事,姑娘长大了不结婚,总是妈心头的一块病。可孩子们大了,年代又不跟自己年轻时一样了,说什么都得依着她们,说句话一个不对劲,就把门关严了,再不出半点的动静。她就那么日夜地想,日夜地念,大女儿总算在盼望中结婚了,还生了个孙女。轮到动迁,一家分了几套房子,每到月底,老公的,女儿的工资都交到她的手上,还有一套房子租出去了,还能收到租金。凭良心讲,日子过得不错,可怎么就越过心里越抽得慌呢。

那个人从生病到现在,快半年过去了,她不知道跟谁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焦虑。那个人越来越瘦,她刚刚来到那个人的床边,把身体放进凳子,就想从凳子上站起来,她闻到了一阵到胃口的味道,那味道是从那个人的床上飘出来的。

就这么想着想着,她把两瓶盐水挂完了。这一天男人下班早,也来到医院的病房里。阿姨当着外甥女婿的面,对姐姐说几个孩子也不容易,你想吃点喝点就跟他们开口,抽不抽水自己看,抽了会舒服一点,不抽这么担搁下去,你又喘得历害。

505说抽也没用,我知道抽了早点死,不抽多沥几天。

阿姨说你怎么知道抽了就会死啊,你又不是医生,你要是什么都知道,那还要医生做什么。

505甩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没有人知道她想干吗,倒是每个人的想法,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等女儿女婿和妹妹都走了之后,她晃晃悠悠地从床上爬了起来。隔壁床上的老太一边喝着茶,一边捧着媳妇带来的书,看得入神。她走到门口,实在有点儿走不动,就扶着门框喘了几口气。

下午,医院里的人就少了,挂完水和陪床的人都回家去了,走廊里显得很冷清。

她走走停停,来到护士值班室,人们一见她走过来,就一个个装模作样有急事地跑开了。她一见这阵势,口还没开,就来了气。她说我从昨天开始,就让你们给我弄开丝露,你们这么多人,连个药也搞不清,难道你们跟我一样,生了这种没救的病啦。我已经几天拉不出屎了,又胀气又难受,你们医生都怎么当的,这还像个医院吗。

见她大吵大闹,护士查了查各房间的用药记录,她们说医生没开这个药。这下老太太的火就更大了,她说是欠了钱,还是怎么着了,就不把我当人看了。越说她越激动,到最后索性大喊大叫起来,把几个值班医生都招了过来,好生劝导了一阵,把她扶回房间,也让护士把药拿了过来。这才让她安静下来,安静之后,她那双眼睛更可怕了,因为她已经透支了所有的力气,连要抬一下胳膊,也是件惊天动地的事了。

这一切,女人当晚就知道了。也从医生的话里,听懂了该给那个人洗一下身体了。她跑到姐姐家里,问她有没有时间去一趟医院,要给那个人洗一下身体,她一个人实在没那个力气。姐姐说要么在明天吃饭以前,我抽空插一趟。她说你不知道,我的事情没人替,不能请假,要不把工作辞了。那么好的工作,我辞了以后就找不到了。我们都这把年纪了,现在钱难赚,能给将来存一点儿就多存上一些,老了老了,就不会受苦了。

女人说:姐,我想给妈请个护工。

请啥护工,她现在也不吃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懂要拉在床上,挂水有护士,你每天跑一趟就行了。

那就先不请,明天给她洗了身体再说。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她和姐姐两个人,把那个人弄进卫生间,让她坐在一个凳子上。两个人都不敢去摸那一身骨头,还有皱巴巴的皮。头发用了三次洗发精,才揉出一点泡沫来。指甲伸进头皮,那油腻腻的抓了一手,急急忙忙甩了。一开始,姐姐还在边上嚷,水泼到我衣服上了,还时不时地怪那个人,伸个手也慢吞吞的。她们不知道她要是手脚灵活了,还能让她们这么左右她的身体。这么久,她没提出过让她们洗澡,就是这个道理。时间一久,她也看得出,别人一走近,脸上就会出现一种受不了的表情。这才随着她们,让她们把她像一块地一样,不停地浇了灌了整整半个小时。

