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狄府。
陈南放下笔,将刚刚写好的信交给狄远。
“把信亲手交给曾县令,告诉他凶手天生神力,务必出动县衙所有的人马,以围困的方式耗尽其气力,再行抓捕。”
“是。”狄远领命而去。
事实没有出乎陈南的预料,何云在从高府逃离后,没忍住去了西林将军庙,告诫哈斯奴儿一定要藏好,不能现身。
他根本不知道,虎敬晖就跟在他的身后,将二人的对话听到清清楚楚。
甚至他还在不远处的山林里,找到了那匹混血马。
何云从西林将军庙出来后,骑马一路狂奔回到神都。
他并未回到自己的府邸,而是转道去了三清观。
由何云牵扯出国师王知远,他出色的完成了陈南交给他的人物。
他再次坐下,开始书写奏折,将发生在永昌县的滴血雄鹰案详细的叙述了一遍。
等他写完之后,天色已经已晚。
陈南有些犹豫,他毕竟不是老师那等重臣,只要有事随时都能进宫请见。
轰隆!
天空一声惊雷乍现,将书房里都照亮几分。
陈南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王知远就是利用铁棍和铜线,将雷电引入皇帝的寝殿里,然后再由春香用铜线,将导电的铜镜跟皇帝头上戴着的铁环相连,企图电死皇帝。
但陈南并不知道,王知远的计划已经走到哪一步。
夜晚进宫亲见非常不妥,很有可能被拒之门外。但听着这天空中不断轰鸣的雷电声,他又心里喘喘不安。
万一王知远已经决定动手,就在今晚动手。
而他未能及时将案子报给皇帝,引起皇帝的警惕,等皇帝真被害死将后悔不已。
将奏折收好,陈南站起来就要外外走。
“天色已晚,又下了大雨,此刻进宫请见是不可能见到皇帝的,不如等到明日再去。”
就在这时,虎敬晖突然开口道。
陈南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诧异的盯着虎敬晖。
虎大哥说的没错,此刻的确不宜进宫,陈南也决定了明日早晨一早再进宫。
他来到门口,只是想看看天色。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虎大哥误以为他要立刻进宫,竟然开口劝阻他。
除了保护陈南,他向来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
此刻为何会突然开口呢?
这很不符合虎大哥的性格,除非他知道了些什么!
“虎大哥,你是不是在三清观听到了什么?”陈南眯起眼睛问道。
虎敬晖面不改色,淡淡道:“没有,我只是单纯的建议。你知道的,我曾经做过千牛卫中郎将,对宫里的事情很熟悉,此刻进宫请见绝对会被拒绝的。”
陈南笑了:“你撒谎!我的虎大哥向来淡漠,对于天色已晚不宜进宫这种事情是不会在意的,更不会为了加强说服力而解释。”
“兄长,你到底听到了什么?”陈南逼近:“武则天不能死,最起码现在不能死。
朝中局势云波诡秘,分不清忠奸,一旦皇帝宾天,将会是一场动乱。而事态的最终走向,没有人能控制住。”
虎敬晖淡淡的看着陈南,眼神平淡但说出来的话却意味莫名:“动乱是为了争夺皇位,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在担心什么?”
陈南一怔,张嘴要说话,虎敬晖却再次开口:“不要说什么为了确保李唐神器复位,这么多年来李唐旧臣和李姓王公做了那么多准备。
别说皇帝真的宾天,但凡她对朝堂的掌控力减弱,张柬之那些人就敢悍然发动政变。
他们早已准备好,等的就是这一刻。
你自己也说过,只要李多祚、桓彦斌站在李唐这边,武则天宾天后,神器就一定能回到李唐手中。”
讲到这里,虎敬晖虎目中绽放刺眼的光芒,直勾勾盯着陈南:“所以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担心李显不能顺利接位?
不,你担心的正是李显上位!
你也是高宗血脉,李显上位了,你就没有希望了!
对吗?”
陈南一愣,哭笑不得:“虎大哥,你在胡说什么?我从未有过那个想法!”
“不,你有!”
“我真没有!”
“有,你必须有!”
虎敬晖低喊。
陈南终于发觉虎大哥神情不对,急忙上前双手抓住他的肩膀柔声道:“虎大哥,不管我有没有那个想法,我一定会想办法帮王皇后和王氏家族翻案的,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一定会做到的!”
虎敬晖眼中的红色慢慢消退,再次恢复成那个淡然的护卫,“若能成为皇帝,你轻易就能做到这些。”
陈南默然。
“涅羽,你真的就不能袖手旁观吗?”
“不能。”陈南回答的斩钉截铁:“任何以叛乱谋杀来完成的皇位更迭都是不正确的,老师不愿意见到,我也不愿意见到。”
虎敬晖直直的看着陈南的眼睛,知道自己不能改变他的心意。
“国师王知远给皇帝进献了一件神器,说是他的师父虚谷子所制,能驱鬼辟邪,确保皇帝晚上睡得安稳。
所谓的神器不过是件铁器,能传导雷电,他们决定今晚动手,杀死武则天。”
陈南脸色一变,虎大哥在三清观听到的果然是这个消息。
他不敢再做耽搁,立刻动身赶往皇宫。
驱车的仍旧是虎敬晖,雨天的夜格外的黑,偶尔的雷电闪烁照在他的脸上,能看到几分黯然。
其实他听到的不止说出来的那些。
两个时辰前,他跟踪何云来到三清观,听到何云跟国师王知远的谈话,知道了他们今晚决定谋害皇帝的计划。
紧接着何云退下,他也准备离去,但就在这时王知远突然开口:“朋友听了这么久,何不现身一谈啊!”
虎敬晖只以为王知远在使诈,并未在意,但没想到王知远似乎猜到他要走,接着说道:“从永昌县追到这里,喝杯茶水解解渴吧。”
说完这句话,王知远倒了一杯茶,推到自己对面的位置。
虎敬晖这才确定,王知远是真的知道他在偷听,便从阴影里现身。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猜的。”
王知远的话让虎敬晖皱眉。
“何云这个蠢货,在他被那孩子留下时竟然没有丝毫警惕,事败后更是蠢到逃回神都来见我,真是愚不可及!
以他的智商,怎么可能从已经心生怀疑的陈南手里逃脱?他之所以能逃走,是那孩子故意放他走的,为的就是跟踪他找到他的同伙。
而那孩子身边,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你!”
“你认识我?”虎敬晖眯眼。
王知远笑了起来。
“前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