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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打狗

住在塘东村的地主朱程瑞没有想到,第一个被大宁农民运动消灭的是自家的狗——大旺。

同村朱开雄连着几天晚上去村里年轻人家里串联,动员大伙加入农会。那晚,村里四五个年轻人走到地主朱程瑞家里的时候,大旺从屋里窜了出来,使劲狂叫。

平日里看家的狗在门里面叫唤几声就算了,这晚不知道什么原因,大旺居然边叫唤,边追着四五个年轻人走出了三四十米远。

“嘿,这朱程瑞家狗还狗仗人势了,怎么这么可恶!看我解它。”朱开雄正鼓动大家参加农会,对地主的仇恨正在飙升,见不得地主家狗这么嚣张。

同村的朱开瑞建议道:“把他宰了,这是老朱家刚养一年狗,这时候最好吃了,给兄弟打打牙祭。”

“对,把它宰了。”其他两人表示附和。

几个人边走边商量着,朱开雄见路旁猪圈墙上有根木棒,便示意几个人往前走,自己闪在路边,等大旺路过后,抄起木棒猛然从后面发起袭击,两下就把大旺给解决了。

几个年轻人拿了些碗筷油盐,去了村东头破庙,煮起狗肉来。没有想到狗肉太香,把路过的朱老四吸引了过来。这朱老四自己没有地,也不干农活,平日游手好闲,是个二流子,村民都躲着他。

朱老四走到他们跟前:“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几位哥,吃狗肉呢?赏口呗?”

村里人怕他,偏偏朱开雄几个年轻人不买他的帐。

朱开瑞说道:“我说朱老四,你上次偷了我家好几只鸡,我还没有算账,你还想吃狗肉?”

“开瑞,这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我偷你的鸡?再说,这个狗哪里来的?偷鸡摸狗,偷鸡摸狗,就算我偷鸡,你也不是摸狗了吗?”

“朱老四,你偷穷人的东西,这可是富人家的狗,我们农会协会就是要杀光地主老财的狗,我们能和你一样偷鸡摸狗吗!”

“什么破协会,还不是一样偷鸡摸狗。”朱老四不屑地说道。

“嘿,朱老四,你还没完没了了,滚一边,不然哥几个揍你。”朱开雄说着,拿起旁边的石头,朝朱老四扔去。

“从小一起长大,好歹是发小,朱开雄,你至于吗?”朱老四说道:“哎哟,你还真砸我啊…”边说边忿忿不平地逃走了。

第二天朱老四得知是朱程瑞家的狗不见了,便找到朱程瑞告发了朱开雄,讨了几个赏钱。

朱老四还添油加醋告诉他,农会要杀光地主的狗,下一步还要杀人。放在平时,朱程瑞马上找朱开瑞算账去了,可最近听说他们在搞什么农会,专和田主过不去,一下子迟疑起来。

杀,还杀光,这杀气腾腾的,现在不好轻举妄动,不如去找找梁会长问问意见。朱程瑞心想。

朱程瑞是大宁本地人中最大的地主,有百来亩地,可是和埔川首富梁忠诚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但凡大宁乡有什么风吹草动,朱瑞城便跑去通风报信,这次也不例外。

“老爷,塘东朱程瑞求见。说什么有农会的事情找你商量。”

梁忠诚正在书房鉴赏他的宝玉。不想被人打扰:“塘东朱程瑞?找我干什么,不见。”

“是。”

“等等,农会的事情?什么农会事情?”梁忠诚问道。

“不知道,他说有农会事情告诉你。”

“叫他客厅等着,我就来。”

梁忠诚刚进客厅,朱程瑞忙迎上去:“梁会长,梁会长,见到你太好了。大宁乡恐怕要反了天了。我听说那些泥腿子成立个什么农民协会,专门和田主过不去,我家的狗被活活打死,给那些穷鬼给吃了。”

“不就是一条狗吗!你坐下说。天塌不下来,喝茶。”

“梁会长,我家小业小,就几十亩地。您梁老爷家大业大,您才是大宁的天。我是怕这个农民协会那帮泥腿子不是冲我来的,他打死我家的狗,是要给你颜色看。欺负我,不就欺负你梁会长吗?这不是杀鸡给猴看吗?”朱程瑞的心思还是很活络的,一下子把矛盾转移到梁忠诚头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这又杀鸡、又杀猪、又杀猴的。”

“不是,梁会长,这个事情明摆着,农会今天可以杀你的狗,明天他就敢抢你粮食,后天就敢要你命啊。”

“慌什么,农会事我早知道了。县里头头面人物都和我说过农会的事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先不要着急,看看他们怎么下棋,我们再动。”

“那不是坐着等死吗?梁会长您这房子可是石头做的,我在塘东的房子可没有你这里这么结实。”朱程瑞说道。

“程瑞,我看你做生意够精明的,我也很欣赏你那些手段。怎么到了这个事情,你就没有办法了呢?你就干坐着等死?“

“那有什么办法?”

“你可以找些靠得住的人加入他们农会,一来你可以及时收到风声,二来也可以给农会增加些麻烦。

你也可以派人盯紧他们,泼泼脏水,暗中使点手段,和农会唱一唱对台戏。人家有农会,你朱程瑞还是族长,你怕什么啊?你看你这么聪明怎么就想不到呢?”

“高,高,梁会长就是高啊。对呀,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两人这般如此,如此这般,商量了起来。

王家村以前不叫王家村,叫过山畲。王家村的老祖宗从两百年前三河镇迁到此处,现在村五十多户人家,不到二百人,以前的过山畲也变成现在的王家村了。

王家村农会的成立很简单。王奕峰和族长打好了招呼,说是父亲王真福的葬礼辛苦族人,晚上七点请大家去祠堂的晒谷场看戏,顺便加入王家村农会。

不到七点,全村男女老少早早带着凳子来到晒谷场。看人到的差不多了,族长王克亭、王奕峰上了戏台。

“乡亲们,大家静一静。今天,王奕峰请大家看场戏,感谢大家为他家老爷子的葬礼出力了。还有,要大家加入那个什么会?”族长王克亭上了年纪,是前清的秀才,族学的老师,为人正派,做事公正。

王奕峰提醒道:“伯公,农民协会。”

“对,农民协会。大家顺道加入农民协会。下面就让奕峰和大家说说。”王克亭说完,就到台下坐着去了。

王奕峰走到台上,当这么多人面说话还是头一次:“父老乡亲们,我王奕峰要感谢前段时间为我父亲的葬礼操劳了。各位伯公、叔公认真谋划,多方联络,帮我接待亲朋,打理葬礼各项事宜。各位婶婶、嫂子们不闲天冷,洗菜、洗碗、端茶倒水、煮菜煮饭……”

“峰仔,别啰嗦,大家都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家伙等着看戏呢。”坐在台下的老叔公插话。

村里人都着急看戏:“下来,下来,等着看戏呢。”

这看戏多稀罕啊,一年到头都看不着几回,谁想听王奕峰在那里说感谢的话。

王奕峰只好向楚左梅求救:“大家听我说……下面请埔川县国党党部委员,妇女部主任,共青团员,埔川小学老师楚左梅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