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望与寻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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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毛蛋见阿寻突然走开,不理自己了,心里便失落的很,找来树枝掏了一团河滩边的淤泥捏出了一个泥人,“泥人啊泥人,你来陪我玩吧!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毛蛋,你叫毛线好不好!”毛蛋和泥人说着话,“可是我觉得毛球这个名字也很好啊!怎么办!要不然你上午叫毛线,下午叫毛球!”

阿寻闷闷不乐,看着毛蛋和泥人说着话,“毛蛋,你在说什么呢!”

“我捏了个泥人,他上午的名字叫毛线,下午的名字叫毛球!”

“毛线,毛球!”阿寻笑了,“上午是一个人,下午又是另一个人了!亏你想得出来。”阿寻走到衣服边,正准备蹲下继续洗衣服,突然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上午是一个人,下午是另一个人,那朱曦会不会也是这样!我明白了,明白了,那两个人用着同一个身体,有时候他是朱曦,有时候就会变成银浦,而这张符也会有变化,对于朱曦,是不许他靠近,而对于银浦,却是让他听话。我终于明白了!”阿寻欣喜若狂的嚷着,转身抱着满脸不开心的毛蛋,“叭叽”亲了一口,“弟弟!弟弟,我终于知道了,终于知道了!哈哈哈!以后,不管是朱曦还是银浦,我都不会怕他们了。”

“姐!”毛蛋迷惑的看着阿寻,“干嘛亲我啊!洗个衣服把水洗进脑子里了吗!”

傍晚,阿寻姐弟和何先生老两口一起吃过晚饭,阿寻收拾着用过的碗筷,见毛蛋挺着滚圆的肚皮,阿寻说道:“何先生家也不富裕,在这逃难的时候,能有口吃的很不容易,你别敞开肚子吃,中午吃了那么大一块饼,比何先生吃的都多,我们又没有什么可以帮他们的,你怎么没点儿眼力劲儿啊!”阿寻戳了戳毛蛋的脑袋,“天黑的时候去山上捉野鸡来,明天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天天都是面饼就着干菜汤,何先生那身子骨怕是撑不住。”

“好!”毛蛋满口答应着,上山钻林子,捉鸟掏蛋采野果,这可是毛蛋最喜欢干的事儿,“以前朱曦教过我找野鸡窝的方法!”

“不许提他!”阿寻瞪圆了眼睛,毛蛋赶紧闭嘴溜开了。

太阳落山了,难民们也准备上路了,阿寻几人收拾好了东西,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如同小溪汇入了大河,连绵不绝,路也越发难走起来,难民们之间有了不少的摩擦,你偷了我的米,我拿了他的粮,谁家的汉子晚上摸错了婆姨,谁家的婆姨勾搭了别家的汉子,每天吵吵嚷嚷的不得消停。

阿寻几人这一路走的平顺,没受过欺负,只是苦了何先生,拖着病弱的身躯,还要努力跟上大队伍。

一阵山风吹过,天上堆起了一团黑云,天阴了下来,凉风习习的吹散了多日的暑气,难得的凉爽让何先生的精神也好了些,和阿寻拉起了家常,“何先生,你们去北平要投奔谁啊!”

“我儿子在北平,前年就想让我们过去,我身子弱,不想长途跋涉,谁知道这仗说打就打,唉!我这条老命,不知道撑不撑得到地方哦!”

话说的多了些,何先生停下脚步靠在了路边,半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咳嗽起来,刘大嫂忙端来一碗混浊的水,“将就喝一口润润喉咙吧!”

何先生摇了摇头推开了碗,“多久没下雨了,连口清水都没法喝,这点水留着吧!”

队伍的后方忽然一阵躁动,“有人晕倒了!”

“又晕了一个,饿的吧!”

“好长时间没下雨了,是渴的吧!这会儿找点水比找点吃的难。”

“怕是疫症吧!这几天有不少人都倒了,能再起来的没几个!”

“天天赶路,吃不好睡不好,河滩边的水都是臭的,不发疫症才怪。”难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路上全是人,吃喝拉撒全在那条河里。”刘大嫂低声说着,“想找点干净的水都是件难事了。”

“来,来!入我法会,得护佑啊!”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天火会”三个大字。

瘦猴儿指着晕倒在地的难民说道:“这个人,昨天让他加入我天火神教他不肯,还出言不逊的,今天就有报应了吧!”

几个七八岁样子的孩子跟在瘦猴儿身后,挥着手大声喊道:“入我法会,得神护佑!”

“唉!”何先生满脸的无奈,痛心疾首的说着,“都民不聊生了,这些歪门邪道还在大行其道,欺骗穷苦百姓,悲哀啊悲哀!”