姐姐在女人帮那个人穿衣服的时候先走了,女人发现,那个人穿上干净衣服之后,身上的味道虽然淡了一些,可还像是没洗干净。后来在那个人张口说话在时才发现,味道是从那个人的口腔里喷出来的。味道夹着那一声声的哼哼一起,在房间里飘浮着。

房间里还飘浮着另一样东西,那是她们都看不到的。只有505能看到,那就女儿嘴里父亲,他有时站在她的床头,有时站在她的床侧。505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心里的怨恨也不重了,只当他不存在。心想以前跟你五斤哼六斤地,也没有用,现在老了老了,就什么都不在乎了。她也不缺吃不缺喝,也不缺钱化,有时还能跟人去搓个小麻将。如今她也理解了女儿的父亲,泡在麻将里的时间可真快啊,快得连她自己那一头青丝怎么变成银白的也不知道,其实是她不管事后,就算过上幸福生活了,唯一不足的,就是没个人说说话。吃饱了到街上走走,逛逛,晚上就守着那一堆旧家具,那些家具本来都要扔掉的,她一再坚持,等她死了你们再处理。于是,这些旧家具都留了下来。

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怎么那么绞着地痛呢。她一直想找个机会,跟大女儿说说话。但她是乎在有意地避开她。人多的时候,在她身边多站一会儿,只剩下一个人时,她就总是事情要忙着去做。

从那天跟护士吵完之后,她就不再坚持不抽水了。似乎那一仗打下来,她输得心服口服。医生在她抽水前,给她打了二天营养液。第三天,他们拿出一根有着长针的针筒,刺进她的肚皮,抽出来的水都像从血管里流出来的,红洇洇的。那天两个女儿都在,看着医生一罐罐地母亲肚子里抽水,都难过得把眼框也睁圆了。505看见大女儿去走廊呆了一会儿,回来后眼睛跟血水一样红洇洇的。

抽完水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的肚子轻了许多,躺下坐起来也不喘了,胸口也不闷了。后来,她还能喝点水,吃点稀薄的粥了。但她的男人,还是不肯离开她的身边,还是一如既往地站在她的床边上。

在505抽水的前一天,我病了,那几天王一的嫂子正好休息,就由她去医院陪了二天,而后,王一的母亲就全愈出院了。

在孤单的世界里寻找另一个

我们只是想找到一个和自己相同的那个人,可以让自己的所有悲痛与欢笑,分享给他、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可以慰藉到自己脆弱的心灵,可以从他的身上,看到一个真实的自我。好让自己不那么悲痛欲绝、不那么形单影只。

总有些阴影,童年难以抛却,我们抱着不放,任凭青春的点滴流浪。总有些伤痛,成长难以释怀,我们拼命挣扎,任凭岁月的更替交换。总有些世事,今天难以左右,我们固执死守,任凭荆棘的耀武扬威。

于是我们带着满身的负荷,像是一只蜗牛在日夜蹒跚,有壳不怕下雨天,偶尔停驻,休息充足了,就要继续前行,不知道奔赴的终点站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再见明天的太阳。

有时,空虚来袭,就像是开启了独自演出的序幕,自己像个可怜的小丑,自编自演,自娱自乐,世界瞬间空洞的,越来越可怕。

或者,周遭莫名而来的压力莫名的忧愁包围了自己,我们仍然还是要笑脸迎人,乔装自己是个打不倒的小强,看着匆匆行走的他们,我们的无助,无人知晓。

可悲哀的是,这个世界孤单的,让我们寻觅不到一个,这样的同类。

有时就在感慨,会有谁真的懂我们呢?

一间自己的屋子

弗吉尼亚·伍尔芙说:女人要有一间自己的屋子。

相比男人而言,女人更注重自己的私人空间。这是她们心灵的领地,是精神的后花园。

我的女友有一次电话中对我说,她要离开我一个月时间,去流浪。

当时,把我吓坏了,真替她担心,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流浪?那与跳楼有什么区别?

