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孽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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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帝恨有三。

一恨苍天不公允,生于帝王家不嫡——

姬姓天下,风氏同尊。萧氏世代为奴,在边境煎熬于风沙大漠、茫茫草地之中,在寒苦中艰难的条件下讨着生活。列朝列代,姬风两族都不与萧族通婚,鄙夷他们的出身低贱,防犯他们强壮而极具侵略性的体格。唯有帝王,每朝都会选萧氏嫡系女子入宫为妃,作为对萧氏的恩宠,更多的则是钳制。然而,给予了她们妃的称号,却没有妃的尊宠。

能诞下皇子的萧氏妃子,千百年来唯其二:大泽苍帝,纳萧氏妃浅煜,显贵曾一度仅次于皇后,浅煜生下皇子勿漓。勿漓幼时就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苦常人所不能苦,苍帝惧勿漓将成帝王之才,遂贬于野泽为候。

勿漓在野泽苦熬二十载,终于在苍帝三十年,率野泽大军举事谋反。皇太子勿修代天子亲征,两军交战,战火延绵八载,期间,苍帝崩、舒帝(即太子勿修)立誓于野泽边界:不除萧贼不即位,举国悲痛、士气大震,同年,勿修灭勿漓于野泽。

一场延续了八年的战争,让大泽的国库空虚,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舒帝即位之后,旨谕后代——凡萧氏族人,士不可入庙堂三品之上,妃不可入后宫碟纸之中,不孕子息、不主宫事。

姬氏王朝世世代代都尊舒帝之旨,经历百年才将大泽又经营回繁荣昌盛的局面。

偏偏,数百年之后,萧氏妃子又生了一个胤宸。

他的出生,到他的成长,一直都在先勿漓皇子的阴影之下。从朝堂到宗庙,无数双眼睛都瞩视在他的身上,人人都在猜疑——流有萧氏血统的他,是否会踏上勿漓的后尘?!

所以,他很低调,一直都很低调,低调到,朝堂之上两班贵族中无一是他可依靠之人,低调到,他的母妃去世,萧氏也不敢大肆吊唁,低调到,他只身前往野泽御敌时,只领参谋之职,而无将帅之权,甚至,他的父皇为了防止他在野泽的地盘上积蓄实力、派了御卫军随行,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可先帝还是失算了!他是姬胤宸,他是对军事有着超高天份的阴谋家!凭借着他过人的胆识、敏锐的思维,很快,监视他的御卫军成了他的忠实拥护者,在野泽血统高于一切的野心家萧破月的眼中,他,就是萧氏千百年来翻身为主的希望!

他恨,恨明明比守成的太子更有才华的自己,登上皇位的途径只能是谋反!

二恨所爱非常人,相爱难守恨亦深——

细数大泽历代皇后,都是风氏嫡女。风氏是和平的大族,她们是大泽人数最少的族系,是以女子为尊的族系,但她们的实力不容小觑!

风氏女子善经营,无论是两班贵族中的和谐关系、亦或是在泱泱大泽的经济地位,都遥遥领先于其它任何族系,包括富饶的东泽城,与泽内的和谐富裕相比,都要逊色三分。

嫡长女风清乔,嫁与太子胤琛,温柔大气,善良宽容,与仁政施天下的太子是天生一对,太子夫妇本就是他继任大统的首敌,偏偏次女灵乔,聪慧灵动,让他一见倾心。

若,灵乔非风姓……便会以她的能力,与他携手傲视天下!

若,灵乔本娇憨……爱是两个人的世界,其它皆渺小。

可,这样的灵乔,还是他爱欲狂、金屋藏的娇吗?

杀清乔,能瞒得住灵乔吗?杀了清乔,能让姐妹情逾生命的灵乔,坐视不理吗?不想伤害她,偏偏杀了清乔,就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心伤了,身也伤了,那遍体的骨肉之伤,是如何挺过了奈何桥?

他恨,所爱之人是必杀之人的血亲,偏偏他妄想保全这份注定夭折的爱情——即使深如海、即使浓如蜜,可哪有爱恨能两全?

三恨心狠手亦辣,谁料指缝亦留人——

逃得出的,就是恨!人心难测,世事难测,原本该在世外桃源的泽内花妆待嫁的灵乔,竟会出现在太子府的夜火之中,焚烧的,除了障碍,也有爱情。

灵乔聪慧,灵乔透彻,她,看透了掩盖在爱的表相下,他的野心。责任、仇恨让萌芽的灵乔迅速从精神上壮大了起来,竟生挺过了刮骨换肌之痛,也挺过了消逝的爱情的哀伤。

这样的灵乔啊,他爱的灵乔啊,回到了身边,以恨为名。

崭新的面孔,娇羞的气质,再一次以为爱情碰撞了他的灵魂,为她倾心——也对,一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哪能不知道自己爱着什么样的女人?

一举一动、一娇一嗔,都牵动着他的心,为了霸住她的心,不惜用自己的两胎骨肉相试探!以为自己够狠,必竟虎毒不食子,为了再次临幸的爱情,他舍弃了权利以外的一切。可谁料,她更狠!狠到,肚子里未足月的孩子,也可以在他面前,成为划破他心脏的牺牲品!

这样的女子,帝王宫中,连亲骨肉都不愿意要的时候,还有什么是可以栓住她的绳呢?

他,被深深震憾了!除了她,没有人会有立场去做这样狠绝的事情!

再打量着那抹娇俏时,眼中已有深深的哀伤——原来,是你回来了吗?回到了宫里,却不肯回到他的身边!

爱,咫尺天涯!

他恨,恨她心狠太残忍,更恨自己——爱着她,伤了她;伤了她,再被她拉着陷入万劫不复的无间地狱!

自幼母妃就告诉他,做就做天下第一人。野泽的荒凉与萧氏子孙的苦楚,他少年时就亲自体会过,一心想要改变野泽的状况,他也想,做一个贤明的王爷,为大泽谋福祉。可是,大泽的传统、大泽的两班贵族,容不下他这个拥有四分之三的姬风血脉、四分之一的萧氏血脉的王。

他的一切建议与意见,在一次一次被驳回之后,压抑回了心里埋藏。

从那时起,他就认定,权,是实现天下大同的利器!

在血统高于一切的大泽,野泽的百姓改善困苦与与磨难的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出一个萧氏血统居多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