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重生之予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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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不我以,其后也悔(1)

最先下车的,是被容焕抱下马车的姜有汜,他看着眼前的人群,双眼都是好奇。

姜永夜第一眼看到的,也是这个才到他膝盖的孩子,容貌俊秀,眉眼如画,最重要的,是他酷似萧元的那张脸。

姜永夜上前,亲自将孟光长公主从马车里扶出来,问道她归途上的情况,言语亲近,一旁的轻盈潸然泪下。

姜有汜走到母亲的身边,问轻盈嬷嬷为什么哭?

萧元淡淡一笑,轻盈止了泪,将原因告诉他,姜有汜听得有模有样,还不时的点点小脑袋。一旁的姜永夜看得有趣,便俯身将他抱起来,问:“有汜以为长安可有太阳远?”

姜有汜想了想回答说:“太阳更远,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从太阳来,这显而易见。”

姜永夜感叹着,对萧元道:“此儿深肖元儿。”

萧元抿唇,伸手将姜有汜抱下来,放到地上,道:“有汜,这是你的舅舅。”

“舅舅。”

是日,长安城皇宫中举行了盛大的晚宴,席间,众人对坐在孟光长公主身边的小人都难掩好奇的目光。

宴席正高潮的时候,萧永夜突然挥退了歌舞,朗声笑着将在长安城门前的问题与众人说了一遍,又含笑再问了三位皇子,三位皇子所答接不如姜有汜之前回答的。

因而又问:“有汜,你说清山离太阳近还是离长安近。”

姜有汜起身,拱了拱手,说:“离太阳近。”

姜永夜蹙眉,有些奇怪的问:“为何与你之前的回答不同呢?”

姜有汜看了看母亲,得到萧元的鼓励,才朗声答道:“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姜永夜闻言,抚掌大笑,一边笑一边对萧元说:“元儿,此儿有大智慧啊!”

萧元摇了摇头,没有过多的言语。

他赞许的对着姜有汜点头,道:“拟旨,封孟光长公主之子姜有汜为光王。”

当时,姜永夜膝下已有三子,太子姜赞,为方皇后所出,年五岁。

长子姜恪,柳贵妃所出,年七岁。

三子姜耀,陆贞妃所出,年四岁。除去太子之位已定,剩下的两位皇子都不曾封王,由专门的宫人照顾,养在西五所里,即便是生母也不得亲近。

孟光长公主离开权力的中心已经有整整八年,刚踏进长安城,儿子就被封为光王,这其中的深意耐人寻味。

要知道当今陛下还不是太子的时候,就是被封为光王的。

回府的马车上,姜有汜问:“娘,你不喜欢舅舅夸我吗?”

萧元笑,摸着姜有汜的头说:“没有,有汜开心娘就喜欢。”

光永五年的上元灯节,姜有汜赶着点灯十分,从帝学回来,下马车时,却发现自己府前站着两个人。

白衣飘飘的清冷男子,与另一个穿着僧衣的和尚。

“不知二位有何贵干?”

他上前去,拿出小大人的模样询问二人。

白衣男子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变得有些迷茫,反倒是小和尚先开口道:“我师父特意来拜见长公主。”

姜有汜拍了拍府门上的锁叩,立刻就有人来开门,他前脚踏进去,却又转过身来,说:“我母亲不见外客,两位请回吧。”

小和尚却急了,说,“师父并非外人,是你的父亲。”

姜有汜黑濯石一般明亮的双眼冷意浮现,摇着小脑袋,严肃的说,“我没有父亲,自幼被母亲养大,二位若是在口出狂言,那我就请护卫来了。”

小和尚还欲争辩,却被景行止拦下了。

正在此时,一身常服的孟光长公主从里面走了出来,看着门口的三人,目光最终落在姜有汜的身上。

迎上去,拉出他藏着的小手,左手红肿得厉害,萧元顾不得许多,甚至不曾多看一眼她少年时热切爱恋着的白衣男子,倾身抱起儿子往府中走。

一边往里走,一边焦急的问:“老师为何打你?不是有伴读替罚吗?怎么就打得这样狠?”

“娘,你吹吹就不疼了。”

姜有汜摊开小手,一板一眼的说:“杜师傅要是打阿穆,泰安姑奶奶该哭得厉害了。再说,是孩儿先闯的祸,孩儿本该自己承担的。”

李惠安与杜蘅的幼子,名叫杜穆,是姜有汜的伴读。

两人平素与皇长子姜恪喜欢一起学习玩耍,如得了空,三人便会一同来长公主府,其中又以姜恪来得频繁一些。姜有汜和谁走得近,孟光长公主素来不会插手,她有那份能耐,让孩子活得自在,至少在年幼的时候可以不被拘束。

“噢你闯了什么祸?”萧元笑了,亲了亲有汜的小脸。

“我觉得太子坐的椅子上垫的垫子更好看,所以坐了一下。被杜师傅看见了,师傅责骂我有悖君臣之礼,拿戒尺打了我三下。娘,一点都不疼的,孩儿也知道错了,下次便不会了。”

“你觉得姜赞的垫子好看?”

姜有汜点头,有模有样的说:“嗯,明黄色的,我们的都是暗灰色的。”

“那明天娘也给你换成明黄色的?”

“不了,师父说,明黄色的是给未来的储君用的储君乃是将来的天子,天子就是上天的孩子。可孩儿不想做天子,孩儿只想陪在娘的身边,做娘一个人的孩子,才能一直陪着娘。”

萧元的笑浮现在脸上,又亲了亲姜有汜的脸:“轻盈给你买了糖葫芦,今夜娘陪你去看烟火好不好?”

这样懂事的孩子,却在光永五年的深秋去了。起因是因为意外失足落进水池里,尔后遍寻名医,却还是去了。

自孟光长公主在光王的灵堂上杀了第一个和尚开始,整个南国便掀开了灭佛的史篇。

无数的僧侣被杀,无数的寺庙被焚毁,然而,她的孩子还是没有活下来。

姜有汜的死亡,无论是起因还是结果,都斩断了孟光长公主对景行止最后的爱意,自此以后,郎情妾意各自东西流。

姜有汜的离世突如其来,而又理所应当。

早年的豆症导致他的身体比同龄的孩子更加羸弱,时常风寒发热,但因为回到长安,身边时时围绕着南国最好的太医,所以每每药到病除,倒也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