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黛清醉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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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不得不说王姨娘真说了一次极高明的话,一者点出了大家小姐无故上街,二者取笑宝钗曾被地痞流氓调戏,清白早没了,三者讽刺宝钗那样的情况还不忘勾搭王爷。连贾母听了都露出了笑容,暗夸王姨娘厉害。

薛姨妈自然不是王姨娘的对手,脸上讪讪的,拿眼觑着宝钗。

宝钗怨恨别人家的母亲都是替儿女长脸的,就自己母亲会给自己丢脸,而且当着赵嬷嬷的面,回头把这话传回王府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闲言碎语又要出来了,心里苦不堪言。只得转变话题问道:“我前儿听说二姐姐出嫁了,是叫孙家的不是?”

“正是孙家,是咱们家原先的世交。”提起这话,贾母就知宝钗的用意是要借迎春被卖之事扳回一局了,忙点头应道,先就说是世交。

可惜宝钗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了,不依不挠,半吞半吐,微红了脸问道:“我恍惚听人说什么5000两银子的事,我想国公府邸、堂堂贾家,哪里会差5000两银子,岂会为了银子就嫁女儿。所以不小心听到有下人乱嚼舌根子的都被我狠狠训了一顿,老太太你说是不是?”

贾母恨得咬牙切齿,既恨儿子不知好歹毁了贾家的声誉,又恨宝钗偏偏要当着大家的面说得这么直白,只想上去把宝钗的嘴撕了。面上只得道:“那是,都是外人不知就里胡乱猜测,咱们家好歹不差那点钱。”

“我就知这样。记得当年府里为了迎接娘娘省亲修建大观园之时,一时间周转不开,正好我们铺子里的钱送来,所以还有10万两银子交这边收着。你们也知,这几年我们的生意是越发难了,最近我哥哥要和人合伙做生意,若不为了这事,我和妈也不好腆着脸来上门。”

如今薛家的情况是随时有可能倒下去,宝钗也是最近才想起贾家欠了自己家10万两银子的,有了这些银子,薛家的生意就有了转机,自己在王府里能多多打点下人,许能更加得到王爷的看重也说不准呢。反正都已经撕破脸皮了,没有叫他们白白占了自己家便宜的道理。何况,誉亲王府的人在,她就不信贾家能死扛着不还。

贾母一听眼皮骤跳,她几乎已经忘了此事,以为宝钗今日来不过是单纯的占些口头便宜而已,竟要还钱,这却麻烦了。贾母还没想出怎生回答,王姨娘就先忍不住激动的叫道:“这怎么可以,当初你们说了是送与我们的,现在居然有脸来要回去。”

王姨娘整日跪在佛前念经,修养了许多时的好脾气一下子就破功了,只要与银钱沾边的,这王姨娘一如之前永远都看不破,直接从佛爷变成了泼妇。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句话说了送给你们贾府,你们贾府是京城出名的显贵,我们薛家现在不过一个普通商人,岂能有那样的大手笔。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呢?”薛姨妈一声比一声高,这姐俩不愧是亲姐妹,全是自认银钱的主,为了银子什么体统脸面都不要了,几乎便和大街上的泼妇一般吵嚷起来。

宝钗暗暗皱眉,母亲的话没错,可态度实在有点上不得台面,不是当众丢她的脸嘛,这样的母亲能教养出怎样的女儿来呢。微微咳嗽一声,才淡淡笑道:“妈,你急什么,这么大个事难道贾府就任凭一个姨娘决定不成,老太太还没说话呢。况且,刚才王姨娘已经承认确实有咱家的银两在贾家,老太太还能不还?”

贾母气得肺都炸了,本来她要来个一推三不知,这回好了,那个蠢妇承认收过薛家的钱,难道还能硬不还钱吗!细细思量一番,她虽没有直接管家,但总知道宫中早就没有几两银子了,如今不过是靠着凤丫头的嫁妆及从自己这边弄点东西出去支应过去。10万两银子这样的大数目是根本没有的,总不能动她的私房吧,可是她攒了一辈子的体己,以后用在关键地方的。

只得长叹一气,带点疲倦的苍老声音试探道:“薛姑娘一家在咱们府里一住七八年,最是清楚咱们的底细的,你看一时间周转不过来,能不能再缓缓,等年底租子收上来了再说。”