“别操心这些了,这些个什么会的,天天都在闹,今天天火会,昨天法门教,说不定明天还有什么教。”刘大嫂扶着何先生坐在自家的独轮车上,轻拍着老伴儿的后背。

“何先生,你们先在这里歇着,我和毛蛋去山上找些干净的水,看能不能捉点野味,先生身体不好,吃的再不好,可是挺不住的。”阿寻拿过车上的水壶,朝何先生说着。

“阿寻姑娘,那就麻烦你了,我呢!只是在厨房里在地里能干,到了这些荒郊野外的就啥也不会了!”刘大嫂忙点着头道谢。

这一段路走来,周围的山势已经起了变化,很少能再看见汉口城外的巍峨大山,基本上都是小山包比较多,好在山多林密,哪怕许久没下雨,阿寻姐弟也很快的找到了干净的泉水装满了几个水壶,半路上还遇到一只受惊撞到树上晕了过去的兔子,省了阿寻姐弟不少的功夫。

兔皮好剥,趁着热乎很容易就清理了,在水边洗剥干净,毛蛋升起火堆烤起了兔子,阿寻坐在火堆边,轻轻的理了理头发,几根长发便掉落下来,毛蛋忙打开脖子上的布袋。

阿寻却摇着头,将发丝在火上一燎,头发们便蜷在一起成了灰,阿寻小心的接住,打开水壶放了进去。

“姐!”毛蛋收起了脖子上的布袋,“你是想给何先生治病吗!”

“我们受了人家这么些时日的照顾,也不知道怎样感谢,送他个好身体算是报答吧!”阿寻又理下几根头发,在火上烧了放进水壶。

“这何先生可捡着大便宜了!”

“这些掉落的头发对我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那就送给需要的人吧!”

毛蛋看着这些化成了灰的头发,有些心疼,“留着多好,可以卖好多钱呢!”

“逃难了,最不值钱的就是钱了!有再多钱也换不到一口吃的。”阿寻盖好水壶,往火里添了些干柴,“差不多把水气烤干了就行了,别烤太熟,弄的香喷喷的怎么回去啊!大家肚里都没有油水,别干惹人厌的事儿!”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如旧,虽然每天都会有人病倒,但难民的队伍不见缩小,反而有愈加壮大的态势了,喝了阿寻打回来的水,何先生的身体如同一株垂垂老矣的枯木又逢了春,身体里像是注入了新的活力与能源,一天好过一天了。

自家男人的身体慢慢好了起来,刘大嫂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心里的快乐是藏不住的,每天都要把天上的各路神仙感谢好几遍。

和难民们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阿寻姐弟认识了不少新的朋友,有几个孩子每天会和毛蛋一起在何先生这里上课,逃难的日子饥寒交迫,多么不易,但孩子们单纯可爱的心态却是不受影响,看见孩子们眼里的求知欲,何先生很是高兴,讲起课来也是格外的精神。阿寻得空时也会陪在一旁,跟着毛蛋一起学点知识。

再是两三日,阿寻姐弟就要走出武汉的地界进入河南了,天气越发炎热,地面简直可以煎鸡蛋了,下午的时候,阿寻姐弟和何先生夫妻躲进了山里,刘大嫂体力好,推着独轮车穿行在山林间,“阿寻姑娘,我们就在半山坡那里歇吧!不要走太远,这段时间有不少新来的人,看样子好像不太好说话的样子,我怕会不安全!”刘大嫂擦着脸上的汗珠说着。

“姐!我下午想和柱子他们几个去河边玩水!”毛蛋说着,许久没下雨,大河早成了小溪,阿寻隔着树林看着路边的那道小河沟,点了点头。

“不许欺负小的,早点回来!”阿寻叮嘱道,毛蛋满口答应,欢天喜地的跑了。

夏日炎炎正好眠,火辣辣的太阳穿过密林,映在地上斑斑点点,山风带来的都是热风,阿寻找了一处背风阴凉的地方,安顿好何先生夫妻俩,阿寻绕到了树林外,另找一处打瞌睡去了,自从何先生喝了自己加了药的水,便身体好,精神好,气色好的成了三好先生了,走路带风,双眼放光,手脚利索,把个刘大嫂喜欢的红光满面,两人时不时的都要腻在一起,跟刚成亲的小俩口似的,难得有这独处的机会,阿寻自然是识趣的,远远的躲开了。

山坡下,难民们大多都寻了个阴凉的地方休息去了,只有几个勤快的女人在河边洗衣服,边招呼着几个胆大的孩子不许往河中心走,树林那头隐约传来刘大嫂低低的笑声,有些欢愉又有些压抑,阿寻没兴趣听人家的墙根儿,扯了块手绢搭在脸上挡着刺眼的太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太阳走到了山尖尖上,阿寻迷迷糊糊,倒醒不醒的时候,山坡下传来一阵惊叫,跟着便喧闹起来,阿寻翻了个身,懒得去理山下的吵闹,反正刘大嫂还没起来做晚饭,很快吵闹声越来越大,夹杂女人们特有的尖利的嗓音,一阵一阵的直往阿寻的耳朵里钻,“他爹,他爹,小三子不见了,我的小三子不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