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尸体就是在这里的山脚下发现的。”洛州刺史等候在此处,他将尸体指给狄公看。
那是一个十三、四岁孩子的尸体,身上的衣衫整齐周正,但是死状颇为骇人,面孔青紫,十指拳曲有如鹰勾,头上背上血肉模糊一片。众人皆心中不忍,别开头去。
“死因是中毒吧。”狄公问道。
“是的,阁老,仵作验过,死了已经有几日了,因为是山的背阴面所以气温不高,尸体没有怎么腐烂,从衣服上的土迹上看尸体本应该是掩埋的,但几天前的一场大雨把他冲了出来,尸体被老鼠咬过,可是这些老鼠的下场似乎也不怎么好,您看那边。”
洛州刺史指了指一个方向,只见几只老鼠的尸体正摆放在那里。
“好狠的毒啊!那他头上与背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是发痈疽,毒气外涌溃烂,在民间有些江湖郎中治痈疽用虎狼之剂,比如砒霜,以毒攻毒,结果却把人治死的情况是不少的,恐怕是发现孩子死了无法向父母交代所以就悄悄把尸体丢弃在这儿。”
“如果你有孩子,发了痈疽这样严重的病,你放心把他独自留在江湖郎中之处吗?任何一个父母都不会,孩子丢了,一定是找个天翻地覆,你在州府衙门可有接到这样的报案?”
“这个,下官确实不曾接到。”
“不会有任何人找他的,大人,他就是小旺子。我和他一起讨饭已经有好几年了!您看他脸上的胎记,孙爷爷说小旺子当年就是因为脸上有这一大片的胎记才会被爹娘遗弃的!”一旁的丫头插了言,她看着那具小小的尸体哭的泪流满面。
“他也是个乞丐?”狄公沉吟起来,他转头问洛州刺史“我记得半个月前在这氓山中也发现了一具尸体,你有没有查出他的身份?”
“回阁老,不曾找到,所以由官府出钱安葬了。”
“你可记得他的死因?”
“也是中毒,但是那个人应该是长期服毒,最后中毒而死,下官为此人的死也是颇伤脑筋。”
“我身边的这个小丫头你可记得?她曾到过你那里说那个死者的身份可是被你赶了出来。”
洛州刺史这时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丫头,神情间有几分郝然但马上又争辩道“下官当时见那人身上所穿的衣物、配饰绝非是寻常人家所用,哪里与乞丐一词挂的上钩,所以见这孩子来告,觉得她定然是她认错,所以……”
“记得,断案一定要多听、多想、多看,决不能靠自己的武断,判断一个人怎么只可以凭借衣物来下结论,其实你如果仔细的观察一下他们的特点、听听别人的话,应该是可以发现不少疑点的,你看这个孩子虽然衣着光鲜,但是你看他的手足胼胝,那应该是常年在外沐风栉雨,颠沛奔波所留下的,如果再仔细看,他的身上也有许多陈旧的伤痕,一个孩子,他有什么样的境遇会在他的身体上留下这样的特征,难道不应该是你思考的吗?有人报案,不管他身份如何,都是我大周的子民,都应该一视而同仁,不能犯只认衣服不认人的错误!”
“下官惭愧,下官受教了。”
“那么半月前你可曾上这氓山,也就是案发现场左近调查?”
“下官当然调查过,只是……哎~”
“如何叹气?”
“阁老可知不老道长白松年?”
“当然知道,此人不是正为圣上炼制丹药吗?”
“是啊,下官当时着人上山去调查,因为这氓山上毕竟是有许多道观,下官想那死者也许是上山烧香还愿,那一定有人见过他,于是差我的下属上山调查,可是才刚刚上山,就被长生观的人拦了下来,说不老道长为圣上炼不老药要做大法事请太上老君下凡一起参祥,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上山打扰,惊动了仙人、破坏了炼丹大事,我们是有几个脑袋也吃罪不起的。隔日,陛下就下了旨,让洛州府衙派兵封山,除了道观特许之人一概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哈,这个理由倒是有趣的紧,本阁听起来怎么有一点点欲盖弥彰的味道呢?既然是这样,那么他们特许之人指的是?”
“圣上的使臣,还有都城凝香居为道观送货之人,兵丁只见一大车一大车的东西送进去,却不见得这不老道长炼制了什么东西出来,这半月来,许多以山谋生的百姓也叫苦连天,哎~” 洛州刺史叹了口气。
“长生观、凝香居、白松年、不老药……有些意思”狄公沉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