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小嫡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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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刺伤七爷

“你这辈子都只能让爷揉圆搓扁,因为爷买了你……”慕容烨曾经这么说。“你要认命。”

她要认命。

那一刹那,地狱般的烈火,燃烧了她。

“老马送来的冰镇酸梅汤,你也尝尝。”

如今已是六月底,墙角下的栀子花皎洁而娇嫩,浓烈的香气,萦绕在人的鼻尖。

慕容烨敞着紫色外袍,用的是最轻薄柔软的料子,他高贵宛若天神,手中檀木扇轻摇,一派怡然自得。

韶灵笑了笑,并不拒绝,提了提裙裾安然坐在他的身旁,素手轻轻抬起,端起茶杯就喝。

“上回送你的裙子怎么不穿?”慕容烨打量着她,她身上的红裙虽然干净,却因为穿太多次而洗得泛白。他转动手中的杯,眼神依旧傲兀逼人。

她噙着明艳笑意,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张俊美的无可挑剔的面孔,心中却传出几声冷笑,她在那一晚受得屈辱还不够?她没用剪刀将衣裳绞碎就很不错了!

“那条裙子太过贵重,并不适合平日里穿。”她神色淡淡,说的平和。

慕容烨眉目含笑,更是看来迷人亲近,薄唇扬起笑弧,他说的慷慨至极。“往后爷会让你给你再做几套,你随时穿都行……”

“主上觉得是衣裳来衬人,还是人来衬衣裳?”她的心中落入无声刺痛,眉目清浅明亮,她偏着小脸,话锋一转,问的并不婉转。

他如此高贵俊美,华服美饰,却也不过是个画皮的恶魔罢了。

慕容烨笑而不语,自从狩猎回来这几个月,她似乎余怒未消,说话总是带刺,他却并不点破。

韶灵在她的眼底,个子抽长了两寸,这两年内出落成了十五岁女子该有的模样,唯独笑着的那双眼,依旧亮的惊人。

“人的心要是丑陋,穿再好的衣裳,也不过尔尔。没心肝的人,就是穿了黄金做的衣裳,那又跟田里的稻草人有何两样?”她笑靥甜美,眼底清澈,一刻间,就像是几年前的女娃一般口齿伶俐,讨人喜欢。

没心肝的人?!

在他面前,倒是有一个。

慕容烨移开视线,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他并不喜欢酸梅汤的滋味,如今就更觉得酸苦,难以下咽。

他垂眼,笑问:“爷在你眼里,是前者,还是后者?”

“主上英明神武,风流潇洒,穿不穿衣服都好看。”韶灵口蜜腹剑,避重就轻,他挖个洞,她不见得就要乖乖往下跳。

他的眼藏匿着无法看清的深意,默默望向她,仿佛一时语塞。

韶灵心中冷笑,她低垂的眼,一刻间冷的像是冰。

慕容烨的目光一暗,手中檀木扇缓缓合下,若有所思,他的目光突然抓住她的脸,轻哼一声。“你也没见过爷不穿衣裳的样子,何故能说得如此笃定?”

“难道韶灵说错了?”

她并不畏惧,美目流转之间,尽是从容镇静的风华。他逼得这么紧,她以四两拨千斤。若他说她错,岂不是自打巴掌?!

“很多事,能亲眼目睹最好,但有些事,却又不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笑眼望她,慕容烨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细细品味。

周遭四季变换,他却独爱饮茶,并不愿意更改根深蒂固的习惯。

他说的高深莫测,韶灵却并不曾放心上,她垂眸一笑,酸梅汤冰凉沁人,却也无法熄灭她心中蠢动。

慕容烨的冷锐渐渐被冲淡,待她抬起眉眼,才开口。“爷问你,它们呢?”

偌大的湖畔,却早已没了那对天鹅的踪影,空空荡荡。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前方,眸光温柔一瞬。

“主上难道不知,每年三四月间,它们会从南方飞向北方,到北方繁殖?”

他的眼底,尽是冷锐的怀疑,那般冷静的眼神,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

“它们已经在主上身边多留了很多天了,兴许……是为了报答主上的恩德。”她轻笑出声,没有任何的动摇闪烁,话锋一转,突地清冷不少。“禽鸟迁徙,天性使然,不管是谁将它们买下,还能让它们改了骨子里的天性?”

闻言,慕容烨眸光骤灭,俊脸划过一抹生冷:“你倒是提醒了爷,早该剪掉它们的翅膀,它们便飞不走了——”

韶灵展唇微笑,眼底也是满满当当的笑花,她连着喝了两杯酸梅汤,才起身离开。

走到院门口,她猛地回过头来,目光冷锐犀利,空无一物的湖边,没了优雅天鹅的踪影,她却没来由的笑了。

一夜风大,将韶灵院门口的篱笆吹得散了架,她俯下身子,将新竹片搬到庭院中,打算修剪篱笆。

听到脚步声,她停下手中动作,抬起头。若是马伯或者七爷的步伐,她该认得出来,但不是……

是一个陌生人。

此人一身富贵的朱色长衫,绣着金色的福字图纹,很是老气,腰际系着的那块和田玉,闪着微光。身子臃肿,约莫五十上下,他长着一双精明狭长的眼,其中浸透世故的刀芒。

她手脚发凉。

宇文壩。

她的脑海无端冒出这三个字。

她仿佛是一头被圈禁着的待价而沽任人宰割的牛羊……宇文壩站在圈子外,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那种露骨的眼神,好似在他的眼下,她已经被剥除了所有的衣裳。

韶灵不曾低眉顺眼,而是抬起面孔,那月华般素净晶莹的脸上,冷若冰霜。她弯唇一笑,握紧手中那一把小巧割刀,刮平竹篱上的所有毛刺,看着新鲜竹片变得光滑而平和。

“您这边请——”马伯疾步走来,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随即将宇文壩领去另一条路,那是去七爷院子的捷径。

韶灵淡淡望着他们的身影,不发一语。

夜色渐渐笼罩了她的纤瘦身躯,那一双眼,黯然的只剩一片死寂。

她的心,就像是这一片精心开垦出来的花圃,不管曾经在这儿生长过什么,是茵茵青草,还是灿灿金菊,不管是一瞬间,已然被大火烧毁,一点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