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第二日,圣旨即下,赐婚;皇上另题字两幅:“珠联璧合,天赐良缘”,各随圣旨送到左右相府。
我本想回相府看看三姐,可是李碏却说最好过几日再说,这几日两府势必还有点风浪。果然,下午就传来两相进宫面圣的消息。不过君无戏言,最后好像也没有什么下文,让我虚惊一场。
这一次,多亏了李碏。
度过了等待的几日,早上玲珑回相府见了一下三娘,带回消息说相府已经着手开始准备婚事,五日后三姐即大婚,悬着的心,总算落地,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数了。
事情仿佛都很圆满,可心里却有点空落。自那日见了李翛后,就总有种窒息和不安,揪的心隐隐的疼,不得安息。
整个下午,我都闲坐在湖边亭中。即将步入六月了,天气晴暖,后花园的花姹紫嫣红争相斗艳,水殿风来暗香满,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小姐,都抄了一下午曲谱了,可要歇息一下?”玲珑嘟着嘴。
我笑了:“是不是磨墨手酸了?”本想练字平淡一下心情,可是拿到笔,忽然想起军营夜那晚的笛声。我也勉强算得上是精通音律之人,对这曲子却实在没有印象,心内略有遗憾,本想勉强凭着记忆,记下两章,却总感觉不得精髓要领。
玲珑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不是啊,我是怕小姐你太劳累!”
也确实有点了。将笔递于玲珑,拿起曲谱,断断续续不成调,有点失望。
“这几日,怎不见丰盛?”我随口问。
玲珑脸一红:“六月春闱过后,就要征兵了。这几日,丰盛都忙着帮姑爷准备此事呢。”
怪不得李碏这几日早出晚归这么忙碌。哦,春闱,也不知这几日学堂那边如何了。“玲珑,你明日再去一趟学堂吧。还有不多时就是春闱了,你让夏大哥顾大哥他们好生温习,让孩子们暂时休息几日也无妨。”
十年寒窗,不就是为了一朝金榜题名。
玲珑脆生生的答应了。
“对了,看看学堂可还有什么需要,回来告诉我一声。”
“姑爷!”
李碏回来了?今日可是比较早呢。我欣喜地回头,李碏已到亭边,绛紫色官服,更衬托出印堂饱满、气势英武。
“夫君大人。”我福身道安,玲珑悄悄退出亭外。
李碏点了点头,看着我手中的宣纸,我嫣然一笑,递上。
“是什么?”李碏皱眉:“是不是残谱?”
“是那日赵副帅吹的笛曲,我没听过,想记录下来,却不得要领。”有点失望。
李碏将纸置于桌上:“你若想要,我明日让赵副帅抄一份给你就是。”
我有点欣喜:“真的?那兰陵先谢过夫君大人!”
想福身道谢,身子却被李碏托住,他双手扶着我的双肘,未放,圈成一个小小的弧度;黝黑的眸子看着我,表情有点不自在:“不必多礼!”
我有点害羞,微微垂下眼睑,低头,发丝如瀑布飞泻两旁。
他伸开一手,轻拂发丝,一缕缠绕指上。
“五日后你三姐与赵侍郎大婚,你我一同前去。父皇也会去。”
“父皇也去?”几位皇子成婚的时候父皇都没有出席啊!我一愣,抬头,纠缠在手的那缕发丝有轻微的疼痛,不觉微微皱了眉,李碏急忙放手。
“嗯。两相对赐婚颇有意见,父皇为了安抚他们,亲自主婚,以示隆重。”
皇上。我在心里悄悄叹息。
“这几日我比较忙,你要送你三姐什么贺礼,就告诉福伯一声,让他去准备吧。”
“明日我和玲珑自己去吧,挑一件可心的礼物。三姐,不容易,也不知道未来如何。”还是不能完全放心。嫁进了赵府,赵相可会为难她?看赵轼是真心待他,赵睿人虽冷漠倒也体贴好相处,只一个赵蝶舞,看着太过聪慧灵气逼人,幸好已经嫁进大皇子府。
风吹起桌上的笛曲抄谱,我急忙按住,李碏也同时伸手,他高大的身躯站在我身后,左半边身子紧紧贴着我,我脸一红。
“琴棋书画,你可有什么不会?”他忽然问我,声音就在耳边,温热的气息一直吹进心里,痒痒的。
“嗯?”我有点不明白,半回头看着他,两唇近在咫尺,他的目光黝黑深沉,看着我,我急忙回头,怦然心动。
“御前宴你琴曲改舞,在军营舞罢独歌,今日,你的字,仿佛也不错。”
夸奖我吗?心里微甜,抿嘴而笑:“只要是相关音律类的,我都略懂一二;不过书画和字,就只是粗通皮毛了。”与赵蝶舞相比的话,逊色不少。“待拿到赵副帅的笛谱,我为夫君大人奏一曲,可否?”
李碏不置可否,拿起笔,蘸墨,我急忙拿开曲谱,重新铺上宣纸。他沉吟一下,落笔,龙飞凤舞。
我屏息,侧头,看漆黑的墨汁染上白色宣纸,浸渍,吸收饱满,落成四个大字:“天赐良缘。”
我心一动,是说,我们吗?
还是只是照着皇上的贺书?
不敢问,却忍不住偷偷侧头看他一眼,他看着字,面无表情。
有点微微失落,是我,多心了。
“夫君大人,写得真好。”我是真心的赞叹。字如人,匀称丰腴,庄重劲美,气势雄厚。
他有点不好意思,放下笔:“握剑多年,有点疏于练习。”
“玲珑说你最近忙着征兵一事,不是,又要出征吧?”我有点担心,也有点不舍。
“不是。连年征战,必有伤亡,兵源需得每年补充。六月征兵之后,只是暂时要带新兵去南营校场训练,五十里外,不远。有事可以早晚来回。”
我松了口气,心情莫名的好了一点。远远看见福伯出现在花园门口,急忙轻轻推开李碏:“夫君大人,不早了,我们去用晚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