我问她为什么要离开我去流浪一个月,她支支吾吾的,怎么也不肯说,我就更急了,这么说吧,最后,就差给她下跪再外加一场音乐会,五次电影院,十次法式大餐了。

逼急了,她差一点哭了起来,无奈,只得极不情愿地说了。原来,她想做个美容,把下巴上的一颗痣做了,要用激光,可她不想让我看到她脸上的灾情,想一个月后给我一个惊喜。

女人们的空间真的不容男人进来,甚至可以说,女人的谎,是男人逼迫的结果,当然,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女人的谎一个连着一个,就像一个欠债太多而又无力偿还的人,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所以,女人撒谎像所有的谎一样,都有穿帮的可能。

这也没什么可怕的,女人是鱼,且是美人鱼,谎言是网,且是蜘蛛网,不破才怪呢?

女人们的空间何时真正地属于自己过,小时候,属于父母的,长大了,属于男朋友的,婚后,则又属于孩子的。

她们要上班挣钱,哪怕有老公养着,但其代价也是明显的,至少要把老公的领带放在一个他抬眼就能看到、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吧。

如果说有私人空间,怕也在少女时代的日记里。

对不起,我要离开你

待到山花烂漫时,

他在丛中笑。

他笑的时候,我突然看到,满山的山花为他开放……

满山的菜花开了,金灿灿的,在太阳下面,散放着它的芳香,沁人肺腑;一眼望去,灿烂的让人心疼,美丽的让人心醉。清风拂过,一阵花香飘来,是那么熟悉,但又感觉是那么陌生、那么遥远,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候,也是这样的花香……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流逝,从我的指间,从我的唇边,从的眼前……就那么一点一点的溜掉,我在暗至庆幸,希望它永远就像这样,直到我变老,直到世界末日,直到老到哪儿也去不了,直到走进坟墓。

我爱上了放风筝,放飞自己的心情,放飞自己的希望。喜欢把风筝放的很高很高,直到看不见它的影子,然后再把线剪断,让风筝从空中一直往下坠、一直往下坠。因为我迷信只有这样才可以把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烦恼全部带走,我是不是很傻?

放假了,我和阿妹一帮朋友约好去回澜塔放风筝,回过头看见跟着一个人,高高的、黑黑的、冲着我微笑,露出两个可爱的酒窝。他笑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身后,满山的山花为他开放……

我的风筝断线了,我沿着河边、田边倒处去找,弄的满头都是露水和花瓣,等我十分沮丧地回到原处的时候,发现有人在笑我,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怜对吧?就这样我认识了那个黑黑的、高高的男孩,就叫他“黑人”吧。

从那天起,每天我都要收到“黑人”用“96124”给我的留言和点歌,对这个陌生的“黑人”,我感到莫明的好奇。一天,“黑人”叫阿妹约我去水吧,坐在水吧里,我一言不发,每当我抬起头的时候,就会发觉“黑人”那双黑黑的眼睛望着我,他突然开口对我说:“你知道吗?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竟然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感觉自己找到了今生要找的女孩!”我屏住呼吸,感觉空气凝固了、时间停止了。

“你知道吗?你的眼神看起来很忧郁,是什么让你看起来这么伤感,让人感觉你随时都可以消失……”我闭上眼睛,控制眼泪不要掉下来,黑人,对不起,请你请你不要再问了,好吗?

“黑人”开车送我回家,他握着我的手,“你的手好冷,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可以答应你,但,又能说明什么。

三八节那天,公司选在蒲江某个地方聚会,我喝醉了。“黑人”打电话给我,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但他听不到我,手机断掉了,后来我睡着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才知道“黑人”那一夜开着车在整个城市疯狂地找我……

“黑人”请你不要这样对我,好吗?请你离我远远的,我不想看到你,不想看到任何人。对于这突然如其来的爱,我真的感到有些措手不及,更多的是害怕和恐惧,放开我吧,对你对我都要好一些,我怕伤了你。

我关掉了所有的电话,断掉了与“黑人”所有的联系,我相信,此时此刻,“黑人”正在找我,或者正在想我,想我时候,希望他是笑着的,黑黑的脸上泛着两个可爱的酒窝。但是,我想对他说,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我不属于你,所以我要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