姜还是老的辣,一语就点在重点,自己一家子主子仆人曾在贾府住了那么多年,要是立逼着人家还钱,传出去定是不好听的,说不定还会叫誉亲王认为她忘恩负义不贤惠呢。可这老太太的诡计多了去,今儿不还更是遥遥无期,不趁着有王府的人在要回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宝钗左思右想都不妥,只悄悄向赵嬷嬷使眼色,希望她能帮上一两句,她的话才是代表了誉亲王的意思的。

赵嬷嬷瞧着这两家子人那副嘴脸,心里又鄙视又恶心,但为了王爷临行前的吩咐:如果薛姑娘要和贾家闹得更不合,她可以看着适当帮帮忙。罢了,反正不关她的事,做好王爷的吩咐就行了,于是端着浅浅的笑意向贾母道:“老太太说的也有道理,姑娘的话亦不错,现在既然薛家的生意急需银子,不如老太太不拘何处先挪点过来,我这边完了事也能早点去回话。”

听言,贾母极为担心难道王爷知道此事,才派了赵嬷嬷来的,誉亲王不是和宝玉关系不错吗,怎么竟是一点都没看在宝玉的面子上。难道是这薛宝钗背地里说了什么,或是撒娇耍痴硬求来。薛宝钗,不要以为你入了王府就得了势,咱们的仇是结定了,你祈求别有一天落到我们手里,不然要你生死不得,哼!

“是,既这样,还请稍带片刻,一会就把银子凑齐。”

说着,贾母忽瞥眼看到站在一边的王姨娘,心头一动,银子有了。自从贬了王姨娘的位份,府里杂事繁多,她倒是忘了王氏当了二十多年当家太太,以她那见钱眼开的脾性,定是私藏了不少体己,10万两应该不成问题。她本就想恢复她的嫡妻地位,不如趁此机会倒好,既解决了眼前的麻烦,又堵了别人反对的嘴,而且那王氏日后没有那么多银子仗着,定是会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呵呵,一箭双雕的好计。

留下邢夫人陪几人,贾母叫了王姨娘、凤姐进去,直截了当的说道:“王氏,你甘心一辈子就这样当一个姨娘吗?”

王姨娘愕然,你和老爷定下的事,我说不是有用吗?这回不是要还薛家的钱吗,提这些干嘛。不甚明了老太太的逻辑,只是呐呐的不敢言语。

“我知道你一定没有甘心是吗?凭什么,你生了一个当贵妃的女儿,生了宝玉,却沦落为和赵姨娘一样的身份。今儿倒是一个好机会,你做得好了,我会叫老爷尽快重新提你为太太的。”贾母没心思转弯抹角,沉声说道:“你的体己还多着吧,10万两对你而言不是难事,换贾家的二太太可值?”

王姨娘全部听完愣了好一会,方是彻底明白了,是叫她还钱呢,能当太太,这,到底要不要呢。不对,以老太太的地位便是直接拿了她的体己银子也没人敢说一句不是,好歹不是白拿总是好些。若是重新掌家,不愁赚不回这些银子,果然是个好买卖。忙喜滋滋的应道:“媳妇马上去取银票过来,只是老太太不会、、、?”

贾母当然明白她的担心,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还不是那种人,嗤笑一声骂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你侄女在呢可以为你作证,为了你我没有那个心思费功夫,我全是为了宝玉着想,不能由你继续拖宝玉的后腿,他早到了说亲的年纪。若不是你,什么千金小姐没有,只怪你叫他在府里不上不下的。”

这样,王姨娘是彻底放心了,生怕贾母反悔一般,即刻回房取体己去。

没一会,银票交到了宝钗手上,宝钗满意的笑了,有了银子傍身往后她在王府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好过。事情完结,也没用兴趣再和她们面和心不合的做样子,宝钗指着要回王府就去了。贾母对宝钗已是恨极,推说太过疲倦都没有送一下,只叫凤丫头送到二门口,她便不信誉亲王真会为了宝钗而舍了诺大一个贾府。

宝钗一行没有直接去王府,而是先回了薛家,宝钗给了薛姨妈两万两银子叫她收好,别让哥哥知道了出去胡混,其他银子她有用。薛姨妈虽然舍不得钱,可一想到宝钗现今的风光,连贾家都不得不还钱,就觉得还是必须下的成本,宝钗混得更好薛家不就会跟着好起来了。说不定,潘儿当了誉亲王爷的小舅子,以后还有谁敢惹他。

贾府这里,贾母果真没有食言,寻了一个机会命贾政升王氏为太太,她帮贾家度过了这次危机,总是有功的,别人也不好反对。宝玉对此事没有任何表示。